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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分,戈壁沙灘不見了,成片的樹林出現在周圍,還有山丘在遠方延綿起伏。
大道旁的小樹林中,一隊車馬正在歇息。
幾匹馬都已是渾身濕透,顯然是累得不輕,正自吃着草料打着響鼻,享受着狂奔過後的安逸。
蛟寶兒與娟兒站在馬車前說着話兒,忽而雙雙看向遠處。
附山、附齊將車馬安置妥當,隨着附洪、附達一起轉身回望。
蛟老與葉添龍則是守在道旁,戒備的神色中透着幾分疑惑。
便於此時,只見百餘丈外的大道上,突然冒出來一道人影,在清晨空曠的四野中,顯得極為醒目。尤其是對於狂奔了一夜的蛟家車隊來說,已然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恰逢狀況,眾人惕然之餘而又錯愕不已。
那人由遠至近,身影愈發清晰。只見他穿着半截青衣,足登皮靴,亂發蓬結,滿臉烏黑,一邊撒腿跑着,一邊還連連擺手示意。
蛟老微微皺眉,深邃的兩眼中精光一閃,旋即不再遲疑,慢慢往前迎了兩步。那人氣喘吁吁到了幾丈外,才要出聲,被他伸手制止道:「無掌柜,且慢!」
葉添龍將手中的寶劍抱在懷中,跟着逼近一步,卻沉默不語,滿臉的冷峻。
附齊等人,依然守在大車旁。
娟子則是好奇難耐,忍不住悄聲道:「寶兒姐,那人即便穿着衣裳,還是怪模怪樣,我記得他跑丟了啊,緣何又追了過來呢……」她伸手挽着她寶兒姐的臂彎,煞有其事又道:「我給姐姐說啊,他竟在夜裏看書,烏漆抹黑,啥也看不見,儘管假裝斯文,着實有趣……」
來人匆匆忙忙停下,猶自上氣不接下氣,瞠目愕然:「誰是無掌柜?」
蛟老沉聲道:「你無咎乃商賈之人,以販賣獲利為生,老夫以掌柜尊稱,有何不可?」
來人正是無咎,頓作恍然,擺手道:「那兄妹倆信口亂說,我……」他原本想說,都是言成、雙成那對兄妹給害的,自己並非商賈之人,乃是書生,或是教書的先生。而對方不容他將話說完,張口打斷道:「我等昨夜啟程之後,已飛馳不停三百里。而你既被落下,又是如何趕到此處,還請賜教,不然……」
「三百里?」
無咎又被自己嚇了一跳。半宿的工夫,竟然跑出了三百里地。隨便跑跑而已,還沒盡全力呢……
與之同時,「鏘」的一聲寒光出鞘,一把利劍抵近脖頸,並隨着葉添龍的手腕在微微顫動,雖相隔不過兩根指頭,而冰冷的寒意竟直透肌膚,直叫人頭皮發緊,渾身汗毛豎起。只聽對方漠然說道:「敢有半句不實,人頭落地!」
無咎像是嚇傻了站着沒動,咧嘴斜睨着脖頸下的劍刃。而轉瞬之間,他氣也不喘了,腰杆也直了,瞪眼道:「想要殺我,還不動手?我連修士的法寶都不怕,還怕你的凡鐵三尺!」
葉添龍有些意外,劍鋒稍稍退後。
蛟老眼角抽搐,寒聲道:「你是鳳翔族的探子,原來如此……」
無咎腦袋一甩,面無懼色:「我才不是什麼探子,更不管鳳翔與附家的恩怨。我只是一個四處遊歷的……修仙之人,嗯,修仙之人……」他猛然提高嗓門,慨然又道:「爾等無端將我丟下置之不理,如今又刀劍相逼是何道理?且罷,一腔正氣浩然,誓將熱血染碧天……」
他竟擺出了含冤受屈,引頸受戮的架勢。
葉添龍手執長劍,一時進退不得,回首看向蛟老,對方卻是不為所動,繼續逼問道:「你的虎膽來自何處?」
虎膽?這個蛟老的眼光老辣,認得倒是清楚。
無咎一拍腰間拴着的皮囊,想都不想脫口答道:「兩頭猛虎,一死一傷。有人割取死虎的虎膽,被傷虎撞翻落入我手,誰料那畜生竟用大嘴將我叼起一路狂奔,將至天明時分力竭而死。我這才僥倖逃脫,途中着實兇險萬分,嘖嘖……」
「死虎何在?」
「就在二十里外,說不定已被鳳翔族人尋獲,或是遭致野獸分食也猶未可知,諸位若是不信,且罷,隨我迴轉尋去……」
「且罷!你當真是一位修仙之人?」
「緣何有假?只不過修煉經年,始終不得入門而已!」
「哼……」
蛟老不再多說,哼了聲,又默然片刻,丟下一個狐疑的眼色轉身離去。
葉添龍收劍入鞘,退後一步,卻冷着臉,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不得入門,便不是散人羽士。莫要以為,我殺不了你……」
擱在往日,只須低個頭,服個軟,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無咎卻是一反常態,振振有詞道:「立志仙道,且身體力行者,均為修士,何來高低貴賤之分?你莫要仗勢欺人,有膽劈我一劍試試。哼,我這人吃軟不吃硬,硬起來不要命……」
葉添龍抓着劍鞘的手腕上扭動着青筋,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那不是真的在笑,而是已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而他才要發作,眼前人影一晃沒了,只有話語聲傳來:「寶兒妹妹,多謝你的饋贈,只是我穿慣了長衫,這衣袖褲腿未免窘迫了些……」
葉添龍猛然轉身,有人輕哼道:「老夫自有計較!」
他心神一凜,急忙拱手稱是。
無咎避開葉添龍,徑自走向大車,帶着劫後重生的感慨,舉手笑道:「有勞幾位大哥牽掛,本人回來啦!娟兒,為何翻白眼兒,莫非風大眯着了……」
附齊與三位同伴齊齊轉過身去,根本沒人出聲搭理。
蛟寶兒的為人倒還不錯,微微頷首示意,卻只是眼光端詳,旋即又欲說無語。
娟兒很乾脆,張口啐道:「我呸!什麼修士,我看你招搖撞騙的本事倒有一套。你也不拿塊鏡子照照,你像個穿長衫的人嗎?姐姐贈你衣裳蔽體,不知感恩,反而挑三揀四,豈有此理……」
眾所周知,獵戶、村夫或是隨從、下人,不是自食其力,便要伺候別人,皆衣着簡單而多為一身短打扮,無非圖個乾淨利落。而長衫多指道袍、儒衫,或是官袍,都是有身份的穿着。
無咎神色如舊,笑着反問:「你這丫頭,我何時騙過你?」他眼光掠過蛟寶兒,似有所指道:「我不過是搭個順風車而已,便被當成下賤之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感慨地搖了搖頭,不再囉嗦,去向一轉,直奔所乘的大車而去。
蛟寶兒稍顯尷尬,歉然出聲:「娟兒她口無遮攔……」
娟兒嘴角一撇,辯解道:「他哪裏像個修仙人,分明一個滿嘴胡話的傻兒,還又髒又臭……」
無咎走到大車前,倚着車輪坐在地上,緩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有熊國尚在萬里之外,眼下又到了什麼地方?」他心思未罷,又兩眼一瞪,隨聲搶白道:「臭丫頭,你才是傻子呢!」
他先遭馬踩,後遭蔑視,接着又被拋棄,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便有幾分故態萌生。而他如此瘋瘋癲癲的模樣,倒也讓人捉摸不透而換來了一時的清靜。
眾人暫且安穩下來,各自忙着歇息。不遠處點燃一堆乾柴,有香味在晨風中飄散。
不過,無咎依然坐在原地。發泄之後的他,竟是孤單落魄的模樣。
也曾人前顯貴,風光無限。如今窘迫如斯,感慨幾何。而繁華落盡,未必就是蒼涼;輾轉流年,或也回歸自然。只是如今卻要被一個丫頭瞧不起,叫人情何以堪……
無咎衝着火堆旁的蛟龍等人看了一眼,從懷中摸出一個骨甲而細細打量。骨甲上面刻的字跡,為何就一個都不認得呢?
「出門在外,難免有失周全。或有失禮之處,還請無兄多多擔待!」
隨着好聽的話語聲,蛟寶兒帶着娟子來到了近前。其中的娟子放下手裏的陶罐與一塊烤肉,卻撅着嘴巴一臉的不情願。
無咎已將手中的骨甲、骨環及時收起,抬起頭來兩眼好奇。
這個蛟寶兒年歲不大,卻沉穩內斂,善良大度,是個不一般的女子。他心頭一動,伸手在地上畫出一個字符:「寶兒姑娘,你可認得……」
蛟寶兒正要帶着娟兒離去,循聲低頭一瞥,訝然道:「此乃「萬」也,乃部落的古字。無兄緣何知曉,着實出人所料!」
無咎兩眼一亮,忙站起身來,舉手道:「還請多多指教!」
蛟寶兒的個頭不高,一張掩在秀髮下的面龐顯得精緻小巧,隨其左右張望,墜在發梢的珠子也在微微搖晃。
篝火旁的蛟老與葉添龍等人皆聞聲看來,一個個神色關注。
少頃,蛟寶兒似乎有了主張,頷首道:「想不到無兄竟對部落古字有了興趣,又何妨探討一二呢!」
無咎又迫不及待坐在地上,伸手黝黑的手指,在沙土中又畫出兩個字符,轉而神色詢問。
蛟寶兒儀態大方,卻不見做作,隨即撩起袍子蹲在一旁,帶着小女兒家的模樣,清脆答道:「此為『獸訣』二字,與方才連起來,應為『萬獸訣』,不知對否?」
她反問之際,兩眼中含着清澈的笑意……
……
靈霞山。
玉井峰,前山。
在玉井峰前山的懸崖邊上,站着兩位男子。一個是背着雙手的玄玉,一個是垂手肅立的木申。
在兩人身後的不遠處,有大石斜出山崖。那山崖像個屋檐,擋住了下面的一圈樹枝柵欄,與凌亂的茅草。而如今破爛尚在,曾經的主人卻已杳無蹤跡。
玄玉微微皺着眉頭,出聲道:「誰料兩位師伯知曉之後,卻將我訓斥一通……」他轉過身來,臉色微沉:「你且給我從實道來,他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如何銅筋鐵骨、法寶難入、御風神速,又是如何斬殺兩位修士……?」
木申神色慌亂,暗暗無奈。
從大漠返回之後,便將途中的詳情如實稟報。這位玄玉師父隨後御劍去追,空手而歸,隨即動怒,並不再相信於自己。如今已大半年過去,自己依然待在玉井峰而難以離去。即使苦苦央求之下,還是不免要遭受質疑。誰讓那小子詭異非常呢,只怕沒有誰,能夠將前後的原委,一一講得明白。
「茲事體大,不敢隱瞞。」
木申低着頭遲疑了片刻,出聲道:「無咎身藏異寶,故才神異非凡。」
玄玉神色一動,厲聲逼問:「異寶來自何處,有何不凡?」
木申暗暗咬牙,索性豁出去了,猛然抬頭道:「異寶來自一位前輩高人,只因落難遭劫,故而殘魂鬼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