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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風口,就在玄武崖的山頂。沒有禁制遮擋,也無人看守。但凡玄武谷弟子,皆可隨意來往。只因冥風兇險,往日裏此處見不到幾個人影。
而今日熱鬧了,竟然來了一群人。
幾個玄火門弟子,在兩個築基前輩的帶領下,順着石階爬到山頂,用意只有一個,看看冤家仇人死了沒有。
無咎活着,卻被禁錮了四肢而動彈不了。倘若有人使壞,他也只能自認倒霉。而玄火門弟子竟敢公然行兇,讓他很是意外。更讓他意外的是,那個「丑兄弟」,或是醜女,為了他挺身而出。
只見她攔在五個傢伙的面前,慨然出聲:「此乃玄武崖,非比尋常。誰敢放肆,長老不會答應!」
話到此處,她舉起手中的掃把,誓不後退的架勢,嬌小的身子顯得異樣的鎮定沉着。
而玄火門弟子,只想查看仇人的下場,藉機報復一二,未必就敢放肆。卻不料被一個女子擋住去路,並大聲訓斥。幾個傢伙面面相覷,隨即惡語相向。
「你乃玄武崖清掃弟子,莫管閒事……」
「醜女子,不會是看上這個小子吧……」
「如此奇醜,倒是少見,沒人喜歡,是個男人便成,嘎嘎……」
「哈哈,你我也是男人,更為雄壯……」
「幾位不要胡說八道,這醜陋的女子太過叫人噁心……」
五個玄火門弟子,雖然囂張,沒敢用強,而嘴巴不饒人,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醜女好像是無言以對,只是她原本鎮定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無咎看着擋在身前的人影,以及幾丈外的那一個個更為醜陋的嘴臉,忍不住罵道:「狗東西,有種的話,沖我來,不要為難一個女子……」
而話才出口,又惹來一陣鬨笑。
一個鎖在冥風口的人,只能任由拿捏而無可奈何。即使嘴巴硬氣,也改變不了自家的窘境,無非圖個一時之快,反而顯得更加窘迫狼狽。
無咎怒道:「兄弟,閃開,我倒是要瞧瞧,誰敢動我一下……」
醜女沒有挪步,兀自舉着竹條綑紮的掃把,面對着三個羽士高手,以及兩位築基的前輩。她很倔強,也很無力。或許在對方看來,也很可笑。
「呵呵,你如今遭受懲處,朝不保夕,我等又何必節外生枝呢!」
「無咎,好叫你記住,我乃干丘,我師弟阿戶,乃玄火門管事弟子。即便你逃過此劫,我二人也不會罷休!」
「斗獬峰,星海境,朱雀峰,這三個地方,我勸你不要踏上半步。還有此後的遠征,你同樣要自求多福!」
「走吧,不要妨礙這對醜女惡男的好事兒……」
自稱干丘與阿戶的兩位築基修士,各自出一通告誡,然後帶着弟子搖搖晃晃走下山崖。
無咎卻是不以為然,衝着那幾個傢伙的背影嗤之以鼻。遇到過太多的嘲諷與恫嚇,又能怎樣呢。而活了數十年,又不是嚇大的,哼!不過……
「砰」
掃把落地,嬌小的身子後退幾步,軟軟坐在青石前,竟深深垂而默不作聲。便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一時無從分解。
「兄弟,怎麼了?」
「……」
「哎呀,何必與一幫狗東西計較呢!」
「我倒是無妨,卻怕你……」
「怕我作甚?」
「你沒有修為,如何應對一群高手?」
「嘿,兄弟不用擔心,只要尋得靈石,即使築基修士,也不放在我的眼裏!」
「哦……我聽說你赤手空拳,打死兩個玄火門弟子。你果然如此之強,能否與我分說一二?」
兩人,一個趴着,一個坐着,如同往常的情景。只是話語中之中,似乎有些不同。要知道彼此之間,從未詢問過對方的來歷,便好像約定俗成,有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輕鬆隨意。而經過方才的遭遇,不免關切之下而所有觸及。
醜女回頭一瞥,半邊面頰顯得異樣的秀麗。而一雙眸子裏,卻帶着遲疑與詢問的神色。
無咎咧嘴一笑:「我自幼煉體,力氣過人……」
醜女追問不舍:「既為煉體,又要靈石何用?」
無咎口吃起來:「我……我要靈石,方能開啟經脈,吸納靈氣,得到修為……」
醜女轉過身子,毛茸茸的黑臉很是嚇人:「只要靈石,便可得到修為?此法與煉體相悖……」
無咎急忙低頭,臉頰貼在青石上,含含糊糊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呢……」
「我尚有兩塊靈石,或能幫你找回修為。若真如此,你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醜女還真的拿出兩塊靈石。
無咎的眼光一亮,又搖了搖頭:「太少了……」他話音未落,斜睨道:「兄弟說笑了,我沒有修為,又如何找回呢,倒不如說說你的身家來歷,這般醜陋,怎會成了星海宗的弟子呢?」
醜女收起靈石,背過身去,好像對於方才的口誤並未在意,低聲道:「我爹娘早亡,孑然一身,意外鍊氣,便拜入星海宗。而人之相貌,天生地成,命該如此,不然又能如何!」
她寥寥幾句,便交代了身家背景:「你呢,莫不也是獨自飄零……」
「嗯,都是苦命人!」
無咎不願多說,反問道:「玄火門弟子口中的斗獬峰、星海境與朱雀峰,有何究竟?」
「斗獬峰,乃星海宗弟子鬥法的場所,每隔一段時日,便會有同門切磋道法星海境,乃是一處上古的遺址,為禁制陣法環繞,內有乾坤而包羅萬千朱雀峰,乃是星海宗各峰弟子聚集的所在,有酒肆、商鋪,如同村鎮,以便互買互賣而互通有無,最是受人喜歡。玄火門弟子的言下之意,只要你踏入以上三個地方,便會找你麻煩……」
醜女對於星海宗了如指掌,分說道:「朱雀峰,只要小心謹慎料也無妨。而斗獬峰與星海境,還是不去為好!」
「哦,能否詳述?」
「斗獬峰既為鬥法的場所,難免死傷。而賞賜之下,誰不瘋狂呢!」
「賞賜?」
「鬥法勝者,可得靈石賞賜!」
「有靈石……」
「星海境,遍地靈藥與異獸,皆可採摘或是獵殺,前往朱雀峰換得靈石。而爭奪之下,屢有傷亡……」
「又有靈石,為何此前不曾聽說……?」
「外家弟子,只在玄武谷逞強,若非修為高強者,沒有幾人敢與星海宗弟子鬥法……」
「哼哼,有何不敢。所謂的遠征,又是怎樣?」
「星海宗與星雲宗,多年來紛爭不斷,各自強爭地盤,但有忤逆者便加以剿滅剷除。各峰與各家弟子,皆可隨行遠征,論功行賞,只要不死,每每收穫頗豐……」
「嘿,收穫頗豐……」
「玄火門正要藉機害你,你豈能輕易涉險?
「我要靈石啊……」
「你……」
無咎趴在青石上,很是狼狽。而此時的他,好像是一條捆綁的蛟龍,雖然枷鎖在身,兩眼中卻是神采奕奕。只待沖天而起,必將叱咤風雲而雷動九霄。
醜女還想勸說,欲言又止。少頃,她慢慢起身,撿起掃把,丟下深深一瞥轉而默默走下山崖。
與此同時,風聲呼號。
有人呻吟着:「吼吼,大風吹呀吹……飛呀飛……」
不知覺間,一個多月過去。
山崖上,青石的旁邊,醜女盤膝而坐。她一身粗布素裙,不太合體,松松垮垮,顯得人兒更加嬌小披肩的黑上,則是插着一朵野花兀自拿着一堆新鮮蓮蓬,剝着蓮子,臉上怡然帶笑,轉而示意道:「此乃山下所得,最為鮮美!」
無咎趴着,四肢伸展,神情疲憊,臉上還帶着一層霜氣。聞聲,他沒精打采道:「荷花最美六月間,窈窕佳人笑採蓮。而如今不過三四月,竟有新鮮的蓮子。兄弟,來一個嘗嘗……」
「星海宗十二峰,四季如春,靈氣充裕,蓮子有何稀罕!」
醜女將蓮子塞入某人的口中,舉動自然而然,笑着又道:「今日乃是你禁足此地的最後一日,恭喜啦!」
無咎嚼着蓮子,感慨道:「三個月啊,不堪回……」
醜女又將剝下的蓮子盡數放在青石上,拍了怕手,站起身來:「且慢慢感慨,以後閒暇時分再敘不遲!」
她扛着掃把,如同往日一般,匆匆跑下山崖。待循着石階,來到半山腰,她停下腳步,然後倚着一截石欄杆獨自遠眺。眼前仿佛還是某人狼狽的模樣,她不由得莞爾一笑,醜陋的臉上,竟煥着異樣的神采。卻突然心緒煩亂,她又悵然一嘆而神色幽幽。
便於此時,有人問道:「你與那個元天門弟子,相處甚歡,莫非此前舊識,否則如何這般長吁短嘆?」
醜女驀然一驚,轉身行禮:「長老,弟子與他並非舊識,只因見他受苦,又同為人族,難免感受身受……」
一位老者出現在不遠處的雲霧之間,腳下的劍光微微閃爍。他低頭打量,轉而又兩眼看天:「醜女,我見你可憐,又溫順懂事,故而收留,不要辜負了老夫的一片好心!」
話音未落,劍光與人影已騰空而去。
醜女剛要稱是,又慢慢放下雙手。山風吹來,雲霧翻卷。她孑然獨立,黯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