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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沉沉的,看情況暴風雨真的要來了。一陣悶雷從遠處轟隆隆響起,緊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在天空閃起。涵冰站起來,關上窗戶,給妘鶴續上茶,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時,涵冰已經沒有剛才的心浮氣躁了,畢竟這事和樂毅沒關係就好。
「這事和神判豆有什麼關係?」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如果有酒再有些小肉就好。在這種天氣下,找三五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喝兩杯小酒,聊聊天也是一大美事。當然,現在聊的不是人生,而是事關性命的謀殺。它像是一個精彩的傳奇故事,從妘鶴的嘴裏娓娓道來。
「我們再來看看他們的三角關係。尚武看出了這種三角關係。我想一開始他想先從魏新文身上下手,但徒勞無功。魏新文這種人對尚武的陰毒挑撥具有免疫力。他的觀念是非分明,非黑即白,對自己的感情他非常清楚。他喜歡樂毅,但他骨子裏的傳統觀念根深蒂固。記得你們在樓下討論離婚的話題嗎?魏新文是怎麼回答的:他堅決反對離婚。人總要承擔某種責任。對這些責任你必須身體力行,不能逃避,也不能棄之不顧。他說契約就是契約,一個人一旦自願簽下契約,就必須遵行到底。妻子是男人自己選的,所以丈夫要對妻子負責,直到她死或者他死。即使他愛着樂毅,但他也不會和梅雨離婚。為此,他將生活中最大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中。他的全部精力都在工作上,外人在他身上很難有漏洞可鑽。
「而在樂毅身上,他就輕鬆多了。他用的那招應該叫『欲擒故縱』。他明白樂毅想要的是什麼,卻故意站在和這種觀點相反的立場,溫和地加以嘲弄,說她絕對沒有膽子去採取這種行動。『你只是說說。難道你真的敢這樣做嗎?』諸如此類的話刺激她。他暗示樂毅,只要把梅雨這個障礙除掉,她和魏新文就會面對幸福生活。
「我想小毅曾經這樣想過,她曾經試圖用自己的手段把梅雨殺死。就像她在談安樂死時候說的話:任何一個病弱的人,飽受病痛折磨的人,根本沒有能力去做決定。他們決定不了,一定要別人替他們做決定。下這樣的決定,是那些愛他們的人的責任。
「什麼意思呢?她為魏新文的不行動感到惱火。試想她的言外之意,她在暗示魏新文應該做出某種決定。至少應該有所行動。『那些頭腦清楚的人必須擔起這個責任』。她把責任直接扔向魏新文。可是魏新文依舊是那種淡漠的神情,他搖頭理智地說『那樣最終結果會以謀殺罪被起訴』。想想小毅的心情。那時一定很受挫。心愛這男人卻不得不忍受這種心碎的落寞。面對小毅的憤怒,尚武卻故意在這種憤怒上再加砝碼,『我還是不相信你能輕易冒這個險』。然後小毅決絕地說我會!
「難道真的是小毅行動了?」說到這裏,涵冰的心又吊到嗓子眼上。
「兵書上講,不戰而降人之兵是為上策。而對於謀殺來講也是如此。謀殺的藝術不是兇手自己以身犯險,而是借刀殺人。在這種方面,他已經達到最佳境界。他就像個演奏高手。他彈奏這些曲目遊刃有餘,而你也隨之起舞。
「到底誰毒死了梅雨?」涵冰緊緊地盯着妘鶴,臉色煞白煞白的。她真的害怕了。
「歸根結底,你知道是誰殺死了梅雨嗎?」
「誰?!」
「是她自己!她毒死了自己!」
涵冰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的老大:「怎麼會?她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她還是選擇了自殺?」
「這正是我百密一疏沒有考慮到的因素。打從梅雨死後我就一直在想這是為什麼。終於我想到一個根本性的原因:為什麼梅雨會願意住進『龍潛山莊』?我們認識的梅雨根本就不會喜歡這種地方。她喜歡舒適。喜歡美食,尤其喜歡交際和應酬。『龍潛山莊』並不是一個令她開心的地方。儘管如此,她為什麼還要選擇這種地方住下來呢?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四個角。這就是曹樹森。梅雨是個失意的女人,這是她精神壓抑的根源。她在社會地位和財富方面都野心勃勃。她嫁給魏新文,是因為她認為魏新文是個潛力股,前程似錦。
「魏新文很有才華,但不是她想的那種才華。他的才華永遠不會讓他在新聞媒體上大出風頭。或在醫藥界功成名就。他只會在寥寥無幾的幾個同行中享有名氣,論文也總是發表在學術期刊上。外界不會聽到他的名字,而他也肯定不會發財。
「這時正好曹樹森回國了,他很有錢,並且對她一往情深。那時他準備住進在這裏買的房子,建議他們夫婦同往,於是,梅雨才來了。
「這一度令她很開心。魏新文是怎麼形容的,她來到這裏以後精神好了很多。她明白自己對這個深具吸引力的高富帥絲毫不曾失去往昔的魅力。可是,她的丈夫是個守舊的男人,不是輕易就和她離婚的人。那時,尚武開始在她心中灌輸如果他死了,那麼她和曹樹森的感情自然就可以水到渠成。
「她故意裝作很擔心說真害怕那天自己的丈夫會死於毒扁豆鹼試驗,他總是為實驗以身犯險。她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她就是想讓我們明白,魏新文總有一天會死於毒扁豆鹼中毒。那時,別人都不會懷疑他是被什麼人毒死的,他純粹是因為科學研究而犧牲。我想她為自己的計劃準備了很久。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讓謀殺來得更快了些。那天,她看見李霞為曹樹森看手相,她怎麼表現的?她很不高興,然後整整鬱悶了一天,故意刁難李霞。我們可以注意到,李霞是個迷人的年輕女孩,喜歡招引男人。她或者曾經對魏新文下過功夫,但是沒能得逞。她又轉向白子林,當然,白子林來者不拒。但是她很清楚,白子林不會對她認真。這樣最終導致她把目光轉向富有而且專情的曹樹森身上。
「所以當梅雨在進門的時候看到那種情景的時候,立即慌了手腳。她決定立即採取行動。她期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惹人憐惜、不失魅力又不至於因喪夫而霉氣十足的寡婦。她的丈夫會死於一場意外事故,還是那種為了科學而獻身的英雄事故。那樣,大多數人就會把同情的目光轉向她,其中不乏曹樹森。最終她會順理成章地成為曹樹森的老婆。
「那天晚上,她精神奕奕一反常態地請你們去樓上喝咖啡。她裝模作樣、煞有其事地沖調着咖啡。就像你告訴我的一樣,她的咖啡放在自己身邊,她丈夫的咖啡杯則放在茶几的對面。然後發生了什麼呢?」
妘鶴的茶水已經有些涼了。窗外,已經淋淋瀝瀝地下起大雨。只聽得噼里啪啦的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風颳得窗外的蘋果樹呼呼直叫。真是一個令人難忘的下午,而此時,涵冰正聽得專注而入神,案件到這裏已經出現了大逆轉。
「後來出現了流星,所有的人都跑出房間。房內只剩下了梅雨。這時,曹樹森過來抱梅雨出去,她故意掙扎着,其實心裏美的不得了。她用腳不小心轉動了茶几但她並不清楚。後來大家陸續回到房內,還沉浸在剛才的小幸福中的梅雨喝下了那杯滿是卡拉巴爾豆生物鹼,那杯原來是她為她丈夫準備的,而魏新文則喝下了那杯純粹而美味,原本是聰明的梅雨為自己所準備的咖啡。
最後,妘鶴所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如墨般的天空說:「知道我為什麼要警方以自殺結案了嗎?是的,我敢確定不是自殺,但除了自殺還有什麼更好的結束方式嗎?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這樣對誰都好,他們可以不帶任何包袱地去非洲了。」
涵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到這裏,她心中的那塊巨石終於可以略略放下來了。但妘鶴話題一轉,繼續說:「事情還沒有完。你以為危險就此結束了嗎?」
「只有一個人對自殺的裁決不滿意,那就是x。我們現在可以知道x就是尚武。我知道他的血腥計劃落空了。正如我評價他的,他表面溫順但骨子裏是個變態的虐待狂。他渴望見到各種各樣的情緒:猜疑、恐懼以及隨之而來的謀殺。可是在『龍潛山莊』,他竟然什麼也沒有看到。陶艷紅只是打傷了肩膀,並沒有死亡。他剛從你那兒得到了一些希望,又被我給攔阻了。他心情怎樣呢?一定失望透了。於是,他又想到另外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可以讓他的心理得到補償。他故意放出風聲,讓你以為他從望遠鏡從看到了一件自己不該看到的事情。事實上,他故意想引起你的疑心,讓你認為他見到的是樂毅和魏新文在一起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情,那時大家就開始懷疑梅雨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所以,刻不容緩,他在繼續自己的『借刀殺人』的計劃!」
「可是他自殺了啊?」
妘鶴站起來,靠在窗戶邊,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雷霆暴雨,從她的嘴裏悠悠地飄出來一句:「你憑什麼斷定他是自殺呢,我要說是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