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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坤只覺得被他那一撞,魂魄都似要飛出體外。他忽然改變了路數,一掃方才溫柔細緻的小心翼翼,大刀闊斧,縱橫捭闔。發上和額頭沾了水珠,不知是汗滴還是池水,隨着他驟然加劇的動作紛紛灑落下來。她擔心他的未愈的病體受不住,開口想要阻止,出口的話語卻被他撞擊得支離破碎,變成凌亂錯落的喘息嬌吟。
那種強烈的心悸又來了,就像在御花園的暖閣里,呼吸都被他攫取掠奪,五臟六腑結成一團。面前似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在懸崖峭壁上攀爬,只怕自己稍一鬆懈就要跌落深淵。他的進攻就是推送她前行的動力源泉,已經攀得很高了,乘風激盪,肆意飛揚,卻還嚮往那最高處的風景,攀到頂峰時一躍而下,品嘗那人間極致無上的愉悅快意。
她的指尖掐進了他後背的肌理,像攀援峭壁的旅人攀附在他身上,口中忘我地呼喚出聲:「兆言……兆言……」
這一聲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手掌下的脊背陡然繃緊,全身的筋骨肌肉都在一瞬間迸發力道。她感覺到那瞬間的膨脹異樣,睜開眼「啊」地叫了一聲,他已經放鬆伏□來,沉沉地壓在她身上,急劇的心跳通過貼合的胸膛傳到她心口。
她還沒從剛才的激越中回過神來,奮勇爬山爬到一半,腳下的山峰卻突然叫人挪走消失不見了,那種不上不下四處無着落的滋味,讓人不知如何應對。她手足無措地抱着他,無意識地咕噥了一句:「這麼快……」
這三個字成了皇帝陛下一生的恥辱。
他扶着兩側的荷葉支起身,臉上還帶着激情餘韻未褪的潮紅,紅里又帶着點青黑,面紅耳赤地作徒勞的辯解:「我、我也不經常……也很久沒有……」
即使以他自己貧乏的一點經驗,甚至沒有經驗的人也能判斷得出,他這次的表現實在算不上太好。剛才大言不慚地誇下海口,「有對比方顯高下優劣」,狂妄自大,話說得太滿。從她意外失落的反應不難看出,他才是「下」、「劣」的那一個。
如果沒有對比,他或許還不會這麼難堪。他並不忌諱在她面前丟臉,反正也早就丟得不剩啥了,但是被那個人比下去,那就不行。
穎坤把手放在他胸口,等他的喘息心跳慢慢平復,轉而向上撫摸他的臉。方才那個強悍剛猛的男人令她心折,眼前這個靦腆羞澀的少年讓她愛憐。她的手指從他面頰的輪廓划過,嗔怪道:「大夫殷殷叮囑你怎麼不聽?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兆言終於不再侷促尷尬,像個孩子似的露出歡喜欣慰的笑意,在她腮邊吻了吻:「沒有,舒服得很呢……」
穎坤道:「剛才你真的過度了,以後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只能遵醫囑讓你清心寡欲了。」
「可是你喜歡那樣,是不是?」他靠在側面的荷葉卷邊上,歪着臉看她,「我能感覺得到,你的反應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就差最後一點點了,是嗎?」
她被他問得暈染雙頰,別開眼去,但是沒有否認。
「我若是再堅持一會兒,咱們就能一起了……」他有點懊惱,「要不是肺上有傷,何至於此?都怪你。」
穎坤反問:「怪我?」
「怪你拖拖拉拉到現在才肯跟我好,要是趕在我受傷之前,我能讓你夜夜都那麼快活。」
穎坤為他的口無遮攔恬不知恥而瞠目,她到底是女子,不習慣把這些床幃之事放在嘴上說,正色道:「此事無關緊要,自可想其他方法權宜,唯有身家性命玩笑不得。陛下……」
她看着他頰邊殘留的紅暈,呼吸中還帶着細細的輕喘,她忽然覺得後怕,想起那天策馬共騎奔命突圍,他在她懷裏艱難地喘息,不知哪一刻呼吸就會驟然停止;因着眼前熟悉的場景,又想起更早的某一天,咸福也是在她懷裏,一點一點失去生氣。面對自己在意的人,她無法像在戰場上一樣將生死置之度外。
「兆言……」她改了稱呼,捧住他的臉,「你一定得好好的,別再有事……」
以前覺得她對仁懷太子心心念念,心中嫉恨不平,經過這兩回生死一線的凶危歷險,他也有過數次親人辭世之痛,已經能理解她親手送走丈夫的悲痛恐懼。他把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笑道:「你放心,我才二十六歲,功業宏圖初成、情場風流得意,如果因為小小一支流矢成了短命鬼,我自己都覺得冤枉。末兒,我答應你,一定不會走在你前面,不會讓你再經歷一次那種痛苦。」
他從她的指腹上一一挨個吻過去。自從她重傷臥病,他似乎就養成了這個習慣,總是喜歡沒事就玩她的手指,樂此不疲。
「末兒,你我之間阻隔太深,顧慮太多,許多事我現在也無法妄下論斷。但是,我能想到最堅貞的誓言,就是一生一世長久的陪伴。」他把她的手放下去,扣在掌心裏,俯身凝望她的雙眼,「我想要陪在你身邊,長長久久,廝守終身,直至白頭。這一點,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宣稱,我比仁懷太子強。他丟下你獨在人世,留給你半生傷心孤寂,我不想步他後塵。」
穎坤聽他說「步他後塵」,伸手點在他唇上:「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他繼續吻她那隻手的五指:「朕是真命天子,神明庇佑,靈氣罩身,厄運見朕自動退散,朕往那兒一坐就等於四個字:大吉大利。」
穎坤又被他逗笑了,他順着指尖吻下去,吻到手心,再沿着她的胳膊內側一路向下,癢得她一邊笑一邊躲。
「你剛剛那句話有一半說對了,另一半不對。」
她笑着問:「哪句話?」
「此事無關緊要,自可想其他方法權宜。」他欺身上來,笑得邪氣,「誰說這事無關緊要?太要緊了。不過權益之法多得很倒是真的。」
兆言適才逞意饜足了,此刻一派輕鬆閒適;穎坤卻是半里不當生生打斷,被他幾下一逗弄,唇齒相交肢體相纏,未得安撫平息的身子便又有些情動蕩漾。他剛出了一身汗,汗水蒸乾,氣息卻與之前新沐浴後不同了,是她喜歡卻又害怕為之引誘的味道。貼得這麼緊,自然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平靜無波,她不禁有些不滿,微喘道:「你又來撩撥我,什麼意思?」
「用權宜之計彌補你的意思……」他低聲道,吻得更深,趁她意亂情迷之際將她的雙手舉到頭頂。她未加防備,忽聞咔嗒兩聲,荷葉台的卷邊里竟藏着機括,兩條玉帶將她的手腕扣住了。原來這座玉台之所以叫「御女台」,還別有機巧在內。
穎坤吃了一驚,如此無助的姿勢讓她不免有些慌亂,扭了扭腰,手腕上的玉帶扣紋絲不動:「陛下……」
「說了最討厭你叫我陛下,好似故意提醒你我身份之別,我不愛聽。」他見那玉帶扣嚴密結實,確實困住了她,自己終於佔了一回上風,不由洋洋自得,「你再敢這麼叫,我可要懲罰你了。」
她的身形本就柔韌修長,此時雙手高舉過頂,腰腹手臂肌理舒張拉伸,更顯得修韌有勁,力蘊深藏。他眯起眼端詳了她半晌,看得她暈生雙頰別過臉去,撿起水裏那條紅梅絲帕,重新把她的眼睛蒙上。
她以為他要玩什麼聳人聽聞的秘戲,宮廷技師的秘戲圖冊、瓶壺玩偶上,各種稀奇古怪的畫面,初看到時還不懂,後來想起只覺咋舌。那些都是供帝王妃嬪賞玩助興的,不知他後來看了多少、學了多少?想到這個,心中竟也升起一絲不快,大約理解了他提起咸福時總是譏刺針對的心境。
但是真正落下來時,卻還是溫柔淺密的吻,先落在她頸間,逐漸向下探尋遊走。方才他太心急魯莽了,只想着直擊要害,忘了好好憐愛疼惜她,現在他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回過頭來細細品嘗。
穎坤蒙着眼看不見,只覺得他的吻毫無章法,時而在鎖骨,時而在肩頭,時而又在手臂。胸前那兩處挺立綻放的頂端,他卻一直沒有觸碰。等他幾乎將她的上半身全吻過一遍,落在右胸上方某處流連時,她忽然靈光一現明白過來。
他在親吻她身上的傷疤。
右胸上是她的舊傷,歷經磨難,也寄存了最多的往事糾葛。先是被樹杈木刺扎透胸背,再被利箭穿胸,又在疤痕上紋了海棠艷色。上回去追殺拓跋竑身陷敵營,右肩上中了一刀,一直劃到胸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這朵海棠生生被劈作兩半,縫合後疤痕猙獰,將舊傷連帶海棠都覆蓋遮擋,只留下肌膚紋理中一點點往日的艷麗色彩。
曾經她以為見證了她和咸福從相識到分離全部過程的那道傷痕,也被新的痕跡取代了。
刀傷還沒有完全長好,新生的皮肉嬌嫩敏感,被他的唇舌掃過,微微發癢。他真的每一寸都不放過,仿佛以此彌補他置她於險地、未能保護好她的遺憾。他繞過了胸房,從雙峰之間的溝壑中一路向下,經過肚臍時,他甚至把舌尖伸進去,在裏面轉了一圈。
充滿愛憐柔情的吻因為這個動作忽然變了意味。腹部不同於肩頸胸臂,輕柔的觸碰帶來莫可名狀的戰慄,她不由吸氣收腹退縮躲避,但是無處可躲,只能屏住氣息忍耐,等他越過這塊敏感曖昧的區域。
他接着往下,到了下腹丹田,停頓了片刻。正當她暗暗猜測他會選擇左邊還是右邊時,他卻徑直而下,選擇了中間。
她的全身都因為他舌尖的那一卷僵硬了。他是皇帝,至高無上,只有別人小心恭敬地伺候他,哪會輪到他做這種事。她開口的聲音都已不穩:「陛下,不……」
「忘了我剛才的警告嗎?你犯了禁忌,必須接受懲罰。」他戲謔道,突然加重了力道。
明明濕熱而柔軟,卻仿佛有電光從那裏擊穿破入,直竄頭頂。她弓身而起,驚叫了一聲。
兆言也沒料到她反應如此劇烈,稍作停頓。她連連喘氣才穩住心跳,顫聲改口道:「兆、兆言……」
「這就對了。你這麼乖,我得好好獎賞你。」
獎賞和懲罰,有什麼區別?無非一個輕柔,一個堅決。然而輕柔比堅決更折磨,更叫人瘋狂難耐。
「哦,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力道拿捏不准,你擔待着些。」
根本無法擔待。眼前漆黑一片,觸覺和聽覺都被無限放大,任何一點輕微的觸動都似刮過暴風驟雨。面前那座巍峨的山峰又出現了,輕易就被他送到高處,又或許她本來就已經在半山腰,只需要稍稍再來些助力。沒有上次那樣猛烈狂野的推送,效力卻絲毫不減,她恍惚飄在雲端,御風而行,直達頂端。
不知自己是否失控叫了出來,神識早已被那蓬髮的絢爛全部佔據,只知道終於滑翔落地,嗓子裏仍留有烈火余焰,焦灼乾渴。
蒙眼的絲帕不知何時已經歪斜,她不敢去細想是什麼原因導致它如此凌亂。一隻手伸過來把它解開拿走,睜眼就見他眼裏促狹的笑意,輕蔑地來了一句:「這麼快。」
睚眥必報。她實在沒有力氣和他抬槓,笑嗔了他一眼。
他得意地湊上來:「看你的樣子,是頭一回吧?如何?」
她疲倦地闔上眼,不想回答,也藉此掩飾自己的羞赧。剛剛閉起,雙腿之間的異樣觸感又讓她驚得把眼睜開:「你怎麼又……」
兆言低頭輕吻她雙唇,語聲低啞:「剛才表現不好,我平素不是那樣的……再給一次機會行不行?」
穎坤頓時清醒不少:「這還叫清心寡欲?不行。」
他膩膩歪歪地懇求:「剛剛那次不能算……我保證,一定輕手輕腳,絕不會氣喘傷到肺。如果我有半點失常,你立刻推開我就是了。」
她剛經歷了一場雨露甘霖,渾身酥軟,潤如溪泉,兩相廝磨之際,輕易就被他得門而入。這一回十分順暢,他已經宣洩過一次,不必擔心再出現之前的窘況,如魚得水,揮灑自如。
「飢餓的小老鼠掉進了蜜罐里,當然要多吃兩口……」他咬着她的耳朵低聲說,不忘讓小老鼠在蜜罐里跳了兩跳,換來她急促的喘息和失聲低吟。
穎坤覺得自己快死過去了,幸好有肺疾的人不是她。明明她一直在玉台上躺着什麼都不用做,為何如此吃力疲倦?至於有異常立刻推開的約定,她哪還有心思和力氣去踐行。好在從頭至尾他都很克制,如最先的親吻一般控制節奏,結束時也只是微喘,與她的狼狽對比鮮明。
兆言對自己這次的表現還算滿意,覺得起碼發揮了他傷前六成的水準,看她疲憊不堪軟成一灘泥的模樣更忍不住得意:「還走得了嗎?我抱你回寢宮,別在這兒睡。」
她閉着眼擺了擺手:「太遠了,還得繞幾個彎,你不能出重力……等我歇一會兒自己走。」
兆言聽出她的話外之意,問:「你來過這裏?」
她當然來過,她說她在養傷的寢宮住過,這座湯池距那片宮室最近,又是整個行宮最優越的池子,她肯定也曾在此沐浴過,所以眼睛蒙住都能一下就認出這是芙蓉湯。
而且,很有可能,不止她一個人……
兆言望向碧玉荷葉形狀特別的「御女台」,想起她那句未說完被他打斷的「別在這裏」,種種細節因果,其中緣由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他伸手就去抱她:「走,現在就回去。」
穎坤推開他的手:「再等一會兒,我現在真的走不動。」豈止走不動,連站起來都費勁。
兆言心裏慪着一口氣,伏在她身邊道:「你武功好,不是挺有力氣的嗎,這點陣仗就耐受不住了?剛剛是不是……太激烈了?」
「沒有啊,一點也不。」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更讓他氣結:「是嗎?真看不出來,那麼文雅柔和的謙謙君子……哼!」
穎坤閉着眼也被他話語裏的沖天醋意酸倒了,她睜開眼看他的模樣直想笑,忍住勾着他的脖子坐起身,柔聲道:「如果不是親身體會,我也看不出來,原來陛下這麼溫柔體貼。」
被她一夸,他的火氣立刻消下去半截:「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粗魯衝動不會照顧女子的感受麼?」
穎坤繼續誇他:「陛下從小就對女子尊重憐惜,當然不會如此。」
他卻沒那麼好唬弄過去:「那你說,我跟他,誰更好?」
她快要忍不住噴笑了:「陛下能不能別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那就換個說法,」他坐直了正色凜然道,「朕與仁懷太子,孰功孰過?」
這個問題讓她足足笑了他一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困成sb了,先這麼着吧,等我睡醒再回頭看……
對不起咸福,我沒有一視同仁到底,你只肉了一章,兆言小屁孩肉了兩章嚶嚶嚶……
陛下陰沉臉:上章不算。
感謝投雷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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