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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婷心裏嘆了口氣,忽然搖了搖頭:「其實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以前都談不攏,現在還談什麼呢?都已經過去了。請使用訪問本站。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回來工作,還是在寧遠的單位,你別告訴我是巧合,我可不信。」
「看來你還算了解我,這樣規規矩矩,天天上班下班的工作,確實不是我所喜歡的。」蕭子矜握着方向盤,穿過一條條街道,沿着河岸行使,空氣中的柳絮迎面吹散開,飄蕩起來,有種融融暖暖的感覺,「不過我覺得這應該是你喜歡的。老實說宋寧遠和我想像的有所不同,我以為你只喜歡象蔣書呆那種類型的男人,宋寧遠還算是和他有點差別。」
「你別總拿有色眼鏡看人。說吧,你到這裏來工作到底想做什麼?」沈一婷的語調置地有聲,質問着仍然是一臉猜不透陰晴的蕭子矜。
「你真的要嫁給他?」
「是的!」
「如果我不許你嫁給他呢?」
「你以為你是誰?」沈一婷從鼻腔里冷哼了一聲,頓時覺得可笑極了,他到現在還指望來干涉她的事情,「幾年不見,你還是那麼自以為是!」
「如果我不是這樣,還不會被你騙的這麼慘。」蕭子矜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既有種自嘲,又帶着一種咬牙切齒的痛恨,額側的青筋慢慢凸顯,「沈一婷,幾年前我本來已經要放棄了,是你跑到跑到王家村去找我!你騙我,讓我以為你心甘情願要跟我在一起!後來我聽到你和我姐姐的話,我覺得心都冷了,但是我還存着一點點希望,只要你來告訴我一句,你已經不愛蔣忠誠了!你後來的想法已經改變了!只要你說了,我就可以什麼都不計較了!可你怎麼樣呢?你在跟我熱戀的時候還在偷着給蔣忠誠打毛衣!還找機會約他見面!」
「你胡說!」沈一婷再也按捺不住,抬高嗓門吼了一句,她知道跟他在一起從來不能心平氣和的談判,討論這些問題的最終結果不過是越吵越凶,一切企圖化干戈為玉帛的努力都是徒勞。
「你不承認就算了!我也沒指望要你承認這些陳年舊事!可後來你懷了孩子為什麼要一聲不響的做掉?!我連知道這件事的權力都沒有嗎?你到底把我當什麼?!」蕭子矜猛的剎車停在河沿上,激動的情緒連帶着慣性,沈一婷朝前栽了過去,幸好有安全帶勒住,頭才沒有撞上玻璃,驚的她心裏撲通撲通直跳。
「別再提這件事了!他有一個只認錢不懂感情的媽媽和一個混蛋不講道理的爸爸,你說他有福氣來到這世上嗎?!蕭子矜,我們倆從一開始在一起就是個錯誤,一度我還以為這個錯誤能變成對的!可後來發現越錯越離譜!現在我們都已經放棄這個錯誤這麼多年了,為什麼還要重新拾起來?!在你和我的恩怨里,我自認為只欠了你錢,其他的別無虧欠!而錢的問題,我總有一天會全部還給你的!」她大聲吼着,她想說,在和他的過往當中,曾經也是全心全意付出了感情,所以在情感上並不認為虧欠了他,因為她愛過他。
可這在蕭子矜聽來卻是另一番景象,他的理解是沈一婷全然沒在意過他,從始至終都是一種交易,因此兩人的瓜葛僅僅是金錢上的,所以她說只欠了他錢。他覺得自己自己心口上象被人用力劃了一刀,又深又痛,還隱隱的滴着血,牙齒在緊緊的咬住同時發出咯咯的聲響,眼睛裏瞬間通紅一片:「好!很好!原來到最後你也不過是欠了我點錢而已……是我這個傻瓜白痴,被你把錢和心都騙走了!我本來已經打算開始新的生活了,是因為我聽說你因為我做掉一個孩子我才鼓起勇氣回來!原來你一直就沒在意過!我這幾年昏昏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過的他媽的這是日子!你倒是逍遙快活,歡天喜地的等着嫁給別人!我可不是吃乾飯的,由着你耍我一次又一次!你欺人太甚就別怪我不乘人之美!」
沈一婷知道蕭子矜是說的出就做的到的人,認真起來甚至有些執拗,她覺得在這一點上,自己和蕭子矜是有着相象之處的,所以從前兩人吵起架來誰都不願意妥協。不過時間久了,沈一婷也發現了他的一些弱點,他有時候會很兇,火氣很大,如果在這個時候跟他據理力爭,最後總會吵到不可收場,可是倘若在這個時候跟他示弱,表現的楚楚可憐,就象在他的火氣上澆上一盆冷水,很快就熄滅了。她明白蕭子矜是個吃軟不是硬的人,運用溫柔刀的攻勢比大吵大鬧有用的多。
可同樣的道理,她也知道自己一樣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蕭子矜當初能跟自己推心置腹的好好談談,如果不是那樣用各種手段來互相刺激,或許那時候不會象仇人一樣的分手。
她後來明白,為什麼戀愛中總提倡性格互補,也許真的是對的,互補的兩個人才能達到一種平衡,一種和諧的相處模式,一個人可以忍受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可以包容這一個人,於是兩人才真正能天長地久的下去。可她和蕭子矜恰好是性格相衝的,他們都了解對方的個性,可偏偏卻無法改變自己,放下驕傲和自尊承認自己有錯誤,於是總是在互相傷害,互相抱怨,吵架又複合,複合又吵架……可雖然如此,兩人卻都不願意放手,直到最後,沈一婷才恍然認識到和他在一起原來終究是個錯誤。
分手後的第二年,蕭子矜去了美國,象斷了線的風箏,兩人再也沒有了聯繫,做掉了孩子以後,她覺得跟他真的要徹底結束了,她拼命的投入學習和工作,她那時候曾經想,也許這輩子和感情算是絕緣了。
直到第二年的冬天,她找到第一份資料室的工作,每天把自己埋在一堆線裝書里,一心不再它用,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她相信自己會慢慢忘了他。只是有一次,這個城市裏下了十幾年未見的大雪,天氣冷的出奇,一來一回的上班,身上穿的單薄了些,凍出了感冒,既而發了燒,昏昏沉沉的裹着被子躺在家裏沒有去上班,看着窗外倏倏的雪花,鋪天蓋地的氣勢,仿佛把世上所有景物都覆住了。她記得那天是三年來唯一一次接到蕭子矜的電話,鈴聲響了好久,家裏沒有人,她支撐着挪到話機旁伸手將聽筒拿了起來,她沒有象平常接電話那樣先問句「你好」,電話那頭有風聲和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微微的還能聽到有人的呼吸聲,可終究沒有人說話。
她當時就知道是蕭子矜,強烈的感覺充斥的心頭震顫,握着聽筒的手熱熱的,麻麻的,張開嘴,嗓子裏卻全是沙啞的聲音,她無力高聲說話,卻無比肯定的對着聽筒擠出一句:「是你吧。」
電話那頭依舊沒有說話的聲音,而風聲似乎更猛烈了,她感覺到他在哭,無聲的啜泣,氣氛凝固了周圍一切,她覺得耳朵里嗡嗡的聽不清聲音,可卻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我想你……」隔了許久,她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了同樣沙啞卻熟悉的聲音,帶着一種濃濃的醉意和一絲乞求的語氣。以至於她自己也在懷疑,也許她聽錯了,可眼睛裏的淚水卻不聽使喚的啪嗒啪嗒往下落,胸口疼的厲害,象被人狠狠的割了一刀,有一瞬間,她真的想張口回應一句:我也想你。
那幾個字就象針尖一樣刺的心口疼極了,兩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靜靜的拿着聽筒足有半個多小時,她聽着他那邊的風聲和呼吸聲,可他聽不到她這邊的落雪聲,只剩一室靜謐。
後來她才想到美國那個時候應該還是半夜裏,她不清楚為什麼蕭子矜那時候會忽然打電話給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搞清楚,只是在最終放下聽筒的時候,覺得象是割斷了什麼東西,那種痛覺比什麼都清晰。
夜晚的時候,宋寧遠照舊打電話來和她聊到很晚,將以後的生活規劃的更細緻和充實,談着談着,兩人差點睡着了,沈一婷再也不想打破這種寧靜的生活了,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想過安定的生活,遠離大風大浪和痛苦深淵,以前的事情,似乎早應該拋諸腦後了。
「寧遠,我們結婚吧。」沈一婷仰面看着天花板,幽幽的對着電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