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臉色蒼白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因為疲憊和疼痛睡得很沉。
曲霧戴着兜帽坐在床邊,口罩下一張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就這麼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任由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始終一言不發。
直到和她相熟的秘書送來了她想要的東西——一台電腦。
一台連接着他們公司內部網絡的電腦。
她才終於活過來一樣開始行動起來。
「有三個人都已經被抓起來了,說是因為之前的合同糾紛——但我總覺得不對勁,那只是個很小的設計方案,他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就算當時有點矛盾,也已經過去很久了。」
秘書憂慮的這樣說道:「而且還有兩個人沒被抓到,要是他們之後又跑出來搗亂怎麼辦?」
曲霧一言不發,只有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力度之大仿佛要把電腦砸穿。
不一會兒,屏幕上跳出來一段監控。
監控被不斷放大,直到能看清人臉,曲霧才按了播放。
於是今天在公司發生的一切,都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秘書也在她身後跟着一起看。
當看到那幾個男人沒砸幾樣東西,就東張西望地直朝從辦公室出來的曲總而去時,秘書驚訝地瞪大了眼:「他們是衝着曲總來的?」
看着屏幕里的女人被一個煙灰缸砸中肩膀,又被一個男人推倒在地發出痛叫時,曲霧的呼吸立刻急促起來,口罩下她的牙關被咬得咯咯作響,不到片刻就啪的一聲把電腦合上了。
聽着她風雷般可怕的呼吸,秘書一時間也不敢說話。
好一會兒之後,曲霧才緩緩道:「我媽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或者公司最近發生過什麼?比如開除了什麼重要員工?還是公司在外有什麼針鋒相對的對手?」
「沒有啊。」秘書發愁道,「我們公司規模不算大,在業內的口碑也很好,很少和人有衝突矛盾的,就算有那也都是正當競爭,從來沒有惹到過奇怪的難對付的人——客戶里也沒有這麼黑的。」
曲霧皺起眉來:「你到那邊去。」
第秘書乖乖走開,她又打開電腦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半晌。
很快,那三個被抓到的人的信息就跳了出來。
從身份證號到戶籍所在地再到親屬關係和工作單位,全都無一遺漏,可仔仔細細看了半天,她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心底的火苗越燒越旺盛,灼得她口乾舌燥,眼前發黑。
她不敢去看床上的女人——她跌倒在地時折了一根手指,身上被跌撞出很多淤青,還有人踹了她的肚子,把茶水淋到她頭上。
如此帶有侮辱性的毆打,她不敢想像做飯時燙到手都要叫喚好幾天的女人會有多屈辱和痛苦。
可電腦上查出來的信息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曲霧焦躁地握緊了手,腦海里思緒亂飛。
正在這時,突然有護士敲了敲門,低聲詢問:「曲小姐,有人來探病。」
「滾,不見。」曲霧頭也不回。
護士縮了縮頭,正要關門回頭,卻見來人徑直走上前來。
「誒」
沒等她出聲阻止,那人已經越過她走進了病房。
聽到腳步聲,曲霧猛地回頭,口罩上方露出的雙眼森冷兇悍:「聽不懂話嗎?我說」
怒意突然遇上了兜頭而下的冷水,火苗剛要旺盛起來就被滋一聲澆滅了。
曲霧愣愣道:「你怎麼來了?」
「不能來?」
來人也戴着口罩,一雙漆黑的眼往床上平平靜靜的看去:「傷得怎麼樣?」
曲霧扭回頭,悶悶的低下頭,片刻才道:「輕傷。」
葉空不說話。
她只好接着道:「手指骨折,身上多處挫傷,估計會痛很久。」
葉空看了一眼她膝蓋上的電腦:「查出什麼了?」
「什麼都沒查出來。」曲霧繼續鬱悶,「都是普通人,以前是我媽公司的客戶,有過一點小矛盾,但最後也解決了,唯一的解釋是她們最近過得太不如意了所以決定抽籤報復社會,我媽被不行抽中。」
葉空不再說話。
她沉默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曲霧的媽媽。
多年前她把曲霧送回家的時候,曾遠遠見過很多次,再就是她來玉山大以後,送曲霧回家時,隔着車窗看到過這個女人——但這還是她第一次把這張臉看得如此清楚。
和曲霧長得挺像的。
很美,還很溫柔,讓人難以想像她是個白手起家把自己變成富一代的單親媽媽。
在今天之前,葉空從沒計劃過要特意來見她一面,即使知道這個女人一直都很想見自己——但她總覺得不自在,而且她也不在乎。
她覺得她活着,所遇之人全都是過客。
曲霧過得好就行了,至於是怎麼過得好,有一個多麼溫柔的母親她母親每天如何與她相處——這些她都不關心。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該這樣見到她。
看了一眼曲霧垂頭喪氣的背影,葉空道:「曲霧。」
曲霧直了直背,有些意外的轉頭看她。
畢竟葉空很少對她直呼大名,大多時候都是「變態變態」的叫。
看着那雙大眼睛,葉空道:「你暫時不要來咖啡店了,守着你媽媽吧。」
曲霧微微睜大眼睛:「我我知道,我會守着我媽的,但也不是完全抽不出時間,雜誌那邊還有事呢,辦公室也還沒搬,我會擠出時間」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管我了——我這邊的所有事情,我會自己處理。」
葉空拉了拉口罩,也不等她回答,就轉身出去了。
曲霧在原地愣了快三十秒,逐字逐句搞清楚了她的意思,才終於面色大變地沖了出去。
情緒激動之下,她也沒能注意到床上的女人顫顫巍巍正要張開的睫毛。
葉空在電梯門口被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整個人被拽得轉身,險些要飛出去。
「」
「你什麼意思?!」曲霧卻難得沒管她明顯不爽的眼神,幾乎是屏着呼吸紅着眼惡狠狠的問,「什麼叫我不用管你了?你會處理所有事?」
她上前一步,從齒縫間擠出字句來:「你不要我了?」
葉空:
「你有病?」
她罵道:「傻逼,滾。」
「是,我是傻逼!我聽不懂你的話,那你就跟我解釋清楚!到底什麼叫我不用管你了?!」
遠處的病房門口,鬼鬼祟祟冒出來半個腦袋。
秘書在門裏着急的小聲提醒:「曲總你幹嘛啊?醫生說過你需要臥床休息的!」
「噓!別打擾我!」女人用氣聲小心道,「好不容易我才能見着小空空的正臉,給你嚇跑了我找你算賬?」
不到兩秒,她又「啊」的一聲,發出失落的嘆息:「怎麼戴着口罩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