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有病 閻羅索命

    筆神閣 www.bishen8.cc,最快更新督主有病最新章節!

    幾十人的東廠番役在狹窄街巷中急速奔行,像一道黑色的利箭,街上的人馬紛紛退避,露出張皇的神色。夏侯瀲也在當中,他的腰間挎了雁翎刀,臂上綁了手弩,左邊大腿上還放了一柄火銃。沒有人說話,只有男人們沉悶的呼吸和腳步聲,肅穆地像一個軍隊。

    胡同里巷縱橫交錯,像一個繁密的蛛網。然而番役們目不斜視,每一個轉彎都沒有猶豫,似乎對京師的佈局了如指掌。他們很快到了目的地,那是坐落在德勝門大街上的一座牙行。無須司徒謹發出號令,番役們有條不紊地在牙行周邊的胡同中散開,如同黑色的潮水在四面八方無聲地奔散,最後消弭於無形。

    夏侯瀲跟在司徒謹後面,兩個人背靠着牆蹲在一個胡同里,胡同口出去就是牙行的大門。牙行是走南闖北的商人中轉貨物的地方,但這是一個私牙,老闆沒有官府發的官貼,裏面的貨物都是沒有交過稅課的私貨。按照往日的經驗,大多是一些酒啊煙土什麼的。老闆給官衙的人上供點兒銀子,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行了。只是今日不同,興慶幫的老大供出來說他們從運來的東西都賣給了這家牙行的老闆,預備在京師脫手。

    那東西神秘得緊,連興慶幫老大自己都沒有用過。據說看起來是個黑色的小藥丸,叫什麼極樂果,這名字太雅,黑道的人都管它叫「黑糧」。興慶幫老大說這黑糧服用了之後欲仙欲死,如登極樂,只是有大毒,他親眼見過一個人一口氣吞了三十粒,沒過半炷香的功夫,七竅流血死了。

    夏侯瀲探出一雙眼看牙行的大門,門檐上懸着兩個燈籠,燈籠底下站了兩個人,都裹着破舊的灰布襖子,在冷風裏不停搓着手。走動間露出藏在衣襟底下的傢伙,看起來似乎是二尺長的短刀。

    「一會兒小心點,這裏面都是亡命徒,很多都是通緝在案的兇犯。」司徒謹低聲道。

    「真不巧,我也是。」夏侯瀲一面檢查自己的弩箭和彈丸一面道,「司徒老哥,一會兒我打先鋒,你慢點進去。」

    司徒謹皺眉看他。

    「你有家有室,傷着了回去讓嫂子和玉姐兒難過可不好。我光棍兒一個,沒關係。」夏侯瀲拍了拍他的肩膀,「聽說昨兒你倆又吵起來了,沒事吧。」

    「你受傷了督主也會難過。」司徒謹嘆了口氣,露出無奈的神色,「這幾日追查極樂果,夜不歸宿,她又懷疑我在外面有人。其實我沒跟她吵,每回都是她哭我哄。」

    夏侯瀲沒有哄過女人,只哄過沈玦,遇到這種情況也給不出什麼好建議,只好陪着司徒謹嘆氣。

    「東廠事務冗雜,我很少得空留在家裏陪她們。明月性子敏感,原本就少得可憐的空當還用來爭吵。」昏暗的月光底下,司徒謹鋒棱鮮明的臉上顯出少有的落寞,「她總是害怕自己年老色衰,覺得自己比不上別家的年輕姑娘。其實不是的,世上只有一個明月,我只喜歡明月。」

    司徒謹從懷裏掏出一個長條形的紅木小盒子,打開給夏侯瀲看,裏面有一個壘絲鎏金簪子。司徒謹道:「當初我娶她的時候,送給她的聘禮就是這樣的簪子。前幾天我在琉璃廠又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大約是一對,竟也被我逢着了。你說我送給她當賠禮,她會喜歡麼?」

    「呃……」夏侯瀲糾結了一會兒,道,「要不一會兒你問問督主,他以前天天和女人打交道,肯定比咱倆懂。」

    司徒謹點頭稱是,把盒子收回懷中,站起身看了看時辰。

    「差不多了,破門吧。」

    夏侯瀲從胡同中走出去,一面掃着衣袖上的灰塵一面朝牙行大門邁着大步走。黑夜籠罩了他的身形,只能看見模模糊糊一個高挑的男人影子。兩個看門人注意到了他,不動聲色地將腰間短刀推出刀鞘。

    夏侯瀲默不吭聲地朝他們走來,看門人意識到不對,問了聲:「喂,幹什麼……」

    話音還沒有落,破空傳來兩道尖利的鳴響,兩支一尺長的黑色鐵箭迎面而來,霎時間洞穿了兩人的額頭。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他們已經倒了。夏侯瀲在他們倒下之前托住他們的身體,輕輕靠在門墩上。

    番役們悄然靠近,有的翻牆,有的推開大門,悄無聲息地魚貫而入。夏侯瀲和司徒謹一前一後在走廊上行進,番子跟在他們身後。外面的迴廊空無一人,他們用刀鞘推開門,進入店堂,同樣空空如也。沒有點燈,屋子裏昏暗無比,番役們背靠着背站在堂中,警惕四面八方可能的危機。

    夏侯瀲站了一會兒,寂靜的空氣里傳來若有若無的笑聲,好像在牙行後面的臥房。

    他和司徒謹對視一眼,慢慢走過老舊的樓梯,脫了漆的木板在他們腳下吱呀作響。他們穿過中間的穿堂,進入牙行後面的二層小樓。有個房間裏面發出嘈雜的人聲,似乎很多人在裏面說笑。

    夏侯瀲和司徒謹一人站在門的一邊,司徒謹用口型倒數:「一、二、三!」

    兩人撞門而入,同時取下臂上手弩準備朝屋中輪掃。然而,進門的下一刻,他們不約而同放棄了這一舉動。因為屋子裏的情景,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紗幕重重,酒香衣影中,十數個男男女女互相枕藉,彼此交纏。十數具白花花的肉體糾纏在一起,仿佛纏在一起的蛇結。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癲狂又猙獰的笑容,他們在這一刻仿佛已經不是人類,而是被欲望驅使的野獸,低吼咆哮着撕咬彼此。

    他們對突如其來的番役們沒有絲毫察覺,仍舊沉溺於癲狂之中。番役們面面相覷,眼前的場景沒有讓他們血脈賁張,反而覺得恐怖。有個人從地上爬起來,微笑着喃喃叫着:「仙女兒,別走……別走呀!」

    他伸着手朝軒窗走過去,司徒謹喝了聲:「攔住他!」

    幾個番役衝上去抓他,可他的力氣大得嚇人,竟然將番役統統推開,然後衝出窗子,重重摔在外面。夏侯瀲趕過去看,那人磕在下面一塊的尖石上,已經腦門開花了。

    「這他娘的……」夏侯瀲驚疑不定地看着司徒謹。

    司徒謹讓人退出來,守住房門,道:「這些人先不管,等他們清醒了再說。剩下的人去把疑似極樂果的貨物統統搬到大堂,等督主前來。」

    「極樂果是壯·陰的反義詞·藥,能讓人集體發狂?」夏侯瀲問道。

    司徒謹攢眉說不知道。他們在店堂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沈玦到了,那幫人還在屋子裏發狂,沈玦過去看了一眼,然後面色鐵青地回來。

    夏侯瀲估計要不是條件不允許,沈玦肯定很想洗洗眼睛。

    沈玦從搬出來的箱子裏取出藥丸,在掌心碾碎,放在燈下查看。

    「怎麼樣?」夏侯瀲問。

    「看起來像是碗藥。」沈玦沉吟着說道,「拂菻國以前進貢過一種叫底也伽的東西,宮裏頭的人叫它碗藥,服之令人麻木,久服成癮。神宗皇帝二十三年不視朝,群臣罕見其面,就是因為服用碗藥。」


    「又是碗藥又是黑糧又是極樂果,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怎麼做出來的?」夏侯瀲拿了一顆藥丸子細細端詳。

    「和緬甸白粉一樣,用罌粟花熬製而成。他們的症狀都很類似,成癮、致幻、縱慾、體虛。」司徒謹說道,「不過白粉只在滇南有,而且價比千金,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怎麼到京城來了?」

    沈玦思量了一會兒,取了一指甲的極樂果粉末,用舌頭舔了舔。

    「你幹嘛!」夏侯瀲驚訝地拍他的手。

    沈玦躲開,皺眉道:「劑量不大沒關係,不嘗嘗怎麼知道是什麼東西?」

    「你!」夏侯瀲想到什麼,問道,「當初你研製七月半的解藥,也是這樣嘗?」

    沈玦淡淡點頭,「最開始權勢不夠,沒辦法延請名醫製藥,只能自己試着弄一弄。」他沒說,御醫署的醫書,藏書樓的奇物志、各地縣府州志,他全翻了一遍,要不然怎麼知道七月半的原料是躑躅花?

    夏侯瀲垂下眼睫,手指抓上沈玦的衣袖。袖襴上的織金繡線磨得指尖微疼,他心裏發着澀。多好的人兒啊,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

    沈玦又沾了點兒,細細咂摸味道,眉頭越鎖越深。

    「如何?」司徒謹問。

    沈玦沒應聲,從桌邊站起身。沈問行捧着披風走過來,沈玦輕飄飄一個眼色掃過去,他立馬懂了,把披風遞給夏侯瀲。夏侯瀲為沈玦穿上披風,扣上金鈕子,沉沉燈影中,流雲披風上的錦繡暗花流光溢彩。

    沈玦看着近在咫尺的夏侯瀲,問道:「要是你碰上你的故人,你捨得殺他們麼?」

    「怎麼不捨得?弒心我都殺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夏侯瀲幫他掖平肩上的褶皺,「我現在不是伽藍的刺客了,你沒聽外面的人說麼?東廠督主沈玦座下有一條瘋狗,又忠心又護主,指哪打哪。」

    「是麼,我以為他們說的是司徒謹。」

    司徒謹在後面淡淡道:「不是我。」

    「說的是我啊。」夏侯瀲沖沈玦眨眨眼睛,「汪汪汪。」

    「你傻麼,當別人的狗還這麼得意。」沈玦埋怨他。

    「當別人的狗不得意,當你的狗得意。」

    沈玦忍不住笑起來,他心裏有一隻鷂子,撲騰騰飛上了天。高興完了,正事還是要干。他緩緩斂了笑容,臉上有一種冰寒的灩然。

    「極樂果裏面不止有罌粟花,還有躑躅花。罌粟花加上躑躅花,服用則成癮致幻,停用則七竅流血,七葉伽藍果然厲害。販毒牟利,傷天害理。司徒,明日起全城宵禁。吩咐各地番役緹騎,挨個清洗茶館、妓院、酒樓、旅棧,沒有官帖的一律關停。若查獲極樂果,就地焚毀。這裏的極樂果送去太醫署,讓他們看着能不能弄出治療的解藥。」

    司徒謹俯首作揖,「卑職明白。」

    「七葉伽藍,」沈玦望着高懸在天上的月亮低聲道,「既然來了我的地盤,我便叫爾等有來無回!」

    夜色濃得化不開,司徒謹終於處理完了東廠的事務。胡同深處傳來打更聲,已是丑正時分。

    還好,還能回家睡半宿。司徒謹策馬往家裏跑,他家還在老地方,沒搬過。往前走過三個街坊,過了隆興橋,左手邊第四個胡同就是他家。簪子還揣在他的懷裏好好的放着,他特地放在胸口的位子,仿佛那一塊地方比較尊貴似的。

    街面上一個人也沒有,月亮被濃雲遮住,四下里慢慢暗了下來,仿佛籠罩着一層薄霧。偶爾有些人家門前掛着幾盞小燈籠,拳頭大的光亮,在風雪裏明明滅滅。他的馬跑得快,很快過了橋,就要轉彎。走到第三個胡同口的時候,馬忽然不肯走了,怎麼拍鞭子都不肯動。司徒謹蹙起眉,心裏忽然感到不安。

    罷了,反正只剩下幾步路,走着回家也行。他下了馬,打算牽着馬走。馬兒打着噴鼻,偏不肯邁步。他無奈了,站在雪地里想辦法。街中心有一片小小的落葉,被風吹着送到他的眼前。他不由自主地盯着那片落葉,看它在風中舒捲枯萎的邊緣,像一隻快要死掉的蝴蝶。

    「嘶啦——」

    忽然,沒有預兆地,那片落葉在空中仿佛被什麼東西切割開似的,在一眨眼的瞬間分為兩半,繼續在風中飛舞。

    司徒謹瞳孔微縮,身子頓時僵住了。

    月亮出來了,他看見地上躺着一隻身首分離的狗,被雪埋了一半,脖頸處的斷口整整齊齊。難怪馬不肯走,天氣太冷了,他的嗅覺減退,沒有聞到那隻狗的血腥味,可是馬兒聞到了。他的馬是一匹戰馬,跟他在北邊打過仗,對危險的感覺不亞於他。

    司徒謹拔出刀,在面前的空中劃了一下。看不見的絲線擋住了他的兵刃,他緩緩下壓,空氣中一線月華划過,他認出來了,這就是傳聞中的牽機絲,七葉伽藍無名鬼夏侯瀲的傑作。

    那個傻子估計還在沈玦那搖尾巴呢。他想起那兩個人,明明相互喜歡,卻還在那磨磨蹭蹭。要快點啊,司徒謹想,要不然就要像他一樣,有些話,或許再也來不及說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他轉過身,一道濃黑的影子映入眼帘。那是一個高瘦的男人,提着刀站在風雪裏,臉上戴着白瓷面具,兩個漆黑的眼洞靜靜看着他。

    這才是真正的刺客啊。司徒謹默默地想,像一個乘着風雪降臨的鬼魂。

    男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年輕,一字一句,漠然無情。

    「七葉伽藍迦樓羅,送司徒大人往生極樂。」

    久違的開場白……七葉伽藍的刺客都很有儀式感。

    我覺得我挺作死的,第一本長篇就寫這樣的劇情流……我應該寫個小甜餅==

    讓持厭給大家跳一個鋼管舞挽留一下大家。



閻羅索命  
相關:    百鍊飛升錄  靈域  修羅武神  天道天驕  逆天邪神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飛速中文網督主有病閻羅索命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9595MB

搜"督主有病"
360搜"督主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