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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對視了幾秒之後,吳啟諾說道:「開始吧,你先問。」
陸一陽也不想廢話,因而也直奔他心裏想知道的東西。「我們算不上朋友,也不至於是敵人。既然這樣,你這樣幫sl只是因為曾許毅的原因嗎?」
「一部分。做人情誼要有,情義也要有。既然決定做了,除非你一定要開了我,不然我一定會為sl辯護到底。」吳啟諾也很認真地回答着。
「謝謝這個過程是必須的,但我現在不想跟你客套。」陸一陽頓了頓,「以你律師的敏銳,你應該能感覺出來除了這些,我更想知道——」他輕嘆了口氣,忽然不想再說下去。故事裏摻和的人越多,越容易被人看笑話。可是,總是那麼情不自禁,想知道和她有關的一點一滴。
「你問吧,我會回答你。雖然,這些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以前的事我都記得。」吳啟諾忽然明白陸一陽的意思,所以,陸一陽其實更想知道蘇曉沐的事。以前高中的時候,他就看出一些端倪。陸一陽那時候似乎很想告訴蘇曉沐他一直在騙她的事,可是一直做地那麼間接,而蘇曉沐那個有時傻地無法轉彎的腦子永遠不明白陸一陽的心思。這些年,他也並不太明白曾許毅,陸一陽以及蘇曉沐三個人之間的感情關係。可是現在擺在眼前的結局,陸一陽輸了。愛情里輸慘了的人多的是,可是輸慘了依舊能重振旗鼓想要重新站在那個人面前的,還能有多少呢?這個現實的世界已經沒有那麼多的相濡以沫直到天長地久。
「高中時候你一直接近蘇曉沐的原因。」
「起初和你相同。報復。」吳啟諾回答地很簡潔。
「不,我沒有在報復。」陸一陽回答道。也許那時候,只是被嫉妒蒙住了眼,因而覺得讓她痛苦一點就是應該的。哪怕。是讓她等同地了解他的痛。
「我可以把你現在說的話看做是說謊嗎?」吳啟諾看着陸一陽眼裏一閃而過的沉悶問道。
「和你相比,我做的全都是保護她的事,至少是保護她免受你的干擾。」陸一陽繼續道,否認吳啟諾判定他說謊的這句話。
「那你未免太小看蘇曉沐了。她的心堅定如磐石。依我看來,你現在想知道有關她的事也不過在掩飾自己片刻的空虛 。」
「是,我的確很空虛。以為自己忽然搶回來了一切,卻又轉瞬間失去了一切。」陸一陽苦笑着。
「如果你把蘇曉沐當成贏曾許毅的最大籌碼,你這個點或許找的很好,但是蘇曉沐這個點,就算你是真的愛,你也動不了她,何況。你還加入了些爭搶的假愛成分。」吳啟諾都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能跟陸一陽把話說地那麼開。也許。找不到人傾訴的時候。陌生人比認識的所有人都適合做傾訴對象。轉身相忘。
「沒有假愛。一直都是真的。不然你以為我能堅持這麼多年?」
「那也可見你對曾許毅的恨有多深,因為你恨了他那麼多年。」吳啟諾繼續說道。
「如果有人奪走了你所有的幸福,你會選擇和他相安無事下去嗎?」
「可是蘇曉沐最後沒有選擇你。因而先愛上的人,即使最後奪回了一切。也是輸。」
「輸了。徹底輸了。曾許毅走了,她也走了。」陸一陽苦搖着頭,手機的短訊鈴聲響起,晚上還有會議在等待着他。他不該花費時間在過去的感情糾葛上的。
「如果還有要忙的,下次再繼續。」吳啟諾很識趣地說道。
「不必下次了,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陸一陽笑道。「謝謝你當聽眾。從和你打賭開始,我就不準備再輸了。」
「那是最好。過去固然讓人留戀,身邊風景也許更加秀色可餐。」吳啟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自若地出去了。
陸一陽站起身,撥弄了一下半掩的窗簾,夜幕又要降臨了。
蘇曉沐匆匆忙忙地趕回公寓,這房子她也許久沒來,也許上樓的時候她也會有些恐懼夜的黑。聲控燈總是在不經意里熄滅,然後呼喚着新的腳步聲去踏醒她疲倦冰冷的身軀,散發光熱。
無法決絕下來的心,也讓她喲偶寫痛苦不堪了。顧昕晨是顧叔叔的女兒,顧昕晨和陸一陽十八歲就已經訂婚,陸一陽對她說的會愛她。只像泡沫的人生,在眼光下絢麗一霎,破滅後消失無蹤,無跡可尋。
選擇回到曾許毅身邊的她,又要選擇離開曾許毅的她,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憎。不曾感受他的痛,以為以後天長地久,都能互相依偎,可她那麼自私,做不到敞開心胸。
曾經想一起飛,在自己的心裏建了一座花園,把你的一切都種在這個地點,像條魚一樣廝守在裏面,守着幻影葬在裏面。也想過早點逃出你控制的領域,卻再次走進你安排的戰局。我並沒有堅強的防備,對於你,我一點都沒有。在你面前,我很輕易就會崩潰。你知道嗎,青春種下的種子,現在已經到了足夠的時間開花。
可是愛,曾經像捧住的一掌心的水,抓得那麼緊最後還是在我們眼前隨着時間一點一滴地漏下去。那麼,現在,我們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說要重新來過,說要放棄,真的有那麼多讓那些蒸發掉的水重來的機會嗎?
她踩着樓梯,在時而黑暗時而微弱的燈光里站在了自己的公寓門口。可是眼前的人讓她心裏一顫。她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彎着身子將臉埋在臂彎里的他,看起來那麼孤寂,就像是遭受了什麼重壓之後實在不堪重負倒下了。
太多困難,會讓人害怕看未來。
她還是走上前去,蹲下身來輕輕拉扯着他的臂膀。曾許毅在微黑裏帶着些疲倦地醒過來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里閃過一絲欣喜。而後,眼裏的光芒又逐漸褪去。是在做夢吧。
「困了嗎?」蘇曉沐輕聲問着。雖然現在的時間點離睡覺還遠得很,可是她感覺出他的疲倦。也在之前猜測過。如果真的是因為她,她現在的愧疚會太深。
曾許毅搖搖頭:「你回來了。」
蘇曉沐疼惜地點點頭,心裏翻湧的情緒讓她的心頓時如同加了鉛垂一般,直直地向下墜。「回來了。」她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拉着曾許毅的胳膊想讓他站起來。「我們進屋裏去吧。」
曾許毅並沒有站起來,坐在地上有些哀傷地問着:「曉沐,你今天去哪裏了?我找你找地好着急。」
蘇曉沐有些語塞,微怔了片刻依舊想拉着他起來。曾許毅的力氣比她大得多,蘇曉沐沒讓他站起來反倒被曾許毅拉倒坐在了地上。曾許毅將肩膀靠在她身上,蘇曉沐第二次感受到那麼脆弱的曾許毅。
可是曾許毅拉着她的手放在鼻尖處聞了聞,然後喃喃地笑着,沒有吸煙。蘇曉沐詫異之時,他又微閉着眼睛湊近她的唇,喝酒了。
蘇曉沐都有種是他喝醉了而不是她喝醉了的感覺。
「去哪裏了?」曾許毅靠在她的肩頭問着。
「想去很遠的地方。」蘇曉沐如實地回答着。
「沒有我的地方就是很遠的地方嗎?」
蘇曉沐被他這話問地一下子愣住了。他說的好像是對的,她不過就是不想面對他罷了。
「蘇曉沐,你不相信我嗎?為什麼不可以告訴我?」曾許毅的聲音帶了些哀愁,在這夜的寂靜里隨着月光的濕冷分子,輕輕地漂浮着。
總有一天,我們都會死去,丟掉名字的回憶再也不會讓人牽腸掛肚。我們只會在愛時悲傷,在愛里迷惘。其他時候,那不是悲傷,那是悲劇。
蘇曉沐心裏像堵塞了棉花,發不出聲音,眼前也像撲進了一層迷霧,流不出眼淚,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輕輕地撫摸時間的無奈,如此荒涼又溫暖。
她在靜靜地聽着他問了無數的問題之後,終於輕輕地回答道:「很多次都想要重新開始,過去一直去,未來一直來,永遠只剩現在。」她頓了頓,他並不知道曾許毅有沒有在聽,因為距離曾許毅的第一個問題,這中間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她也沒有轉頭看曾許毅有沒有睡着,他聽見也好,沒聽見也好。這些話是她的心裏話。愛和痛糾纏着,因而會覺得愛是這世界上那麼難的事。
「天空就算不藍,或許還有彩虹。」她安靜地說着,至少還有安靜的夜與她為伴。夜色上浮,曾經將心事全都託付給月光。也曾希望這月光可以將這些託付在他的夢裏。「毅,我變成這樣不乾淨的人,你還會一直愛我嗎?」
她的問題之後,並沒有他的回答,只有安靜的夜與他為伴。
列夫托爾斯泰說,假使有千萬個人,就有千萬條心,自然有千萬副心腸,就有千萬種戀愛。我們的戀愛,還要有多少次意外才算*迭起?
花該開了,可是一定會有果實嗎?或者,還要等待上千年,直至下一個輪迴,才能憶起曾有過什麼約定,然後空燃惆悵?那些果實,又有誰來採摘呢?
蘇曉沐一瞬間有些黯然,也許明天早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昨天晚上說了些什麼,因為她給了他的問題無盡的沉默。
「永遠。」
蘇曉沐在聽到他這突然的答案的時候,心裏的某一塊冰冷的地方被暖住了。
即使是夢話,也當做是真的。
毅,我相信你。也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