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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強大的修為,莫測的神通,隨和的性情,清秀的相貌,坦蕩的話語,尤其是持有詭異的人骨大弓。如此一位年輕的地仙高人,着實令人又敬又畏、而又不敢得罪半分。
季姓的老者,終於放下猜疑,誠意挽留客人,要略盡地主之誼。
而無咎只道是盛情難卻,一口答應下來。
於是雙方擯棄前嫌,執禮相見,又在老者的帶領下,穿過狹長的山洞,來到了另外一個洞穴之中。
五六丈方圓的洞穴,好像石頭屋子,方方正正,僅有一道石門,且四周的牆壁烏黑厚重,渾似鐵打的一般而顯得堅不可摧。
據說,這是會客的靜室。
靜室四壁空空,而當間的地上,鋪着草蓆,擺放着木幾等物。乍一見,倒也像個靜修的所在。
被稱為季海的中年漢子,將一個玉壺與四個玉杯,以及一個水晶狀、拳頭大小的圓珠擺放在木幾之上。圓珠稍加擦拭,竟發出耀眼的光芒,使得黑暗的靜室,頓時亮如白晝。之後他帶着凝重的神情退了出去,並順手「砰」的關閉了石門。
明亮的珠光下,賓主席地而坐。
「此乃古法釀製的果酒,倒也飲得!」
老者自稱季淵,果然是季家的家主。他執壺斟酒,揮袖輕拂。斟滿果酒的玉杯,緩緩落在三位客人的面前。隨即他又舉起酒杯,笑道:「薄酒一杯,不成敬意,請——」
無咎坐在季淵的對面,彼此相隔兩丈。他端起酒杯致謝,卻又放了下來,歉然笑道:「本人有傷在身而不宜飲酒,季家主莫怪!」
歸元與阿年,分坐兩旁。突然置身於封閉的靜室之中,兄弟倆全無作客的輕鬆,反而左右張望,有些忐忑不安。而兩人正要品嘗古法釀製的美酒,忽又連連擺手。
「歸某戒酒多年,多謝季家主盛情……」
「阿年也戒酒了……」
「呵呵!」
季淵並未介意,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放下酒杯,拈鬚笑道:「無先生與兩位道友有所猜疑,也是難免。而我季家,為何隱居於此呢?」
「願聞其詳!」
無咎與歸元、阿年,均是連連點頭。
「說來話長,容我慢慢道來!」
季淵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酒,這才緩緩說道:「千多年前,季家得罪了強敵……」
從他口中得知,季家乃是盧洲本土的一個修仙世家,因得罪了強敵,便舉家逃亡,來到了上崑山。而上崑山,並非一座山峰,指的是綿延萬里的上崑山脈。此地山勢險峻,人煙罕至,便於隱居,也便於躲開仇家的追殺。於是,季家的長輩,帶着族人,就地開鑿洞府,只想平安過活下去。而開鑿洞府的時候,無意發現了一處神秘的地方。
「這是一處遺蹟,上古的遺蹟,且稱之為上昆古境。為免招人妒忌,惹來無妄之災,先祖便封禁了古境,並囑託後人就地隱居,斷絕塵世往來。千年以降,平安無事。縱有意外,均以化解。直至今日,族中小輩外出採藥……」
季淵說到此處,緩了一緩,眼光掠過對面的三位客人,接着又道:「至於上昆古境,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請看——」
天下各地,存在的古境,或密境,多了。而能夠讓一個家族,為此隔絕塵世,守護千年,倒是讓人難以想像。
卻見季淵的手上掐訣,衝着木几上的水晶圓珠輕輕一點。
拳頭大小的圓珠,原本散發着瑩白的光芒,突然為之變化,繼而五顏六色,成絲成縷的光束閃爍而出,瞬間充斥整個洞穴,並投射到上下四方的黑色牆壁之上。而詭異的場景,隨之相繼呈現……
歸元與阿年瞠目不已,失聲道——
「幻境……」
「真的一樣……」
無咎雖然見多識廣,淡定如初。而突如其來的幻境,還是讓他出乎所料。
此前的靜室,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浩瀚無邊的星空,廣袤無垠的大地,壯觀雄偉的高樓,四通八達的街道,服飾精美的人群,騰空飛翔的巨艦,上天入地的怪鳥,火焰奔騰的戰車……緊接着幻象又變,原本祥和的人群相互廝殺,巨艦與怪鳥射出烈焰箭矢,並在撞擊中同歸於盡,所爆發的閃電撕破了天穹,震落了星辰,繼而帶着火光的巨石從天而降,山崩地裂,海嘯吞沒四方,數以百萬、千萬的人群隕滅……逃脫劫難的人們,不是飛出天外,便是躲入地下,卻赤身露體,苟延殘喘,在絕望中等待,在黑暗中消亡殆盡……隨之幻境再變,一個巨大的洞穴呈現眼前,蜂巢般的洞府,從未見過的器物,還有成堆的屍骸……
無咎經歷過九塔古陣的月影幻象,也見過無數次浩劫的幻象,而如此清晰的親眼目睹,彷如身臨其境,還是頭一回。他與歸元、阿年,皆驚訝不已。而正當眼花繚亂之際,諸多幻象倏然消散,只餘下一個水晶圓珠,兀自綻放着瑩白的光芒。所在的靜室,幽靜依然……
三人的眼光,同時看向水晶圓珠,又看向坐在對面的那位老者。
而季淵好像摸透了三位客人的心思,微笑道:「上昆古境,便是古人躲避災難的場所。而古人早已耗盡壽元,化為枯骨,卻留下了這枚水晶,以及諸多的遺物。毋庸置疑,所有的遺物,不僅承載着浩劫的隱秘,也是罕見的至寶。倘若流傳出去,或是泄露半點風聲,必將引來無數的利慾薰心之徒而天下大亂。為此,我季家守候至今……」
「諸多的遺物何在?」
「均為曠世珍寶啊……」
歸元與阿年早已是兩眼放光,興奮難耐,伸胳膊挽袖子,雙雙跳了起來。各自臉上的貪婪之色表露無遺,恨不得即刻動手搶奪的架勢。
季淵的笑容微微一冷,轉而看向另外一位客人。
無咎坐着沒動,似乎沉浸在幻象中而難以自拔,搖頭嘆道:「上古之富庶繁華,遠遠強於今日,只可惜了,盡毀於浩劫之中……」
「無先生,想不想得到上古至寶?」
「想啊!」
季淵的笑容突然沒了,眼光變得陰沉起來。
而無咎隨聲應答,又道:「不過,本人對於有主之物,絕無非分之想!」
「有主之物?」
「季家守護此地千年,所有的古物,理當視為季家所有!」
「所言當真?」
季淵反問一句,再次看面相歸元與阿年。
「兩位道友呢,是否也如此以為?」
歸元與阿年的興奮未消,忽而有所察覺。
「我兄弟聽從無前輩的吩咐……」
「只想看看而已,並無他意……」
季淵卻緊逼不放,冷冷道:「敢否立誓?」
兄弟倆換了個眼色,不滿起來。
「季家主,這是何意?」
「不懂……」
「嘿!」
無咎突然笑了笑,道:「季家主是說,唯有立下誓言,絕不染指古境的遺物,方能走出這間靜室。如若不然,你我都要葬身於此!」
「啊……只當賓主盡歡,原來又是陷阱……」
「人心險惡啊,衝殺出去……」
歸元與阿年又驚又怒,抬手抓出飛劍。
季淵則是默然不語,而陰沉的臉色更添幾分寒意。
無咎卻伸手端起面前的玉杯,在鼻端嗅了嗅,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咂巴着嘴道:「嗯,酒水醇厚回甘,卻少了冷冽與火辣,稍欠幾分滋味!」他放下玉杯,又是微微一笑:「此間靜室為鐵石打造,已被機關封死,即使飛仙、天仙陷入其中,也休想衝殺出去!」
歸元與阿年慌亂起來,又心存僥倖。
「季家主也在此處,怕他怎地……」
「前輩,將他抓住,不愁脫身……」
無咎搖了搖頭,道:「季家主,早已有了決死之心。他困住你我,便是要同歸於盡啊!」
果不其然,季淵的手中多了一個銀色的圓珠,與箭鏃上的銀珠相仿,卻有三寸大小,想必有着更大的威力。他舉起圓珠,沉聲道:「此乃劍珠煉製而成,爆炸開來,十丈方圓內,玉石俱焚……」
歸元與阿年,被箭矢射過,吃過大虧,如今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那箭矢之所以厲害,皆因箭簇上的劍珠所致。而季淵的所持之物,顯然是由十餘枚劍珠煉製而成,其威力之強可想而知,玉石俱焚都是便宜,只怕要形骸俱消而魂飛魄散啊!
「季家主,本人立誓,絕無歹意,也無非分之想……」
「我阿年亦非歹人,不敢染指寶物……」
歸元與阿年再不敢僥倖,慌忙發下誓言。既然無前輩說了,逃脫不能,又未見到寶物,又何必陪着這位季家主送死呢。且立誓保命,無傷大雅。
而季淵並未作罷,依然舉着劍珠,盯着無咎,逼問道——
「無先生?」
「哦?」
「請你許下誓言,不得侵犯季家,也不得窺覷染指上昆古境的寶物,否則愧對先祖而必遭天譴!」
無咎端坐如舊,渾若無事,面對咄咄逼人的季淵,他猶自無動於衷而嘴角一撇——
「本人不喜歡誓言,或者許諾。從前如此,將來亦然。既然家主罔顧了本人的善意,是死、是活,還是拉着整個季家陪葬,悉聽尊便!」
他此前已有言在先,不會為難季家,也無意搶奪寶物,誰料他真誠相待,季淵還是逼迫立誓,頓時惹起了他的無名之火。他識海深處,至今還留着精血魂誓而無從消除呢。
歸元與阿年驚慌不已,連忙勸說——
「前輩,保命要緊……」
「誓言而已,又不吃虧……」
季淵卻微微皺眉,疑惑道:「你要我整個季家陪葬……」
無咎冷眼相對。
便於此時,緊閉的石門突然傳來敲擊聲。
季淵的臉色一變,錯愕片刻,而斟酌再三,還是抬手打出一道法訣。
與之瞬間,有熟悉的話語聲從門外響起——
「師兄,救命——」
季淵再不敢遲疑,又是抬手一指。
石門緩緩開啟,可見門外站着兩道人影。一個是他的族弟,季海,卻被掐着脖子,動彈不得;而其身後的,又是一位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