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天空 第三十三章 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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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隱龍輕輕地放下信紙，又低聲說了一遍：「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歡。」
人活一世，只不過短短百十年時間，總是應該讓自己活得快樂一些，但許許多多在常人眼裏很好很好的東西，自己卻是真的不喜歡。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問我何求。隱龍轉身道：「這個故事的紙你是不是也要折成千紙鶴？」但是當他看到蕭逸飛的情形後卻是緊緊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又站住。
蕭逸飛盤腿坐在地上，雙手緊緊握着補天刀，呼吸竟然完全跟隨着刀身上藍光漲滅的節奏，眼神空洞彷佛要冒出幽光來。
隱龍從來沒有教導弟子和保護其他人的經驗，而蕭逸飛一貫的沉穩表現也給了他一種錯覺，但是現在看來，蕭逸飛的膽子似乎比他整個人都大：你能得到補天刀的認可已經是一個奇蹟，竟然現在就想煉化它，當真是不知死活！
隱龍心裏雖然這樣想，但是想到蕭逸飛的一貫出色表現，讓他並沒有迅速斬斷刀與人之間的聯繫。
罷了罷了，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小子還能不能創造奇蹟，大不了浪費一張「時空之輪」的魔法捲軸了。
蕭逸飛本意絕不是想要煉化什麼快意刀，如果讓他事先知道把火元素召集到刀上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就是用腳猛踢他屁股，他也絕不會這麼做的。
但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吃，有時候既然你選擇了一條路，不管願不願意，都要不停地走下去。
當時蕭逸飛剛剛將排成魔法陣的火元素湧入快意刀刀身，刀身上突然湧出一股立即將他凍僵的寒意來，他張嘴欲喊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而那寒氣則是沿着他的手一路往上通過手臂肩膀，接着緩慢卻不可阻擋地往下，從胸口、腹部、大腿、小腿，直達腳踝，最後四方匯聚，在他的丹田處形成了一枚越轉越快的冰球，當轉到極致的時候，一道冷冽到了極致的寒氣直衝大腦。
這就像是一個絕世的高手，經過一系列的熱身之後，斬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刀。
如果只是蕭逸飛，這一刀下去，他的腦袋除了變成一團漿糊外別無選擇，但是幸好還有神聖之力。
一道溫暖至極的熱流從蕭逸飛腦海里陡然爆發，和那股寒冷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在這一瞬間，蕭逸飛從暖流里感受到了謙卑、榮譽、英勇、犧牲、憐憫、靈性、誠實、公正等等世間各種美好的情感，也從寒流里感受到了狂妄、殺戮、殘暴、冷酷、狡詐、戰鬥、兇狠、吶喊等等負面情緒，但下一分鐘他的大腦中除了想要嚎叫之外什麼念頭都產生不了了，因為他感覺體內都有無數的冰針要破體而出，但是又被暖流融化，接着又凝結成無數的冰針攢刺，又被暖流融化，如此循環往復，令蕭逸飛當真是痛的欲仙欲死，可是別說喊叫，他根本連動下嘴唇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痛了多久，蕭逸飛終於恢復了一點點思想，他突然發現一個人即使再窮再沒事業再被人看不起，只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那就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了。
但現在絕不是感嘆的時候，他發現冰針攢刺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暖流的速度和流量卻是明顯地降了下來，再這樣下去，即使我不痛死，也會被刺激地發狂，最後被刀所控制。
可是我能怎麼辦？單憑我現在的力量，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在這一刻，蕭逸飛確實放棄了，人力有時而窮，他真的沒有辦法了，就像一個普通人再怎麼發飆，也不可能在一秒鐘的時間內跑過一百米的距離。
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蕭逸飛的精神完全放棄的時候，暖流也喪失了靈性，逐漸被寒氣侵蝕同化最終吸收，最後一齊湧上了蕭逸飛的大腦。
上次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嘗就過去了，死亡原來是這樣的味道嗎？
蕭逸飛發現自己又來到了血色的天空下，眼前是一片死狀各異的村民，正用紅通通的眼神看着蕭逸飛。
蕭逸飛直挺挺地跪下，苦笑道：「對不起，我失敗了，我沒有完成誓言，你們想要我的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千刀萬剮，我也毫無怨言！」
怨靈們沒有說話，只是瞪着蕭逸飛。
逐漸地，蕭逸飛臉上的笑意逐漸退去，他看到兩男一女擠出人群，男的是四十多歲的大漢，左手拿着被砍下卻還拿着武器的右手；那女子是三十多數的少婦，一道沖額頭至下巴的傷痕破壞了她原本嬌媚的容顏，而她的左手則是牽着一個把大拇指含在嘴裏的機靈可愛的小孩子，可在他的肚子裏卻有一個通透的血洞。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蹣跚地走到了蕭逸飛的面前，只是瞪看着他。
蕭逸飛整個人不停地顫抖起來，道：「父親，母親，小弟，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父親母親只是漠然地看着蕭逸飛，那小弟卻是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蕭逸飛，好像在說：「你在幹什麼呀？你跪這裏做什麼呀？」
蕭逸飛伸出抖抖索索的手想去摸小弟的臉龐，卻見一個物體掉落下來滾着來到了自己面前，轉頭一看，卻正是自己父親的頭顱，嚇得眼眶俱裂，哭喊道：「爸！」再抬頭卻看到母親從頂至胯分成兩片倒了下去，又尖嘯道：「媽媽！」
伸手想要去抓住小弟，卻見他向後飛遠，很快就消失不見。
蕭逸飛站了起來，仰天長嘯，以前發生的噩夢彷佛又在他的身邊重現：
燃燒倒塌的房屋，悽厲的慘叫，翔國雪原狼騎的呼嘯，利器砍入人的身體與骨頭摩擦發出的聲音，在蕭逸飛的耳邊組成了一道殘暴的地獄悲歌。
咬着牙，蕭逸飛撿起地上掉落的武器，剛想上去和敵人拼命，卻正好看見一道犀利的刀光從天而降，一刀便將父親的右手砍了下來，白光再橫掃，父親的頭顱帶着不信和不甘飛了起來。
一個右手持刀左手持槍的健斗之士大踏步的走入院落，喝道：「殺幾個村民這麼費勁，你們幹什麼吃的！」
蕭逸飛大喊了一聲：「父親。」便想要撲上去給父親報仇，卻被一雙手堅定地拉了回來：「不，孩子，你還年幼，你應該享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快樂地生活在蔚藍的天空下，代替死者着的人活下去……」
說完，那少婦跑到那高大的人影前跪下，「你們可以殺了我們，但一定請放過那些孩子，求求你們放過孩子，求求你們……」
那人輕蔑地撇了撇嘴，右手高舉向下一揮，少婦便分成了兩片兩邊倒了開來，但是這時蕭逸飛彷佛還聽見母親的聲音傳來：「活下去，孩子，活……下……去！」
一道幼小的身影從木然呆立的蕭逸飛身邊跑過，哭喊着道：「媽媽，媽媽……」
但還沒來得及跑到母親的屍體邊，一道宛如毒龍般的槍影便刺入了他的肚子，將哭喊着的他挑起後甩飛，只聽那魔神喝道：「還等什麼，一個不留！」
「是。」旁邊的士兵轟然應諾。
蕭逸飛呆呆地跪着，仔細體會着無數如狼似虎的士兵將他身邊的爺爺奶奶嬸嬸姐姐弟弟妹妹一個個砍倒在地，無邊的血漿衝上天空又落了下來，將他身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染上了緋紅色。
「活下去，孩子，代替我們活下去，活……下……去！」
蕭逸飛眼裏有紅色的血淚流下，緊緊握住了手裏的刀柄，仰天長嘯起來——啊啊啊啊啊！
隨着嘯聲地不斷加強，在蕭逸飛身邊形成了一道強力的颶風，將所有的人物都卷飛了起來。
看着呼吸漸漸減弱的蕭逸飛，隱龍從空間晶石里慎至又慎地掏出一張古樸厚重的捲軸來，剛要撕開，突然感覺房間內一暗，接着一股強橫無比的戰意在房間裏充斥激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