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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還是躲不開下雨的宿命。
在距離開賽只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候,大雨便如約而至,妖風裹挾着小冰雹,敲在窗上噼里啪啦響。
但是訓練不能停,畢竟決賽極有可能就會在這樣的天氣下進行。
「這純純魔法攻擊啊,我感覺我骨頭都冷了。」
除了駱其清和周棘之外,其他人都已經自覺縮到了擋雨棚里,唐明海護着飄逸的劉海,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你們說該不會延…?」
不過這回話沒說完,在遭到隊友的死亡凝視之前,他就已經非常識相地閉了麥,還識相地跑到旁邊敲了三下木頭桌子。
可千萬別延期啊。
「大概率不會延。」隊裏喜歡看比賽的成員接道,「這地方逢比賽必下雨,組委會估計都已經習慣了。」
更是有聰明人嗅到商機,每回開賽前都直接在賽道門口賣起雨衣雨傘。
「但願啊,延期可太折磨人了。」
不過未來天氣還不好說,此時此刻的雨倒是越來越誇張。
隨着雨勢逐漸增大,高速飆車有失控的風險,於是鄧有為趕緊場上的兩個人打了信號,讓他們都先把車停回倉房。
周棘先停好車過去找他:「沒有哪裏不舒服吧?」
自從這人知道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對開車應激後,現在每回下了賽道都要多問這麼一嘴。
駱其清抻了抻腿,把頭盔往駕駛座上一放,瞄了眼四下沒人,然後便張開手索抱:「好好的呢。」
「你剛剛開太快了。」周棘順勢摟過他,眉宇間稍微皺了下,似是擔心,「今天這套雨胎是場地配的,防滑性沒那麼好。」
「啊,我還以為是我們車隊的呢。」駱其清用額頭抵着他,隨口回應,全然只顧着去感受他的心跳,「但只要把握住油門和剎車時候,輪胎狀態變換的平衡點,其實也整體也差不多。」
而且說到底,當初布蘭溫帶他訓練那會也基本都是雨天。
所以。
雨地同樣是他的舒適區。
「你自己把握好就行,注意安全。」周棘知道駱其清心裏有數,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一心只想着這傢伙頭髮為什麼這麼香。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兩人才又趕緊分開。
影子拉長,鄧有為站在門前,沖他們喊:「傘給你倆拿過來了,撐回去休息一下吧。」
回到休息區的時候,大夥已經圍在一塊玩唬牌,邊鬧邊看着電視裏正在放的體育新聞。
【根據記者了解到的信息,北極星車隊已於三天前進入L1正式訓練。】
L1是布蘭溫為自己私人賽道起的名。
「我靠,他們居然去布蘭溫那訓練!兩張九。」唐明海抽出一張牌摁到桌上,眼睛卻始終盯着電視機,「誰不知道那是翻版紐克賽道!這不是外掛麼?!」
「也不算吧,就幾個名彎比較像,不過掛是真的。」段譽跟了一張牌:「沒辦法,誰讓布蘭溫是他們前教練呢。」
「那不也都說是『前』了嗎?怎麼還對他們這麼好。」
畢竟都說布蘭溫可寶貝那條賽道,基本不會對外借出,只有接待體壇貴客,需要用到除紐克賽道之外的場地來舉行友誼賽時才會用到。
「那北極星怎麼也是代表英國比賽,支持一下也不奇怪吧。」另一個隊友也附和道,「兩張九。」
聽到這兒,駱其清默默側過頭。和周棘耳語:「其實是因為…布蘭溫和北極星關係不一般。」
周棘:「他是投資商?」
「不是。」駱其清轉了轉眼睛,故意吊他胃口,「等比完賽告訴你。」
「話說,銀翼怎麼又搞那麼神秘,都不知道去哪訓練了。」岑傑也跟了兩張,壓到了前面五張牌頂上。
每年的總決賽前夕都是各種通稿不斷,媒體捕風捉影地匯報車隊情況,某某車隊在哪訓練,某某車隊又請了外援教練。
唯獨銀翼跟閉關似的,一到這種時候就看不到半點影子。
「開開開!」
唐明海激動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趕緊去翻岑傑那兩張牌:「我就不信了,哪來這麼多九!」
結果自信翻開一看。
紅桃九和小鬼。
岑傑:「真不好意思啊哥。」
「......」
唐明海只能痛心疾首地把牌堆全收回自己手裏。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贏過這群傢伙。
「估計是不想泄露戰術吧,他們不也就是這幾年才起來的。」段譽接着剛剛的話題,說着自己的猜測,「怕有人去偷師也說不定。」
確實有可能。
銀翼跟北極星車隊的發展歷程相似,一開始都是籍籍無名,然後從某一場世界賽開始發生轉變。
擠占前排名次進入大眾視野,自那以後就始終保持在前列。
但誰都知道北極星命運的轉折點是因為布蘭溫去擔任了主教練。
至於銀翼…是因為喻星潭車技突飛猛進?
「哎,今年不會真是喻星潭奪冠吧。」
這傢伙勢頭真的太猛了,六年前參加LRC的時候還沒人認識他,但現在要提到中國賽車手的代表人物,誰會想不到他?
「還是北極星可能性更大吧,這可是倫敦,人家是自帶主場buff的。」
這群人嘰嘰喳喳了半天,愣是沒把自家車隊奪冠的可能性給考慮在內。
畢竟人還是要學會接受現實。
那可是紐克賽道,完全硬拼實力的地方,他們肯定比不過那兩個車隊。
「周神,清哥,你倆別緊張,咱再次也都進來決賽了。」
邊說着,唐明海收起手裏一摞牌,回過頭,鄭重地拍了拍駱其清的胳膊:「你這一來就跑決賽,不要太有壓力啊,放鬆跑。」
聽完後駱其清強忍着沒笑,老實回了句好。
他沒什麼壓力。
雖然不知道能跑第幾,畢竟很久沒上這條賽道了,但怎麼說應該都不會太差。
而且比賽嘛,本來就該先自信。
「咱們到時候爭取進前十!」
周棘反駁:「至少也要說爭取前五吧。」
駱其清更甚:「哎,要想就想個大的,直接抹個零啊。」
十抹零不就是第一了麼?
誰會不知道他這就是個玩笑話,但即便是開玩笑也足夠鼓舞人心,畢竟誰還沒個冠軍夢了!
於是一群人立刻就揚着聲,齊道:
「行,沖他丫的冠軍!」
-
決賽前一個星期,冷雨已經壓不住車迷們如火的熱情,大家都開始行動起來。
趁着停雨間隙,許多人在建築之間拉起了WTCR宣傳橫幅,海報和隊旗滿天飛,攝政街更是直接進行封街狂歡,官方設立打卡點,售賣周邊,甚至還有車迷自發遊行,舉着標有「北極星必勝」或是「總決賽倒計時」等字眼的牌子,總之是讓應援活動層出不窮。
比賽氛圍愈發濃烈。
而作為英國倫敦本地車隊,同時也是奪冠大熱門的北極星車隊,他們的隊旗已經被插滿了大街小巷。
格林的車手服被掛到高高的路牌上,在泰晤士河旁邊迎着風飄揚。
總之,倫敦中心熱鬧得堪比過年。
開賽在即,賽車手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所以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最後這幾天周棘和駱其清也就不再上場練習,用模擬器來保持車感就行。
所以…
當然是要跑出來湊熱鬧了。
因為所有首發車手的照片已經公佈,怕引起麻煩,他們兩個還都戴上了帽子口罩。
哪知道出來以後,很多遊客看見他們都不自覺把包捂緊,生怕是個蒙面小偷。
「......」
「果然現場就是不一樣,比視頻里看的還要得勁多了。」
站在攝政街的某家潮服店門口,唐明海東瞧西看,嘴巴都合不上,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我的媽呀,這氛圍也太好了!」
行人路上摩肩接踵,小路逼仄,他們在無數人中艱難穿行,直到終於拐進了主路,才感覺送了口氣。
也就是這個時候,幾乎是第一眼就能看見不遠處搭建着的小型看台。
台中央擺放着金燦燦的車輪獎盃,一堆遊客正在輪流上去合影。
「那是總決賽獎盃?」段譽指着問,「是真的假的?」
駱其清:「真的。」
「我操那我要去合影!」
「我也去!」
這群人登時就興奮了,結果他們相互推搡着還沒走遠,就注意到排隊等合影的人已經是密密麻麻望不到盡頭。
「……」
這陣仗怕是得排到天黑。
於是大傢伙默默退回來,選擇抱大腿:「周神,不然你們還是爭口氣拿個冠軍吧,這樣我們合照就不用排隊了。」
周棘:「……」
不過他們很快又被別的東西給吸引了注意力。
看台後面延伸裝設着許多周邊活動,像是模擬器體驗、復刻P房環境的小屋、以及北極星車隊的超大立牌打卡區。
還有其中一個棚里擺放着超大的液晶電視,很多路人都在這個電視機前駐足。
他們好奇這些人都在看什麼,所以費了好大功夫終於找到了能看清畫面的位置。
裏面正在轉播着訪談直播節目。
鏡頭裏應該是類似於演播廳的地方,因為背景板就是此次WTCR的宣傳海報。而身着正裝的主持人正舉着麥克風,似乎是正在向對面的人提問。
到這裏都沒什麼特別的。
直到鏡頭切換到主持人對面的嘉賓席,他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會站在這裏。
因為這個嘉賓,整一條攝政街應該都無人不識——
「受訪嘉賓居然是布蘭溫!誰來翻譯一下他們在說什麼?」唐明海語氣激動,而話一出口,他們幾乎是同時朝一個方向轉頭,「清哥!」
正鼓着腮幫子喝果汁的駱其清:「……」
來活了。
他三兩下把水咽下去,然後把瓶蓋擰緊,走到前面,清了清嗓子給他們做翻譯。
不過大多都是在問布蘭溫一些對今年賽事的評價之類的問題。
而布蘭溫的回答也基本都中規中矩。
不過就在他們以為接下來的問答也依然會這樣平平無奇的時候。
主持人提了一個問題:「您覺得今年冠軍會是哪個車隊呢?或者是說,您更看好誰?」
對於這種問題,眾人都認為布蘭溫要麼會說北極星,要麼就是一碗水端到底。
可他的回答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今年的總決賽結果,或許會和大家預想中不太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
好在主持人反應很快,立刻打趣道:「是因為紐克賽道也被稱作戲劇性賽道嗎?」
眾所周知,紐克賽道是一條技巧性極強的賽道。
而戲劇性賽道這個綽號的來源,是因為有一年比賽出現了十分戲劇性的走向——
剛開始熱門奪冠選手競爭十分激烈,結果卻盡數栽在了技巧性彎道,最後漁翁得利,竟是讓墊底逆襲成冠軍。
他指的難道是這個意思?
然而布蘭溫卻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留給大家一個思考想像的空間。
「嘿,他該不會真擔心格林也栽在維納斯彎吧?」
「這也有可能啊。」
「哈哈,要是又重演之前的戲劇情節就好玩咯。」
「那教練該氣死吧。」
「......」
周邊的人都紛紛開始調侃起來。
或許只有駱其清一個人能明白布蘭溫真正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
這場比賽自己要上場了。
所以冠軍未必會是北極星和銀翼。
還有可能是承陽。
想到這,駱其清心中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
布蘭溫依然和之前一樣,始終都非常看好他。
而就在這時候,駱其清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被人力道很小地勾了一下。
他一抬頭,就撞上了周棘的視線。
駱其清呼吸稍滯:「怎麼了?」
「你想好了嗎?」
「嗯?」
「公開身份。」周棘聲音很輕。
如果說是在其他賽道,那駱其清可能像之前在斯帕那樣,靠速度就有可能取勝。
但是在這裏,要想贏的話…他大概率是捂不住馬甲了。
「我不確定。」
駱其清垂下眼,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其實他也還沒想明白,這個身份公開與不公開會帶來什麼。
但這個身份對於他來說依然是存在矛盾的。
當年這個身份帶來的結局並不愉快。
如果坦誠布公了,纏人的媒體絕對會來向他刨根問底。
為什麼消失這麼久,現在又為什麼回來。
那就會牽扯出很多陳年舊事。
所以在比賽開始之前,他還需要再好好想一想。
而就在思緒有些混亂的某一刻,駱其清又驀然聽見電視裏的主持人問:「您還有什麼是想對參與決賽的車手們說嗎?」
「有的。」
下意識地,他思路中止,再次把目光看向了屏幕。
那個被奉為一代傳奇車手、世界級賽車教練的老者,此刻對着鏡頭緩緩開口。
也仿佛,是專門對着他說:
「Allthebestfortherace.」
祝你比賽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