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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星有兩種人,一種是忙着舞刀弄劍、有事沒事都會嗑上幾枚丹藥的宿修者;另一種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凡到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需要知道怎麼寫的凡人,這兩者之間不存在什麼階級觀念,是兩個完全不搭邊的群體。
在這個星球上,沒有純粹意義上的「國家」,有的只是為數不多的、形成了一定規模的部族統治,就如現在的巨人族統治着極樂島,又如白氏一族統治着偌大一座白城,這種所謂的統治,多數都是建立在庇佑族人的基礎上,就像一個大家長,肩負着全族人的榮辱與興衰,對外族的排斥立場很鮮明。
族人有問題,會去求大家長幫忙解決。
同樣,那些沒有被大家族所庇蔭的散居百姓,他們遇到了凡人解決不了的棘手問題時,會去祈求宿修者的庇佑。平凡眾生,他們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開始,便會被長輩們灌輸一種不容褻瀆的至高信仰,他們相信每一個能在天上飛的人都是神的化身,這種信仰,深深地根植在他們的骨子裏,直到死去。
天樞星有一句俗話,叫:「一座神壇,庇佑一方百姓。」那些百姓們心如明鏡,誰是他們的真神,他們都認得很清楚。
所以說,宿修者頭上頂着的光環,與肩上責任是成正比的。
宿修者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遍佈海內外的大小門派真要數起來,可以編成一部規模不小的史冊,但出頭的就那麼幾個。那些叱咤風雲的大宗門,在高位坐久了,自然而然地會以主神的姿態來主導整個天樞星的世界法則,就像曾經風光無限的祖洲神都,它說這個世界要有神司維持秩序,天樞十二神司便應勢而生,並擁有着至高無上的神權。
神都的覆滅,是個悲劇,這個世界不能沒有主神的引導!楚雲川一直都認為,那並不是一場純粹的仙武恩怨戰,而是一場*裸的神權爭奪戰!如果不是眼紅到了一定程度,沒人願意提着腦袋對仙武界的第一大教宗發起圍攻!
因此,當無為說:「即便我沒有瘋魔、即便羽衣仙子真的有心止戰,結局也未必能好到哪裏去。」楚雲川深信不疑,人間有句話,叫「開弓沒有回頭箭!」當奪權者踏上那條路,註定要血洗到底,非一兩個人的力量可以阻止。
楚雲川道:「我只是納悶,以你的實力,怎麼可能殺得了絕塵和萍蹤?」
提起這事,無為在楚雲川面前跪了下來。
「起來。」楚雲川撫起他,平心靜氣地說:「我不是要指責你,是要知道真相。」
無為昂首閉目,長長地吐了一口恨氣,思憶道:「當時,兩位師伯在正面擒拿我,司徒聖和南宮夜則在後面堵截我,他們四人聯手,我本毫無還手之力,但司徒聖和南宮夜的掌力,並不是衝着我來……他們,他們只是想借我之手,隔山打牛,暗中攻擊對面的兩位師伯!」
「……!!!」雖然早知道事有蹊蹺,可知道了真相之後,楚雲川還是有點激憤!絕塵和萍蹤的實力雖然強悍,但若司徒與南宮聯手,再加上一個瘋魔的無為,集三人巔峰之力,出其不意地進行攻擊,落敗也無可厚非。「他們殺了絕塵和萍蹤,卻讓你活了下來,就是想讓你為整件事負責。」
「嗯。」無為苦笑道:「我倒想死,但他們不敢當場滅我……如果我當時死在他們手裏,便間接地證明我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殺死絕塵和萍蹤兩位師伯,如此一來,司徒聖和南宮夜則難逃嫌隙。」
「所以,你離開神都之後便躲了起來,怕他們暗中追殺?」
無為點頭道:「你沒回來之前,我不敢露面。」
「都過去了……」楚雲川收起沉重的心緒,拍着無為的肩膀安慰道:「錯不在你一個,我也有責任,走吧,跟我回家。」
神權之爭,一直都存在着。
有些事,楚雲川心知肚明,偏居西域的天魔宮一直都對祖洲神都虎視眈眈,南宮夜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幾乎天天都在想着怎麼去取代神都的權威,只是礙於實力問題而不敢冒然動手。那傢伙碰到司徒聖,就像魑魅遇到了魍魎,雙方一拍即合,結果也就大不一樣;只要被他們抓住一個時機,顛覆神權是遲早的事,無人可以阻止。
讓楚雲川覺得可笑的是,他們聯手滅了神都,卻又被對方的實力互相牽制着,導致這十年來錯失良機,誰也不敢明目張胆地走上主神之位。亂象橫生,現在的仙武界毫無秩序可言,神都未必可以重振旗鼓,但炎黃宗和天魔宮,也休想有一家獨大的那一天,最少,楚雲川沒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
走到城主府門口的時候,楚雲川的情緒也整理得差不多。
他收步問無為:「你將羽衣安置在什麼地方?」
「我怕她醒來後難以制服,暫時把她安置在道器閣老白侍琴那裏,借丹藥之力,一直令她保持着睡眠狀態。」無為是個做事很謹慎的人,深深地知道羽衣仙子對楚雲川來講有多重要,當看到楚雲川眉頭輕鎖的時候,連忙解釋道:「丹藥是青丹閣老親自配製的,在令人沉睡的同時,還具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對人體無礙。」
「費心了……你去看看慕雪,好好跟她解釋一下。」
交待完無為,楚雲川快步趕往白侍琴的住所。
白侍琴是白城四位閣老中唯一的女性,沒人知道她有多少歲,因為她不像其他三位閣老那樣白髮飄飄,她的容顏停留在二十多歲的模樣,不過,與一般的年輕人相比,她身上多了一種沉穩與內斂,那對清澈而明亮的眼睛也仿佛可以看穿世間的一切。由她掌管的道器閣,是白城最重要的一座寶庫;她這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傾注在注靈煉器方面,平時不太喜歡跟外人接觸,也不喜歡被人打擾,這次,她居然會收容羽衣仙子,令楚雲川頗感意外。
道器閣外圍有一大批禁衛軍來回巡邏,裏面卻很安靜,看不到半個侍婢。
楚雲川一踏進道器閣,便聞到空氣中有一股純淨的靈源氣息,那種感覺,妙不可言。穿過兩座中堂,楚雲川看到一隻燃燒着騰騰藍焰的巨鼎,一眼就認出那是伽藍異火,異火中懸着一張弓,周圍有很多閃爍着靈光的材料碎片縈繞着,而白侍琴正站在鼎邊觀望。
「這不是桑瑤的那張神弓嗎?還需要注靈?」
「見過神司大人。」白侍琴很恭敬地施了一禮,解釋道:「前幾日,桑瑤輪值守夜時與半獸人狠鬥了一場,神弓受到損傷,我幫她修復一下。」
「呵呵,看你這滿鼎都是天材地寶,可真夠下血本的,這不只是修復那麼簡單吧?」
「神司大人見笑了,桑瑤姑娘為我白城流血,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她提升一下神弓的品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白侍琴看楚雲川東張西望,猜他心思應該不在注靈方面,便心領神會地幫他引路:「羽衣仙子在內堂休息,神司大人直走便可以看到,你們慢慢敘舊,我出去走走。」
「嗯,謝謝。」
楚雲川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別人對他的好,他不一定會掛在嘴邊,但會記在心裏。在白侍琴離開之後,他拿出九極赤精煉,並往鼎中注入一縷純淨的涅靈真焰,直到鼎中的伽藍異火蛻變得精純無比、毫無半點雜質,他欣慰到收起九極赤煉精,轉身直奔內堂。
內堂的陳設不怎麼奢華,甚至可以用簡陋兩個字來形容,外側,四張小圓凳圍着一張普普通通的小圓桌,再加上牆角那兩個半人高的大花瓶,便是全部家當;珠簾裏面也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梳妝枱,台上擺着一面褪了色的銅鏡,跟普通人家的陳設沒什麼兩樣,但收拾得很整潔、很乾淨,給人一種即舒適又愜意的感覺。
羽衣仙子,安靜地躺在床上,即便是睡着了,仍美得讓人心動。
楚雲川在床沿邊坐下來,笑眯眯地凝望着她,一會戲虐性地輕捏她的鼻子,一會又憐愛有加地輕撫她的臉頰……最後,他拿出一枚苦心淬鍊出來聚魂珠,熱淚盈眶地笑問:「你說,這算是撥開雲霧見月明嗎?我覺得是……吞下這枚聚魂丹,你的命宿就可以完全修復,記憶也可以完全恢復……我幾乎可以想像到你記憶恢復以後的反應,呵呵,來,把嘴張開……」
楚雲川小心翼翼地將聚魂珠餵入羽衣仙子的嘴裏。
輾轉千秋,多少悲歡離合,仿佛就發生在昨天,那一幕幕刻骨銘心的畫面,編輯成清晰的片段在腦海中飛速翻過,牽魂引魄!楚雲川覺得,所受的那些折磨物有所值,如若不曾失去過,哪知失而復得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