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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巷子盡頭的閣樓火鍋店外排起了長隊,藍牙音響擺在店門口,時不時叮咚一聲叫號。
店裏座無虛席,漆木桌子中央擺着紅白相間的鴛鴦鍋,迎着頂燈蒸騰起白色霧氣,服務員頂着盤子在窄道穿梭,最後停在一張桌前:
「這是我們店贈送的涼粉,三位請慢用!」
向奕跟服務員道了謝,把瓷碗挪到自己面前,又看了眼對面兩個人:「...清哥,不然你把郝宥凡也給喊過來吧。」
這樣好歹還有人跟他一塊當燈泡。
駱其清眨了下眼睛,誠實道:「他最近好像都不在北寧。」
那傢伙先斬後奏跑去荷蘭浪,所以一回來就被親爹踹到了外地實習。
實慘。
聽到這裏,向奕生無可戀地嘆了口氣,還想說什麼,結果就見周棘先一步把菜單橫到駱其清面前,還順手揉了把他的頭髮:「想吃什麼就點。」
向奕:「......」
所以他到底是為什麼想不開要來當這個電燈泡!
但好在他兄弟還剩點良心,很快又抬起頭沖他說:「你也看看,這頓我請。」
!!!
這家店吃飯可不便宜,一聽周棘說請客,向奕登時來了精神,立馬招呼服務員再拿一本餐單準備開宰。
要撐死也絕對不能是被你們的狗糧給撐死!
雖然剛才等位時間很漫長,但好在上菜速度很快,沒多久,鮮香麻辣的鴛鴦鍋底很快就和其他配菜一塊給推了過來。
周棘還傷着腿,站起坐下太麻煩,所以駱其清自告奮勇要包攬全活,哪知道還沒動手,漏勺就先一步被拿走。
「誒...」
「讓我來!」
向奕這會都已經快餓扁了,麻溜地接過下菜工作,一股腦就要把幾碟肥牛片全給下進去。
周棘托着腮看着:「一次別放這麼多,肉容易煮老。」
不過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幫忙把推車上其他配菜也都擺上桌,然後拍了張照片發到車隊小群,慰問那幾個遠在異鄉的隊友。
結果可想而知。
沒過幾分鐘未讀消息就快要竄到九十九。
駱其清先點進去瞄了眼,然後貼心幫他扣住手機:「別看,罵的很髒。」
「我總感覺有什麼事想和你們說來着。」向奕把肉下完,然後撓了撓頭說。
周棘:「想起來再說,先吃飯。」
牛肉進鍋燙十五秒就可以開吃,向奕甚至等不及放涼就往嘴裏塞,然後很快就被燙得差點飆淚。
周棘一邊笑他,一邊拿勺子把辣鍋那邊浮起來的牛肉撈到駱其清碗裏。
「你也吃啊。」駱其清捧着酸梅汁說。
「這不還傷着呢。」周棘言簡意賅,然後從菌湯鍋給自己夾了根菜:「忌辛辣。」
恢復期要忌口的東西有很多。
駱其清忽然意識到。
那他怎麼還主動提議來這種地方吃飯。
不會是因為自己喜歡吧...
想到這,駱其清輕咬了下吸管,然後垂着眸小聲嘀咕:「那我們下次吃點清淡的。」
這家店雖然開在巷子裏,但每天源源不斷的客流量就足夠證明味道有多好。
向奕以光速幹完兩大碗白米飯,終於是吃不動了,然後就端着茶靠在椅子上四處打量。
不過目光最後還是落回自己這桌。
他注意到,周棘時不時就會幫旁邊的人把茶續滿,或是在油星子噴濺出來的時候順手遞紙過去,偶爾還會用勺子在辣鍋扒拉幾下,撈出剛才漏網的牛肉,然後瀝乾油放進駱其清碗裏。
說起來,他也跟周棘認識很久了。
這個人平時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嘴也毒,說話做事都直來直去,但又永遠遊刃有餘,所以也就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似乎世界上沒什麼是值得他在乎的東西。
後來錯覺更正了。
應該在這句話後面補充說明,除了駱其清。
也就在這時候,向奕忽地一拍腦袋:「我想起來我剛才想說啥了!」
聞聲,駱其清到嘴邊的筷子一頓,抬頭疑惑看他。
周棘也撩起眼皮。
「下個月初就是F大校慶」向奕挺直腰背,「你們要回去不?那會你們應該還在國內吧?」
「你們趕趟了啊,一百二十年校慶,估計挺熱鬧的。」
說到校慶,駱其清的印象還停留在大一那會。
當時學校好像是弄了個慶典,結果每個學院都只有限量名額,他搶不到票,最後是周棘拿着學生會工作證把他「偷渡」了進去。
然後兩個人站在後場看完了整場表演。
這麼回想起來...還是有點惋惜。
他們本來能一起度過大學四年。
忽然,駱其清感覺有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的手。
低頭一看,才發現周棘把手伸了過來,在那泰然自若地用指尖撓他掌心。
連帶着心好像也被撓了一下。
算了。
駱其清反手握住他的手,還像哄似地輕輕晃了晃。
雖然空缺了很久。
但我又抓住你了。
如果按照醫生所說的恢復周期來算,他們應該還可以在國內待到下個月中旬。
周棘偏頭問他:「想回去嗎?」
本以為駱其清會猶豫一下。
不曾想,他卻是不暇思索地點頭。
「回。」
-
校慶當日,也剛好是駱其清和周棘回國的第二十天。
在周棘自身的良好體質,以及李舒蔓女士熬的各種補湯加持下,這會他的情況看起來已經有見好轉,左腿消了腫,骨折線模糊,再過一個周似乎就可以把石膏拆了。
而在出發前,周棘還試圖實現走路自由——不用拐杖。
理由是撐這兩個東西回學校太顯眼。
只可惜被駱其清給一票否決了。
不過他們最後還是折了個中,讓雙拐變成單拐。
進了電梯,駱其清說:「如果站不穩可以扶我。」
兩秒後。
駱其清拉開距離:「不准摟腰!」
他們趕在十點前到了F大的正門,結果下車才發現這會恰好是人流量最大的時候。
再加上校慶這天沒有入校限制,外校的人員也可以進來參觀,放眼望去都找不到幾個落腳地。
駱其清:「...你這腳能行麼?」
「沒問題。」周棘倒是心大:「而且這不是還有你嗎?」
等了十來分鐘,他們才終於找到人流的空隙順利擠進了校園。
沿着直道一路走到小廣場,駱其清發覺整體和六年前貌似也沒什麼變化,頂多只有大葉黃楊的裁剪造型變了樣。
他之所以決定回來,除了是想陪周棘一塊看慶典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原因。
嘗試給自己脫敏,就像開車那樣。
而且這裏也是他的母校。
駱其清不想在未來某天再提及F大的時候,腦海中最深刻的還是最後那段時間。
是時候跟那段經歷作告別了。
慶典其實已經開始了,在南邊的大操場,不過還在開頭預熱部分,於是他們索性就一路逛過去。
經過圖書館,周棘牽着他進去買了杯咖啡,以前期末周來這裏複習,周棘就總是習慣點一杯美式上去。
駱其清這回也試了一小口,但很快就皺着眉得出結論:「還是很難喝。」
出去後再繼續往右走,沿着鵝卵石路走進林蔭道。
周棘現在這樣也走不快,於是駱其清也跟着放慢腳步,權當作欣賞一下校園風景。
鯉魚池裏的荷花開了。
穿過教學樓,他們還在碰見了一隻在樹蔭底下打盹的橘貓,駱其清撒開周棘的手,大膽上前薅了把它的軟肚皮。
周棘:「......」
橘貓:「...喵」
再接着拐個彎,他們走到了那片銀杏林——
他們最後約定見面的地方。
不過這會的銀杏葉還沒有變黃,地上乾乾淨淨,前面還有成雙成對的人,在地標路段輪流打卡拍照。
「那時候我跑到了那兒。」駱其清給周棘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椅,「要是我再快點就好了。」
「是我太草率了。」
周棘望向那張石椅,眼底黯淡了一瞬。
當時他一心只想着,完成驚喜之後駱其清會有多開心,全然忽略了在整個準備過程中駱其清被蒙在鼓裏會不會胡思亂想。
結果這時候他感覺手被牽緊了。
「誰都不許自責了啊...」駱其清反過來安慰他:「咱這回是來參加校慶的,開心點。」
周棘開始只是點頭,沒吭聲,直到再往前走,走到無人的銀杏林盡頭,他才驀然轉身,迎着灼熱的陽光,捏着對方下巴落下一個吻。
「不止今天開心。」
你以後的每一天,都要開心。
-
他們一直在校園裏待到了下午三點,才順着人群從側門出去。
駱其清已經打開了網約車軟件,準備叫輛車回公寓,哪知道被周棘攔住:「再去一個地方。」
「哪裏?」
最後,他們來到了賽車訓練場。
當年還在F大賽車協會的時候,駱其清隔三岔五就要跑來這裏一趟。
毫不誇張的說,他對這裏比對校園還要熟。
門口的招牌已經換了新,不再是之前那個生了鏽的鐵皮。
走進去,駱其清驚喜地發現這裏似乎是做了一次全面翻新。不僅是賽道外的防護設施做了升級,就連之前光禿禿的地皮都鋪上了一層綠衣。
「車場老闆居然捨得花錢了?」駱其清驚訝,畢竟在印象中這個車場老闆除了願意對賽車本身一擲千金外,其他地方都是能省則省。
「中彩票了。」周棘很快就給他揭秘,「一百萬,當時還上了本地新聞。」
「臥槽!」駱其清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連忙手動降低音量,「這運氣也太好了。」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美事什麼時候能輪到我。」
「做夢比較快。」
「......」
據周棘說,之前那個小水吧還在營業,所以他們最後一致決定再進去點杯水。
結果剛走到門口,周棘就接到了來自李舒蔓女士的關懷電話。
他拿着手機,看了眼外面的太陽:「你先進去等我吧。」
「好。」
駱其清推開門,一眼就鎖定了水吧的位置。
它連招牌都沒有換過,依然是那個藍色背景的「冰鮮小鎮」,不過水吧老闆愛乾淨,經常會搬個小梯子上去擦灰塵,所以到現在看上去依然鋥亮如新。
他走過去的時候,老闆正坐在角落翹着腿刷短視頻,見有人來了,才匆匆放下手機過來招待。
「要杯西瓜汁,還有...」駱其清本來習慣要說冰美式,結果想到那傢伙剛才喝完一杯,於是改口,「兩杯西瓜汁,都加半勺冰。」
「你是...」
老闆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忽然說:「之前那個愛點橙汁那個小男生?」
聞言,駱其清很意外:「您還記得我?」
這都過去多久了,居然還能記得他?
「當然記得!你當時天天來,而且又專門點柳橙汁。」老闆爽朗一笑,然後又問:「誒,後面怎麼不見你來了?」
的確,把一件事重複很多遍,總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因為有點事情...轉學了。」駱其清簡略道。
「原來是這樣。」
老闆也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很快又記起了別的事:「我就說跟你一塊那個小伙子後面怎麼總是一個人來呢。」
駱其清付款的手一頓,下意識問:「什麼?」
「就是比你個兒還高些,愛點咖啡那個。」老闆以為是他忘了,還特意說得更仔細,「你不來之後啊,他就總是一個人來,有時候好像也不上場,就專門來我這點東西喝...」
老闆話音剛落,不遠處大門就被推開了,從外面進來十幾個人,徑直到了旁邊的休息區。
其中幾個還穿着F大發的校慶衣服。
「勝哥,咱坐那邊!」一個高瘦男生沖另一個捲毛男生說。
捲毛男生沒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眼,然後就繼續低頭玩手機。
「誒,他們應該也是你們學校賽車協會的。」
駱其清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算是這樣,他和這些小几屆的協會成員也不會產生什麼交集。
透過前面的玻璃窗,他看見周棘還在打電話,估計是站累了,這會他已經把拐放到了邊上,然後自己背靠着牆。
結果這時候,駱其清忽然聽見休息區那邊傳來聲音:
「誒,那不是周棘學長嗎?!」
他循聲望去,就看見其中一個學妹指着窗外小聲驚呼。
其他人聽見後也紛紛往外看。
「靠,還真是誒!」
「他之前也是我們風火輪車隊的!」
「他今年是不是還在WTCR拿了分站賽冠軍來着。」
「牛逼——」
周棘不僅是F大的優秀畢業生,而且這幾年還在國內賽事拿了不少獎項,被他們記住一點也不奇怪。
而且現在聽到別人夸周棘,駱其清心裏還有點莫名的愉悅感。
哪知道還沒愉悅多久,他就聽見了不一樣的聲音: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駱其清在人群里環顧一圈,才發現說話的是那個捲毛男生。
捲毛男生雙手環胸,語氣有些不屑:「沒看見他旁邊的拐杖麼,他前段時間在賽場上被人撞到退賽。要我說他的實力嘛...嘖。」
「就是說。」旁邊的高瘦男生狗腿地附和,「而且他要是真牛叉,當年咱協會怎麼沒選他當會長?」
「拿獎估計就是運氣好罷了。」
「......」
老闆把兩杯西瓜汁和果盤端出來的時候,發現吧枱前已經空無一人。
「...人呢?」
休息區的那伙人還在繼續津津有味地談論着周棘。
就連剛剛那幾個覺得周棘厲害的,現在都被說得有點動搖了。
捲毛男生調着手裏的賽車頭盔,還是那副傲人的口吻:「要我說,咱國內車手裏稍微有點水平的,估計只有喻星...」
「你們是F大賽車協會的吧?」
聽見陌生聲音,他手裏動作停住,下意識抬頭。
然後就看見沙發旁邊是個穿着白色休閒短袖的男人。
看起來跟他們差不多大。
其中一個成員先回答駱其清:「對...」
駱其清點了下頭,又看向捲毛男生:「那你是...」
旁邊的高瘦男生替他說:「這是咱協會這屆會長。」
捲毛男生狐疑地打量了駱其清一眼。
他總覺得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於是就只是反問:「找我有事?」
駱其清:「沒啥,就聽見你們討論周棘,過來聽聽。」
見他這模樣,捲毛男生像是猜到了什麼,嗤笑一聲:「怎麼,你是他粉絲啊?」
邊說着,他看見了駱其清手裏拎着的校慶禮品袋。
難怪看這人眼熟,估計是之前在學校里碰過面。
「嗯...對啊。」駱其清一本正經說,「我是他的粉絲。」
原本他也懶得過來摻和,結果後面聽這幾個人越描越黑,那股護短的勁就上來了。
捲毛男生一聽,來了興趣:「所以你是聽見我說周棘不厲害,想過來反駁我?」
這人形單影隻的,而他這裏有十幾個人,量這傢伙也不敢做什麼。
而且他今天本來心情不太好,現在又有這種人特意送上門找事,他不介意多說點來愉悅自己:「我覺得嘛...你偶像說不定都沒比我厲害多少呢。」
「啊不對,說不定在這個練習場上都跑不過我。」
反正周棘現在也傷着腿,肯定上不了場,那就任他怎麼說都行了。
這時候另一個男生也跟着起鬨:「同學,你粉周棘還不如粉我們會長呢,他在這個賽車場的紀錄都被我們會長給打破了!」
本來是有點不爽,但聽到這,駱其清就莫名有點想笑了。
周棘都多少年沒跑過這個場地了。
你們現在開的賽車,發動機都不知道疊代了幾輪。
這就像是開摩托的在對旁邊踩單車的說,你這水平不行啊我都超過你了。
不過捲毛男生自然不知道駱其清心裏在想什麼,只是聽着隊友們的吹捧,逐漸露出了優越的神情。
他理所當然以為眼前這個人也會認慫。
哪知道就在下一秒,他聽見這人哦了一聲,然後慢悠悠說:
「那要不...我跟你比比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