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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葉雪倩面沉如水。www.pinwenba.com
蒼白臉的少年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哪兒敢有什麼意思?師姐您,又是什麼意思呢?」
葉雪倩的眉皺的更緊:「裝什麼傻,把東西還給我們。」
少年佯裝無辜的瞪大了眼睛:「什麼東西?」然後他忽一擊掌,誇張的笑了起來:「莫非是這個小東西吧?」說着,他從乾坤袋中翻出了一隻繡紋精緻的小錦囊來。
不待葉雪倩出聲,他又擺出惋惜的表情,悠悠道:「這可是好東西啊,師姐何來自信覺得我會將它給你呢?畢竟這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呢,當然是誰撿到歸誰咯!徐姐姐,您說是不是啊?」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竟然眼波一橫掃向一直未曾出聲的徐樂道,很有點挑釁的意味。
徐樂道抬起胳膊擋住憤怒的葉雪倩,平靜道:「蔣岱川,別太過分。」
蔣岱川捂住嘴唇呵呵一笑:「姐姐真會說笑,我這個人最好相處了,什麼時候竟然和過分二字有關了?」然後他清脆的笑聲戛然而止。
劍光,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
即便隔着層層衣物,他依舊能感受到劍鋒之上的寒意,令人戰慄的寒意。
而劍光的主人,卻依舊是滿臉平靜:「說了別過分,我耐心不好。」
他僵着臉,恐懼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徐樂道那張美到極致、卻也無情到極致的臉,他透過對方的瞳仁看到自己驚懼的表情,突然意識到徐樂道恐怕真的敢殺了他,並非虛言。
他不說話,徐樂道也不說話,她向來不是多話的人。她認真的盯着蔣岱川的臉,似乎只要從他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忤逆,就要命令劍光穿膛而過似的。
而蔣岱川則僵着臉,幾乎要怕得跌坐下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乍然看去,倒像是他二人在對峙似的。就在他幾乎崩潰的時候,一道低柔的女聲裊裊傳來:「可是徐、葉二位師妹?」
葉雪倩循聲望去,眉頭稍微鬆了松,露出一個略顯客套的笑:「蘇師姐。」
蘇方緩步走進,溫柔的笑容里自然地出現了些許驚訝之態:「岱川?」
蔣岱川聽聞有人喚己名,如蒙大赦般的退後一步,避開了劍光的鋒芒。為掩蓋自己方才的尷尬境遇,他格外熱絡的拱手:「我道是誰,原來是蘇姐姐!弟,這廂有禮了。」
蘇方襝衽還禮,起身後皺起一雙秀眉,輕聲訓斥:「岱川,你是不是又瞎胡鬧了?」
蔣岱川只當她好心給自己台階下,於是忙不迭接過口:「哎呀,蘇姐姐可別老這樣罵我了,我都成人了!姐姐還不知道我嗎?我就是和徐、葉兩位姐姐開個玩笑罷了。」話畢,乖乖的雙手奉上錦囊,一雙烏黑溜圓的眼眸里閃着水光。
蘇方接過錦囊交給徐樂道,隨即又橫了他一眼:「還呆在這裏做什麼?」
蔣岱川笑嘻嘻的架起遁光:「那我不打擾姐姐們說私房話咯。」
待到飛出三女的視線範圍,剛才還精神奕奕的眼珠便毫無預兆的晦暗了下來。他猛地吐出口氣,這才發現後心一層冷汗,把裏衣都浸濕了。他咬了咬牙,恨道:「徐樂道……我總有天要讓你囂張不起來!」
蘇方目送了蔣岱川的遁光消失,這才轉過身看向徐、葉二人,露出一個滿含歉意的笑:「蔣家與蘇家是世交,岱川這小子與我從小一道長大。我拿他當弟弟,很是縱容寵愛,卻沒想到他調皮到兩位師妹頭上了。」
「徐師妹、葉師妹,我代岱川道歉。」她深深埋首。
葉雪倩向來不喜她,即刻嗆聲道:「呵呵,你確實該道歉。」
「但是我們卻不能接受。」接過話的卻是徐樂道。
葉、蘇二人俱是一驚,怔怔看她。徐樂道這人從來不喜歡說話,更不喜歡說無聊的話比如吵架、拌嘴。她每每說話,或一針見血、或語不驚人死不休。無論聽者當下感覺如何,事後回想便能明白她確實從不說沒用的話。
是以二女如此驚訝。
徐樂道卻似乎根本沒發現似的,又或者不屑發現:「你並非真心道歉,你想藉機和我們說什麼話。」她的語氣篤定到令人髮指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蘇方面上情緒幾遍,終於狠心道:「是!」
徐樂道面上依舊平靜無波:「洗耳恭聽。」
蘇方直勾勾的盯着徐樂道,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多花兒似的:「如果沒猜錯的話,二位恐怕都不喜歡紀啟順吧?」
聞言,葉雪倩冷笑一聲正欲出聲嗆她,便見徐樂道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她一向對徐樂道服氣得很,於是便硬壓了情緒沒吱聲。
見二人都不說話,蘇方以為她們默認了。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在心中翻來覆去想了千萬次的話,第一次說出了口:「我們聯手吧。」或許是心中依舊有所眷戀,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着。
葉雪倩一呆,下意識叫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聯手吧。」這一次,她神情堅定,再無猶疑。
徐樂道倒好像沒怎麼驚訝,「聯手,什麼意思?」
蘇方看了一眼仍處于震驚中的葉雪倩,道:「字面意思。既然你們這麼討厭她,不如我們聯手一同……除去她。」
葉雪倩憤怒的幾乎要跳起來:「蘇方,你什麼意思?難道我葉雪倩在你心裏就是這么小心眼的人嗎?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了,我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我犯得着老和紀啟順過不去嗎?我告訴你,別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蘇方被罵的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葉雪倩以為自己設局整她呢!蘇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葉師妹誤會我了,我並沒有不安好心。」
葉雪倩都被氣樂了:「你沒有不安好心?我看,黃鼠狼都能給雞拜年了!」
徐樂道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撫,平靜道:「若我沒記錯,你與她交情匪淺,所以我認為葉師姐說的很對。」
蘇方短促的笑了一聲,面上浮起一層難堪來:「你太高看我了,我蘇某人何德何能能與她紀啟順交情匪淺?我以往倒是拿她當親妹妹,但是她卻看不上我……既她看不上我,我也不會再……好似我喜歡拿熱臉貼冷屁股似的。」說到最後,竟還哽咽了起來。
葉雪倩看她神色不似作偽,便半真半假的試探道:「我雖不太待見紀啟順,但冷眼看着卻覺得她待你不錯。怎麼,難不成你們鬧矛盾了?」話音中隱約帶了幸災樂禍的情緒。
蘇方自然也聽出來了,當即收了面上的傷感之色,冷道:「你也莫激我,只管說這事兒成不成吧!」
葉雪倩稍微頓了頓,湊到徐樂道耳邊支招:「師妹,我瞧她不安好心。我們還是,別湊這熱鬧了吧。再者……」
再者她心中對紀啟順有愧,自從她突破至出竅便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包括之前孤島上的事情。她明白那事兒於情於理,都是她做的不對。沒想明白的時候尚不覺得什麼,想明白後越發覺得羞慚。久而久之,幾乎成了心結。是以,她自然不想在這時候與紀啟順交惡。
但是徐樂道卻不管這些,她給葉雪倩遞了個眼色,隨即上前一步正色道:「既然你如此堅決,我便勉強信你一次。但是,以防萬一還請師姐立下道心誓言。」
蘇方翹了翹嘴角,舉起了手。
忽有一道銀白遁光仿佛星辰一般平地而起,飛速竄向天際。
在它之後,一道蔥鬱的翠色遁光緊跟其後,幾乎要撞上銀白遁光。
而這道仿佛蘊含了千萬樹影的翠綠遁光的主人,卻是滿面憂色:「師妹怎麼會答應她?我還以為你挺欣賞紀啟順的。」
徐樂道漫不經心的回答:「是啊!」
葉雪倩驚訝的揚起了眉:「你欣賞她?」
徐樂道平平淡淡的「恩」了一聲。
葉雪倩更加驚訝了:「那你怎麼還要對付她!」
銀光忽的一頓,停在了半空,遁光的主人歪了歪腦袋,問道:「師姐是不是一定要知道?」
葉雪倩也跟着停了下來,停了徐樂道的話連連點頭:「當然了,你若是不說,我恐怕幹什麼都要想着這事兒了。」
徐樂道竟然笑了笑,然後她抬起手隨意點了點山壁上一個已經被破開防禦陣的洞穴,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且先進去吧,我慢慢解釋給你聽。這樣還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而且我也需要琢磨一下……這個空空袋。」她揚了揚手中的錦囊。
葉雪倩一笑:「說的是。」
話畢,便騰起遁光一馬當先的朝着洞口衝去。
徐樂道便也悠悠轉過方向,跟了上去。
卻未料到,就在葉雪倩快要進洞的時候,忽有一道金色遁光悄無聲息的從裏頭沖了出來。徐樂道看得鮮明,正欲提醒葉雪倩,兩道遁光便已經撞在了一起。兩者間的空氣被擠得爆裂開來,發出「嘭」的巨大的聲響,在山谷中迴蕩,形成了層層疊疊的回音。
徐樂道扔了一個悄聲術,將那些煩人的噪音都隔離了開去,又一把撈住跌落下來的葉雪倩,而後便一步買入了洞中。因她這一系列動作極其迅速,所以進去的時候洞裏的人幾乎還未穩住身形。
她看着對方猛退幾步,一把按碎了榻上的白骨,心中不由嘆息巧啊!
為何說巧?
全因這洞中人,便是紀啟順。
紀啟順也在這時候抬起頭來,她有些驚愕的脫口道:「你們」
隨即話音一頓,沉默了下來,她感覺到有一塊兒金屬或者是別的什麼硬物硌着了她的手。然而感受得最鮮明的並非手掌上的鈍痛,而是猛然灌入的靈氣。她暗暗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的將那硬物扔入乾坤袋。
果不其然,那東西一脫手,便沒有靈氣往身體裏灌了。她站直身子,撫平道袍上的褶皺,客套一笑:「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葉雪倩被撞得差點摔下去,自覺丟臉,不由羞惱道:「若沒遇見你,倒是無恙!」
紀啟順又笑了,不溫不火卻令人咬牙:「師姐還是這樣伶牙俐齒。」
「哼!」葉雪倩扭頭冷哼。
徐樂道看了她一眼,突兀的發問:「我上回與你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紀啟順先是一愣,而後嘆氣道:「你就這麼期待與我打架?」
冰山美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很期待與你比試,但是我方才所指的,並不是你想的那句話。」
紀啟順沉默了一瞬,認真道:「你說蘇師姐?」
徐樂道點頭:「恩。」
紀啟順笑了起來:「我既然當她是朋友,當然要相信她。」
徐樂道理解的點了點頭:「你是一個很好的友人,可惜她卻不願意珍稀。」說到此處她話音微頓,隨即有些狡黠的翹起嘴角:「你可願意與我打個賭?」
原本聽到她說蘇方不好,紀啟順是有些生氣的,但是方才看見了對方那個有些俏皮的表情,便不由也笑了起來:「你要與我打什麼賭?」
「賭一賭,蘇方到底是不是你的朋友。」她已經收起了那個生動的笑容,又恢復了慣常的冰寒模樣,「我賭,不是。」
紀啟順輕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那你恐怕要輸了。」
「看來你賭她是。」
「自然。不過嘛……」紀啟順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加大了,「我不打沒彩頭的賭。」
徐樂道聲音毫無起伏:「你想要什麼彩頭?」
紀啟順貌似隨意的點了點對方手中的錦囊,道:「我也不要什麼貴重的玩意兒,就拿你這個小破袋兒做一回賭注罷。」
葉雪倩嘴角一沉:「這個不行。」
紀啟順心裏偷樂,深覺自己挖到寶了,面上卻佯裝無所謂:「哦,那就算了。」
「沒關係,就它。」徐樂道一錘定音,而後又道,「你若贏了,只管將它拿走。但,若你輸了呢?」
紀啟順心中冷笑她會輸?開玩笑麼!儘管心中極其不屑,但她還是和藹的開口了:「若我輸了,便許你們一個願望,你們缺什麼只管提,只要我有一定給你們找來。」
徐樂道滿意的點了點頭:「也好,那就這般定下了。」
紀啟順看了看她,問道:「不定道心誓言?」
冰山美人很從容:「我對自己的人品有信心,對你也是。」
紀啟順客氣笑笑:「過獎。」
徐樂道思考了一下,又囑咐道:「我大概能猜出她會去哪裏,你若不介意不妨和我們一起去。」紀啟順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她們各找了一個角落盤坐下去,竟然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休息起來了,紀啟順甚至還從乾坤袋裏掏出了一碟兒點心。
葉雪倩杵在她倆中間,一會兒看看左邊那個一會兒看看右邊那個,心中那股荒謬之感令她幾乎想要大叫。
就在她第三次掃到紀啟順的時候,紀啟順也大大方方的看向她,並且客氣的詢問:「你也想吃?」
葉雪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匆匆扔下一句「不必了」,就轉身在徐樂道身邊坐了下來。她在兩個人周圍扔了一個悄聲術,壓低聲音道:「你答應蘇方的時候,就想好了?」
「恩。」徐樂道輕輕應了一聲,又道,「你真的不吃?」
葉雪倩:「……」
一刻鐘後,徐樂道撤去了悄聲術:「吃好了嗎?」
紀啟順將空碟子往乾坤袋裏一扔:「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