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一邊拍戲,一邊關注着蘇曼歌的動靜。可是蘇曼歌竟完全回復了以前的狀態。夏歌已經完全看不出她那些微末的怪異表現了。
這天,蘇曼歌要拍的戲份有些驚險。狗血的墜崖戲。當然,這樣的戲份就需要夏歌出場了。
H影視城裏各種場景和設施都非常完備,在影視城背後就專門開闢了一座山,作為自然場景的拍攝場地。山的一面也不知是人工還是天然的,正好形成了一側峭壁。他們劇組的這場墜崖戲份就選在了這裏。
夏歌從沒經歷過這樣的戲份。雖然是吊着威亞,但是當夏歌穿戴好一切防護道具,站在高高的山頂往下看,她緊張了。雖然這座山的海拔並不高,但是山下全是亂石。而峭壁上間或有些灌木和藤類植物生長着。整體看上去似乎有些險峻。而夏歌需要拍的就是沿着這個峭壁滑落下去。
夏歌深呼吸了幾口氣,邊上費導和場景指導正向夏歌叮囑戲份的拍攝要求和安全注意事項。夏歌努力鎮定下來,認認真真地全部記下來。
終於,一聲「準備」,夏歌身後的威亞突然懸起,她的雙腳漸漸離地。她沒有閉眼。而是認真地看着自己漸漸離開了山頂,懸空在了山壁邊緣。
這和平時的威亞完全不同。雙腳下是高高的山谷,周圍沒有任何防護墊或者可着手的地方。完全的空落讓夏歌覺得心慌,缺乏安全感。此時她全身突然一震。原來是頭上的吊臂停了下來。
然後夏歌就感到自己漸漸在靠近崖壁,終於,她的雙手能夠攀附到實在的物體。這讓她的緊張稍稍減退。
「i!」
夏歌開始快速地下墜!而同時,她必須做出拼命自救的樣子,不斷地企圖攀附所有可觸及的岩石和植物。她的臉上被碎石和草木劃開了好幾道口子。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疼。因為手上的疼痛更加灼烈。
夏歌竭力往上看了一眼,卻發現她的視線已經被植物完全擋住了。再沒有人聲,只有自己劇烈的喘息和邊上航拍機所發出的嗡嗡轟鳴。
終於就在夏歌感到自己應該下墜了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下墜的趨勢突然頓住了。
呼,終於拍完了。夏歌鬆了一口氣。感覺威亞有上升的趨勢,她微微鬆開了抓着岩壁的手。可就在這時,夏歌聽到了一聲「嘣」的聲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體開始急速地自由落體!
威亞斷了!
那一瞬間夏歌的大腦里是一片空白!
「啊!」上面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恐慌的尖叫。這聲音終於讓夏歌從這樣的意外里回過了神。身體在急速下墜!還好因為山壁的不平整,她的身體時不時會撞到山壁,可是那疼痛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了。她的雙手拼命重複着抓取的動作!
終於,手裏抓到了東西!
一顆近乎垂直於壁面生長的矮灌木。
因為驟然抓到了植物,夏歌的身體因為這突然的阻力重重頓了一下,然後狠狠地撞擊在了山壁上!
痛!劇烈的疼痛讓夏歌幾乎失去意識!可是她不能!
她的雙手本能地死死抓着那顆植物!
頂上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沒有力氣回答。
模模糊糊地夏歌感覺到那個航拍機的嗡嗡聲還在身邊。他們應該很快就會來救自己。
帶着這樣的信念,夏歌的雙手不敢放鬆一毫。
時間可能就過去了幾秒,可是夏歌覺得已經度過了千萬年。她不敢隨意動彈,甚至不敢向下看。從沒有哪個時刻讓夏歌覺得自己的身體竟是如此沉重。
呵,看來上去後必須減肥啊。
手很痛,肩膀處也痛,全身都在叫囂着疼痛!
似乎有什麼東西滴到了臉上。有一滴正落在了夏歌的唇上。她本能地伸出舌頭,想要舔去那種不適,卻嘗到了一股腥咸。
好像,是血。
這時她才感覺到,手上的防護手套早已磨破,稀稀拉拉地掛着,手掌里一片濡濕。
夏歌一下子慌了起來。因為她明顯感覺到,因為血液的潤滑,她的手正漸漸從植物莖幹上滑落!
頭上有碎石落下。應該是救援人員。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救援人員的到達!
她儘量保持身體靜止,然後幅度極小地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突然讓她看到腳下不遠處有一顆更大的樹木!
那顆樹木是從一道比較大的山壁裂縫裏生長出來的。莖幹粗壯,重點是它的表皮是粗糙的。
夏歌不斷做着深呼吸,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手上越來越滑,她必須轉移。可是,這一下,不成功,那就真得成仁。
細細估計了一下這段距離,在大腦里把動作演練了許多遍,終於在手上就要完全脫落的時候,她用腳尖在山壁上一個借力,朝着那顆樹木躍了過去!
「啊!」隨着她的動作,頂上似乎傳來了分貝更大的驚呼。
但是夏歌的心神全放在了那顆植物上!
「哼!」夏歌悶哼了一聲,成功抓到了那顆植物。但是因為又一次的使力和撞擊,疼痛兇猛襲來。她的手因為這痛竟然微微脫力。她的身體突然下墜!
慌亂中,夏歌的腳胡亂踢動,無意間竟踩到了山壁裂縫。雙手也本能地配合着身體,再次牢牢抓住了樹木!
終於穩定了下來!
夏歌的額頭全是冷汗!但是現在應該徹底安全了。夏歌抬頭,一個正往下降的人影映入眼帘。似乎,有些眼熟。
夏歌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穩穩下降的人影,然後那人突然往夏歌的位子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相撞!這一刻夏歌好不容易稍微平穩的心臟再次劇烈跳動!
是林寐!
陽光灑在那個白色的身影上,夏歌從下往上望去,他就像是救世主突然降臨。
夏歌很興奮,很激動,終於能獲救了。可是,那興奮之餘,卻又夾着一絲不同於劫後餘生的感覺,似甜蜜,似歡愉,卻又似苦澀。
林寐穩穩地下降着,面無表情,似自若鎮定,可是他的眼裏卻醞釀着一場恐怖的風暴。天知道,當他剛到達山頂就聽到夏歌墜崖的消息時是怎樣的一種恐慌和無措。還好航拍機顯示她正掛在一顆樹上。劇組的那些混蛋竟還在磨磨唧唧地討論怎麼實施救援!他極度憤怒,不安,心慌,甚至害怕。
他沒有辦法在上面等待,他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夏歌獨自在崖壁上掙扎,他沒有辦法相信除了自己的任何人,自己去,下去把她帶上來!
所以他沒聽到任何人勸阻的話語,甚至有個人上來阻攔被他直接推倒在地,他再沒法偽裝出那份清高淡定。他只是急急地把安全繩穿戴完畢,然後順着崖壁迅速攀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