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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這個老人,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天上從未掉過餡餅,他才是聖誕老人。她方麗坤不敢矯情,明明受了人家的好處,卻故作清高。對於她來說,在那些最艱難的歲月,那些好處是實實在在的。以前,她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感激之情才分外沉重。
老人也看着她,笑得爽朗:「麗坤,你憔悴很多。這樣可不好,我還是喜歡那個在醫院裏神采飛揚的女醫生。天下四條腿的動物越來越少,但是兩條腿的男人卻越來越多。要走的,就讓他走好了,不經歷捨棄的疼痛,怎知道下一個不會更好?」
下一個會更好嗎?
她不語,只是緊緊地握住茶杯。
老人語重心長:「麗坤,我今日得慎重向你道歉。曲存姿,他當初真是對你不起……」
她惶惶地站起身,不知該怎麼回答。
沒錯,她是對曲存姿一度恨之入骨,發誓一輩子也不要跟他和解。
但是,也不該是老先生為他道歉。
老人似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溫和道:「麗坤,你坐下。」
她又坐下去。
「唉,存姿這臭小子,表面看起來比誰都精明,其實,他比誰都蠢。當初他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可是,他這些年也很不好受。跟你重逢之後,他又幹了不少蠢事,死纏爛打,但是,請相信,他真的是出於愛你之心,只是這小子笨蛋,不知道該怎樣正確表達……」
她默然。
老人試着,有點小心翼翼的:「麗坤,你能原諒那臭小子嗎?」
她沉吟,如深思熟慮。
「曲存姿當年曾經告訴過我,他永遠不會愛上我這樣類型的女人。我和他志不同道不合,我也永遠不會愛上他這樣的男人。」
她明明是答非所問,老人卻聽得明明白白,心裏有了數,也微微失望。
但是,他沒有讓自己失望的神情表露出來。
「你也不要恨喬之君,兩人真心誠意在一起過,放手的時候,就不免大方一點。其實,我也很意外,因為我做夢也沒想到,他最後會跟了姜月明離去。唉,可見這世界上,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她沉默許久,才淡淡的:「我不會恨他……喬之,他從未對不起我……」
「你能這樣想就好。大家相愛過就是緣分,緣來緣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悽然一笑:「老先生,其實我都知道了。喬之,他根本就沒愛過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託付他的……」
「!!!」
「當年,曲存姿曾經對我說:小寶,你這麼平凡的一個女人,肯定不會有男人為你痴狂。當時,我雖然不語,但心裏很不服氣。我想,我一定會找一個真心愛我,為我痴狂的男人。喬之出現後,我以為就是這個男人了……但是,卻不料,他也不是……」
她的眼淚終於滴下來,在茶杯里發出悽然的細碎聲,「曲存姿說得對,這一輩子,也不會有男人會真正愛上我這樣的女人……」更別說為之痴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