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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道長,多日未見,還是一樣的精神啊。www.pinwenba.com」陳逸卿笑着迎上前來,態度十分恭敬的對着余元卜拱手作揖。夏日微醺的清風揚起她的衣袂,金線繡出的太極團花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目的光,將她那身略顯沉悶的紫色道袍也襯托得鮮活了些。
余元卜也笑着拱手回禮:「托掌門的福。」口吻並不生疏,倒是有些稔熟。看得紀啟順是心中暗暗驚奇,因為按理來說余元卜和陳逸卿不該有多深的交情才對。
首先,陳逸卿是這兩年才升任掌門的,之前擔任掌門的乃是一位李姓中年男修,前兩年李掌門壽盡去世後,她才頂了上來。而且她的修為也並不多高,才是神魂期罷了。而余元卜前兩年一直在外遊歷,自然沒機會認識陳逸卿,而在她遊歷之前,恐怕陳逸卿還是個引氣弟子呢,二人如何有機會相識?
不過,這陳逸卿能在神魂期就當上掌門也算是奇人了。太虛門掌門這個職務,雖然看重能力、對修為並沒有明確要求,但是歷任掌門基本都是中、下品金丹的修為。就像前任掌門李掌門,他的修為就是中品金丹。
至於為何沒有上品金丹修士擔任掌門,這一點宗門典籍上雖然並未提及,但紀啟順卻也能猜出一二能夠走到上品金丹這一步的,皆是有望於大道之人,而掌門卻每日都有許多繁雜庶務需要處理。
讓一個上品金丹修士浪費時間處理庶務?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紀啟順正想得入神,忽覺手上一痛,她微一轉動視線便看到董妙卿斜睨着眼睛瞄她。正欲開口說什麼,手上又是一痛,她微微低頭,發現二人的袖子挨得很近。道袍寬闊,若是小心點別人根本無法發現這點小動作。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對董妙卿的行為頗覺無語。要是在幾天前,她可能還會因此不悅,但是現在她只是覺得哭笑不得。經過在穿雲舟上的幾天相處後,她發現准師姐董妙卿脾氣很怪,但是人卻不壞。
就像她才醒的那天,董妙卿莫名其妙的把她罵了個狗血噴頭。結果當天晚上就又哭喪着臉給她送飯來了,還沒等她詢問緣由,董妙卿就別彆扭扭的對她道了歉,還和紀啟順分享了一下自己的小秘密無外乎就是和朋友的「愛恨糾葛」,什麼「我對她這麼好她居然還害我」云云。
說到最後居然差點氣得要把桌子給掀了,還是傷員紀啟順好聲好氣的把她給哄順心了,這才滿意的走了。弄的紀啟順是哭笑不得,不過這種粗糙的安慰方式,居然也不是沒用的。至少,那天晚上紀啟順因為疲憊而睡得很香。
見准師妹看都不看她一眼,董妙卿又是狠命一彈對方的手背。
紀啟順只得無奈的用嘴型問道:「你怎麼了?」
董妙卿同樣用口型道:「你老盯着他們幹啥?」
「發呆。」
「……」
正當紀啟順以為耳邊終於可以清淨了後,對方卻挨得更近了:「誒誒,你是不是在想師傅和掌門啥關係?」
紀啟順瞄了一眼前面似乎在交談着什麼的二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董妙卿:「你怎麼知道?」
對方得意洋洋的一笑:「因為我也在想這個啊!」
紀啟順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再也不想和董妙卿說話了。也就是這時候,前面的兩人忽然停止了交談,轉身看向眾人。
陳逸卿輕輕咳嗽了一聲,廣場上窸窣的交談聲便漸漸消失了,她仿佛很是滿意的微微一笑:「諸位,接下來公佈這次小比的排名。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要先行公佈獎勵的安排。」
她的聲音並不很響亮,但是卻非常清晰的傳達到了每個弟子的耳邊,紀啟順知道她多半是用了傳音術,一個常用的小法術。
「經過商議,我們決定前五名弟子,能夠獲得一千點獎勵,以及以下物品其中的任意一樣:一重天的上品法器一件、上品符籙三張、上品煉材若干。第六至第十名,則各獎勵功績若干點,其中第六名為兩千點,往後依次遞減兩百點。十名以外,沒有額外的獎勵,你們在秘境中的收穫便是獎勵,這一點前十名諸位也是一樣。」
「接下來,」陳逸卿面含微笑的後退了一步,「請余道長公佈排名。」
余元卜對陳逸卿微微點頭,隨即走上前來,卻不說話。只見她指尖輕搓,彈出一道紅光,紅光猛地竄到半空中,隨即在空中慢慢鋪展開來,顯示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名正是此次小比的排名。
眾人看得一愣,隨即「嘩」的一聲炸開了鍋,紀啟順抬頭一看,卻原來這份排名的頂端,竟然有兩個名字並列第一!
「費平、何明德……嗎?」初時的震驚過去之後,紀啟順微微一笑,暗道:若是他二人倒也不奇怪了。旁邊的董妙卿奇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紀啟順搖了搖頭,順着至上而下的順序將視線向下一挪,發現下面竟然是一水兒的熟人。費何二人並列第一,所以沒有第二名。因此第一名下面直接就是第三名了,第三名是徐樂道、第四名是王意嬋、第五名是王意嫻,看到第六名的時候她吃驚的「咦」了一聲。
董妙卿聽了,忙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然後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了,才第六名。」
「可惜?」紀啟順不解的皺眉,「小比才開始沒幾天我就出來了,根本沒有什麼大的收穫。若真是按收穫來排名的話,我頂多二三十名。」
董妙卿嘖了一聲:「幹嘛非得把收穫二字定在那些俗物上?只有那些才算收穫?照你這麼想,俗世那些凡夫俗子日日醉生夢死,也算是很有收穫了?那些抱着金山銀山大腦空空的人,也算是很有收穫了?」
紀啟順覺得好像明白了一些,便反問道:「那在你看來,什麼才算是收穫?」
對方則不耐煩的一揮手:「自己想!多動動你那聰明的小腦袋瓜會累死?」
「……」紀啟順頗為無語的轉過頭,繼續看排名。從第七名開始,就都是不認識的名字了。直到第十八名,是白英的名字,而後第二十五名則是葉雪倩。奇怪的是,她並未在排名上看到蘇方的名字。
但是還沒等她問董妙卿,人群中便傳出一道聲音:「我不服!憑什麼那兩個小子得第一!憑什麼!」紀啟順循聲望去,便見到一個身材高大粗壯的男子高舉着拳頭,怒目大喊不服。
他這不喊也就罷了,許多人雖然心中諸多嘀咕,卻也不敢說出來,畢竟宣佈此排名的可是一位上品金丹宗師啊!但是他這麼一喊,那些心中不滿的人便也跟着嚷嚷了起來,畢竟槍打出頭鳥嘛。正所謂法不責眾,上面就算要責罰,也不會責罰他們這些起鬨的。
想明白了這些,便有不少人都鬧了起來。就連那些未曾參與秘境的弟子,也都接頭交耳的討論了起來,正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就在這鋪天蓋地的「不服」聲中,紀啟順看到董妙卿咧嘴一笑:「好戲開場咯!」
就在這鋪天蓋地的「不服」聲中,余元卜振袖一笑:「不服?你們,憑什麼不服?」她甚至沒有展開金丹宗師的威壓,就憑着通身的氣度,就讓台下眾人驟然靜了下來。
沉沉的眸子轉動間,視線落在那最先開口的大漢身上:「劉銀漢,你不服?」
劉銀漢先是一愣,大約是沒想到余元卜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回過神後有些不自在的答道:「是。」話音聽起來已是沒了方才的底氣了。
余元卜雙手負於身後,稍微踱了幾步,語調悠哉道:「這倒奇了,你有什麼不服的?你覺得自己,憑什麼能不服?」
話至此時,劉銀漢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便只能咬牙道:「我此次所獲甚多,至少應該排入前十五,但是……」
余元卜露齒一笑,頗是明媚的樣子:「你所獲頗豐是不錯,不過依我看來,你的人緣更是好得令人羨慕。居然有數名弟子,願意將自己的所獲送與你,當真是好極、好極!」
說到了這裏,下面眾人自然不會聽不懂,於是又是一片譁然。只不過,這次大多數人都是在暗罵劉銀漢卑鄙無恥了。劉銀漢面色煞白的站在原地,額頭一片細密的冷汗。
余元卜又踱幾步,忽然喊道:「蔣岱川!」
一個容貌清秀的蒼白臉少年站了出來,彬彬有禮的對余元卜拱手行禮:「弟子見過余太師叔祖。」
余元卜一挑眉:「你可是不服?」
蔣岱川溫文一笑:「方才不服,現在已是服了。」
余元卜饒有興趣一笑:「哦?」
少年有些靦腆的一笑:「方才我本是為劉大哥不服,但是聽了太師叔祖之言。方知是弟子魯莽了,還請太師叔祖見諒。」
余元卜微笑道:「這麼說來,你與劉銀漢交情不錯?」
蔣岱川嘆息道:「劉大哥本是弟子摯友,只是……唉,也罷,我替劉大哥向太師叔祖賠罪,請太師叔祖原諒他這一回罷。」
徐樂道站在人群中冷哼了一聲,站在她身旁的葉雪倩更是氣得面色發紅。而劉銀漢則握緊了拳頭,一雙血紅的眼睛直愣愣的瞪着蔣岱川,直欲將他撕碎一般。
但是接下來余元卜所說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哼了一聲:「你倒是乖覺,不過你也不必急着與他撇清關係,要我說你們挺適合做朋友的。俗世里有個詞叫做臭味相投?我覺得挺適合你們的。」
說着,她微揚起下巴看了蔣岱川一眼,黑沉沉的眸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與鄙夷。她漸收了面上的笑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淡聲問道:「可還有人不服嗎?」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
紀啟順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指尖,覺得自己這個准師傅笑比不笑嚇人。她故意將利益放大,引得許多弟子沉不住氣,然後從中揪出品行不端的人。她慢慢的嘆了一口氣,這次沒能在榜單上見到名字的蘇方,恐怕不妙啊。
余元卜停了片刻,才繼續道:「看來是沒意見了?那就散了吧,前十名弟子留一下,會有內門弟子帶你們去多寶閣和執事堂辦理後續事宜,以上。」
黑壓壓的人群漸漸散去了,紀啟順幾人跟着董妙卿去了松繞峰的執事堂。原本她還覺得奇怪,因為大多數弟子都是住在弄月峰的。但是領完了兩千功績後,董妙卿卻沒放她離開:「別人都可以走了,順兒你還要去一個地方。」
紀啟順一愣:「什麼地方?」
董妙卿活潑的眨了眨眼睛:「去了就知道。」
話音未落,便架起遁光將紀啟順一裹,騰躍而起。
清光落地後裊裊散去,紀啟順抬起頭看見一座莊嚴肅穆的建築,上面橫了一塊兒烏木牌匾。匾上三字筆鋒銳利大氣懲戒堂。
紀啟順皺了眉:「為什麼要來懲戒堂?」
董妙卿堅決將關子賣到底:「去了就知道。」
這已經不是紀啟順第一次來懲戒堂了,上一次還是被葉雪倩等人陷害的時候,因為藥田而來的此處,結果被罰去孤島檢驗庚金礦藏。結果不光是找到了庚金,還找到了如今的這個秘境。
她跟隨董妙卿走進懲戒堂,發現大堂中已經或立或坐,來了好三個人了。而這三個人,紀啟順都是認識的。坐在最上首的,便是幾年前的那位執事。坐在執事下首的,則是剛剛還大耍威風的余元卜。而那立於堂中的,是蘇方。
只是一眼,紀啟順便瞧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並不意外余元卜會知道蘇方與她的糾葛,能把蔣岱川、劉銀漢二人的小九九看得如此清楚。蘇方那點心思,又怎麼可能瞞過余元卜?
紀啟順深吸一口氣,禮數周到的行禮:「弟子見過太師叔祖,見過師叔,不知二位長輩尋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執事看了一眼余元卜,見她正一門心思喝茶,便笑着開口道:「師侄有禮了,也無甚大事,就是有幾個小問題想要核實一下,師侄只管照實作答就可。」
紀啟順復又拱手道:「是。」
執事看了一眼案上的玉簡,問道:「堂下可是你師姐蘇方。」
紀啟順答:「是。」
「恩,你二人一同參加小比,後在秘境相遇?」
「是。」
執事又接着問道:「你二人私下相處的時候,她壞你玉佩,意圖將你處之而後快?」
聞言紀啟順一愣,下意識看向蘇方,卻見對方一臉平靜,似乎完全聽不見執事的聲音一般。她靜默片刻,答道:「是的。但,這一條有點問題。」
執事指尖的光芒一頓,隨即向前傾身道:「怎麼說?」
紀啟順平靜而客觀的回答:「弟子在事發之前就發現了玉佩的損壞,所以對此早有防備。因而蘇方暴起時,並未能夠傷到我。」
執事姿勢不變:「那你要怎麼解釋身上的傷?那可不是普通的傷啊。」
她莞爾一笑:「是弟子太過粗心,踩到了禁制。」
執事晃了晃指尖的光:「你確定?」
紀啟順笑容不變:「確定。」
執事終於彈出指尖光芒,狡黠的一笑:「你就算硬要這麼說也沒關係,反正她已經全說了。」
紀啟順的腦子有一瞬間的卡殼,隨即故作鎮定的追問道:「不知道師叔什麼意思?」
執事哈哈一笑:「自然是你救她的事情。」
紀啟順頓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罷了罷了,年輕人臉皮總是薄的。」執事一甩袖收了笑,隨即又正色對蘇方道,「蘇方,你意圖謀害同門,幸而紀師侄警覺未能令你得逞。也算是間接幫了你一把,令你不至於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錯。現今,罰你暫離師門,回家閉門思過三年。你可接受?」
蘇方低頭答道:「弟子接受。」
執事嘆了口氣:「行了你的親屬怕是已經來了,你這就收拾一下回去罷。」
蘇方恭順的行禮道:「是。」
話音未落,便兩個人走了進來,對眾人行禮道:「太師叔祖、師叔。」紀啟順正覺得聲音耳熟呢,隨即扭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王家姐妹二人。立在堂中的蘇方見了,亦是一呆。
妹妹意嫻眼圈微紅的對着紀啟順一拱手,便走過去扶蘇方了,姐姐意嬋也面有慚色:「紀師妹,我……」
紀啟順微笑示意沒事,又道:「怎麼是二位來接蘇方師姐?」
王意嬋秀眉緊鎖,長嘆道:「蘇嬸嬸蘇叔叔知道消息後,一時有點接受不了。我家向來與蘇家有些來往,所以家裏父母令我們接蘇師妹回去。」
「原來如此。」紀啟順理解的點了點頭,這時王意嫻也扶了蘇方要往外走。蘇方卻望着紀啟順,表情十分的欲言又止。紀啟順好脾氣的問道:「蘇方師姐是有什麼囑咐嗎?」
王意嫻緊緊握着蘇方的手腕,低聲道:「紀師姐,對不起,二姐姐她……」蘇方打斷了王意嫻的話,急促的道:「師妹,你、你記得找徐師妹。我……」王意嬋推了推自家妹妹,示意她將蘇方帶走,同時歉意的對紀啟順點了點頭。
紀啟順則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目送三人離開後,紀啟順長長嘆了一口氣,額頭卻忽然被人戳了一下。她就算不看也知道是誰:「師叔你又怎麼了!」一天被戳來戳去這麼多次,真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
董妙卿卻絲毫不怵她:「年紀一點點兒,就嘆這麼多氣,跟個小老頭似的。」
紀啟順揉了揉眉心,道:「我現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累了?」聲音沉穩清越,是被她遺忘了許久的余元卜。
紀啟順忙回身行禮道:「弟子失態了。」
余元卜將茶盞放下:「你身上還有傷,這麼一串折騰下來累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老二,你先去幫你師妹把住處收拾出來。」
董妙卿一拱手,怪腔怪調的叫了聲:「得令!」
隨即,幾步一邁走出去了。
這時候執事早已離開了,大堂中唯剩下了余、紀二人。余元卜清越的聲音涼涼的迴蕩在空曠的堂中:「你現在雖然還算不得我正經弟子,但也不必那麼生分了,往後私底下叫我師傅便可。」
紀啟順恭謹道:「師傅。」
「很好,」余元卜振袖起身,「你且隨我去見一個人,她對你的傷,很有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