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鬼蝗。如同烏雲般黑壓壓地從濃霧中撲閃而出。
那位八品上的愁雲會高手第二次認真注視着戰狼。終於帶上了些許恭敬謙遜地道:「閣下可有什麼辦法?」
之前戰狼就先他一步發現了嗚咽之島的存在。如今又比他先發現鬼蝗接近。不管他修為如何。至少在神魄上。已經明顯超過了他八品上的水準。到這時候如果這人還看不出苗頭。他也根本沒可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戰狼緩緩搖頭。在他看來。憑這些人若想儘量避免傷亡地應付這些鬼蝗。只有上島找個有利的地形據守。但這島嶼如此詭異。他這話也根本說不出來。
那人略顯失望。隨即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終於無奈地大聲說道:「大家上島。找個地方應付鬼蝗!」
雖然有人還在猶豫。但是看着後方黑壓壓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鬼蝗。只能跟着眾人飛向那怪物般盤踞在海面上的大島。
「上島後。還要勞煩閣下施展神通。隨時偵查。」飛行途中。那八品上的高手湊近了戰狼輕聲說道。「在下愁雲會莫如風。今日閣下兩次示警。在下代表愁雲會先行謝過。若今日能脫困。閣下當是我愁雲會的朋友!」
「好說!」戰狼淡淡地回了一句。他能聽出這人話中隱含的一絲戒備。卻也能了解這人的用心。畢竟他的修為看起來不過七品上。卻兩次比對方先知道周圍的情況。這種詭異的現象。怕是不免讓人懷疑自己早就知道這些意外。
原本近五百人地隊伍。愁雲會的高手損失得最多。而剩下的人里。也有大半因為受了魔音的影響被敲暈。所以。此刻這批人里。能動手的也不過兩百多人。
嗚咽之島給戰狼的感覺很不好。但此刻他卻完全起了好奇心。好勝之心亦是被勾了起來。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人在佈局要把他們這些人逼到嗚咽之島上。他對暗中佈置這一切的人很感興趣。哪怕有那麼點危機感。但他卻毫無懼色。反而湧起微微的期待和興奮來。再說了。他也不信這暗中佈局的人還能看透他地修為。
他們的運氣不算太差。上島後很快就找到了一片亂石灘。這裏的石頭大的數十米高。小的也有數米高大。隊伍組成一個個小團體分散潛入了這些石塊中。個個凝神靜氣地等待這鬼蝗到來。有這些石塊暫時阻擋。他們中的許多人便可放手對付鬼蝗。免去了被四面八方的鬼蝗圍啃地局面。
值得一提的是。當他們上島的那一刻。原本充斥於眾人耳中的魔音也就此消失。許多人上島之後。就開始喚醒被自己敲暈的同伴。不管如何。這些五六品的好手。在對付鬼蝗時亦可出上力或自保。
只可惜。讓眾人感到慶幸又詭異的是。那些原本猙獰的鬼蝗卻並沒有追着上島來。反而在外面盤旋起來。躊躇不前。
「鬼蝗不敢上島!」一人大聲叫道。語氣里明顯透着驚喜。
不用他說。眾人也都已經知道。這時候。不少人都有劫後餘生地感覺。但更多的人卻是憂心忡忡。他們不是簡單地來這島避難。而是被逼着上了這個島。既然這島能讓兇殘如鬼蝗這般的蠻獸都不敢靠近。島上必然也該有着相應地可怕之處。
兩個八品上的愁雲會高手聚在了一起。他們作為這次隊伍中修為最高的兩人。自然而然成了暫時的領頭人。
兩人合計了一番後。莫如風就高聲道:「諸位。千萬不能大意。此島兇險詭異。本會在這裏已經折損過不少好手。我們就暫時在此休整。等鬼蝗退去。立刻離開。」
眾人很快聚到了一起。愁雲會這邊分出二十個好手負起了警戒地責任。相比那些客人們暫時的放鬆。愁雲會的一干成員。無不小心翼翼。
戰狼主動找上了莫如風。認真地問道:「此島到底有何詭異。還請莫頭領告之一二。」
他對這島嶼始終有着不好的感覺。不管對自己地修為多麼有信心。多了解一點始終是沒錯的。
「張兄是吧?」莫如風微微拱手。隨後卻介紹起另一位八品上地高手。「這是在下的結義兄弟雉笙。他對嗚咽之島。了解得更多。」
很顯然。這片刻的工夫。兩人已經通過手下知道了戰狼的偽身份。這一次遇到的情況。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和能力。所以。他們必須抓住一切有可能的助力。戰狼之前的表現。明顯已經讓他們重視起來。
雉笙身材精瘦。一雙手臂卻長過膝蓋。但臉上卻帶着十足的精悍之氣。
戰狼望向他的時候。他也主動地拱手道:「請張兄借一步說話。」
這不過是場面。隨後雉笙便抬手打出禁制。將三人圈在其中。以免他們的談話被人聽到。關於愁雲海的很多秘密。並不方便對方宣傳。
「不瞞張兄。這嗚咽之島的兇險。在本會中流傳已久。早年本會亦曾派出高手探索過此島。但均是鎩羽而歸。到如今。都沒人知道島上的嗚咽魔音到底是何人所發。」雉笙一臉凝重地開口。
「過往可曾發生過今日這般的情況?」戰狼正色道。莫如風和雉笙齊齊搖頭。隨後莫如風一臉好奇地問道:「在愁雲海中。神魄之力被大幅減弱。在下傾盡全力。也不過能探查到百丈範圍。不知張兄是如何知道提前發現此島?」
這或許是他最大的疑問。
「本人所修的功法。專注神魄。」戰狼表現得略微猶豫。隨後才有些遲疑地說了一句。
「原來如此!」莫如風微笑着點頭。他之前的問題。也並沒有指望戰狼會認真回答。畢竟這牽涉到別人的秘密。太過敏感。
「今日之事太過蹊蹺。依我看。倒像是被人佈局將我們逼上此島。」雉笙又開口道。這是擺在名面上地疑問。他們兩人之前也商量過。卻始終不得要領。
「我也是這麼覺得。」戰狼聽他說話間隨意了許多。也就輕鬆下來。隨和地道。
莫如風和雉笙原本還指望戰狼會有什麼不同的發現。聞言雖然失望。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露出來。莫如風正要說話的時候。那一度消失的魔音卻再度響起。
無所不在的魔音。透過若有若無的微風。盤旋在這片碎石中間。
莫如風和雉笙臉色劇變。這一刻的魔音。比之剛才在海上聽到的。又強了幾分。更讓他們駭然的是。這魔音竟然直接穿過他們佈下的隔音禁制。傳入他們耳中。
那些之前就被魔音攝住過。修為不濟地人。立馬中招。再度被控制了心神一般。紛紛站起。朝着島嶼中央而去。
所有人再度陷入了恐慌中。而且如今的魔音遠比剛才厲害。不少修為達到七品上的高手也都只能勉力應付。哪怕一些跨入八品的高手。也都需要小心地抵抗魔音攝魂奪魄的妖異能力。
戰狼的神魄瞬間展至極致。卻始終找不到魔音的真正來源。而隊伍中地這些人。他也再度仔細觀察了一遍。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魔音卻在突然間再度變強。讓那些原本就已經逐漸不支的人頓時心神失守。越來越多的人如同傀儡般朝着島嶼中央而去。這時候。縱然想要將他們擊昏。已經不是剩下的人能做到的。
「張兄。你不懼這魔音?」強如莫如風與雉笙。亦是需要收斂心神運功相抗才能不被這魔音所趁。所有人里。到現在還能保持清明的。也都是八品以上的高手。
他們兩個都吃驚地發現戰狼居然始終從容地站在那裏。仿佛根本不受魔音影響。兩人心裏的疑惑頓時又深了幾分。
「確實不懼。」戰狼倒是沒推諉什麼。老實地答道。
莫如風張了張口。卻停頓了瞬間才發出聲音:「張兄果然神通。只是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他原本很想問戰狼身上是否帶着什麼能抗拒魔音地法寶。話到了嘴邊卻突然發現這樣太過唐突。臨時改了過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戰狼的目光望向那些被控制的人所去地方向。眼中精芒閃爍。
「張兄可有把握?」莫如風和雉笙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齊齊問道。
戰狼微微搖頭。沉聲道:「守在此地被動防禦。始終是下策。若是能找到發出魔音之人。將之擊殺。一切麻煩也就迎刃而解。兩位若不願冒險。便帶着剩下的人留守此地。在下跟着那些人去看看。」
莫如風臉色有些複雜。愣了一下才道:「其實在下早已發出傳訊。本會應該會儘快派人前來接應。」
「我隨張兄前去。」雉笙卻一臉凝重地接口道。「那麼多人被魔音所困。怕是等不到援兵了。如風。你帶着弟兄們留在此地。」
莫如風頓時有些色變。有些沉重地看着雉笙道:「當初古師叔便是失陷在此島上。雉笙。你。。。。。。何苦呢?」
「張兄說得不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只要能找到那魔物。哪怕戰死。也好過窩囊地活下去!」雉笙臉色越發決絕。
他的師傅。便是在三百年前一次愁雲會探索嗚咽之島地行動中失陷。當年的雉笙修為還低。根本沒有任何探索此島的資本。但這三百年來。嗚咽之島始終是他的心病。今日發生地一切。徹底將他的血性勾了起來。而且他聽那次回去地長輩說過。那一次他們上島。也是被魔音所困。就連兩位修為跨入九品的高手。亦是沒深入多少就果斷地選擇撤退。放棄了那些被魔音控制了心神的屬下。如今突然出現一個能不懼魔音的高手。他頓時燃起了希望。到這時候。不論是他還是莫如風。都已經猜到眼前這人的修為怕不是七品上那麼簡單。
「雉笙兄豪氣。不過過去之後。還請雉笙兄小心行事。」戰狼隱約聽懂了一點。心裏對雉笙不由看重了一分。況且。有個八品上地高手在側。遇到意外之時。應該也能分擔一點壓力。
莫如風的臉色不斷變幻。終於頹然點頭。聲音亦有些沉悶地道:「那兩位一切小心。若是不能力敵。還請立刻迴轉此地。我們齊心禦敵。當可多撐幾日。」
戰狼沒再留下的心思。身形動了起來。施展出剛剛被他冠名為「追雲步」的遁法。速度極快地追着那些心神被控制的人而去。他的速度極快。讓莫如風和雉笙再度吃了一驚。隨後。雉笙卻信心大增。跟莫如風道別之後追了上去。
他並沒有御空飛行。而是越過百丈後便落足於地上。借力再向前。這島嶼邊緣的元氣相當稀薄。他也吃不准島嶼中央的情況。為了應付很可能發生的惡戰。他必須儘量避免功力消耗。
目注兩人離開後。莫如風很快收斂了剛剛有所波動的心神。帶着幾個得力手下。借着這裏地亂石灘開始佈陣。他只想守到愁雲會的援軍來。藉助陣法禦敵。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只不過此刻他似乎忘記了。當初愁雲會身居高位的那兩個九品高手。便是覺得情況不妙放棄了被魔音所控制的手下自行遁走。
雉笙很快趕上了有意放慢速度等他的戰狼。一起綴在那批被控制了心神的可憐人身後。
島嶼雖大。但這些人至少都是五品以上地好手。速度相當快。
讓雉笙感到意外的是。那魔音雖然始終未停。卻也並沒有展露出多大的殺傷力來。他如今便有些疑惑。當初會裏那兩位大人物。為何會退縮。甚至不顧那些手下的生死。
越是朝着島嶼中央進發。霧氣便越是稀薄起來。到後來。兩人也終於看到了一座逐漸清晰的巨大建築。
那是一座有些破敗。但依舊十分巍峨。又透着森然陰氣的龐大城堡。這城堡給人的感覺。就和這愁雲海的顏色差不多。整體灰朦朦地。
讓兩位頗為吃驚的是。這城堡竟然是建在水中。在這之前他們也沒想到。這島嶼中央居然有一個直徑超過千丈的大湖。而這城堡。就這麼聳立在湖中央。
那些被魔音所控制地人。正前仆後繼地朝着城堡那洞開的如同怪獸巨口的大門而去。大門內漆黑一片。站在外面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戰狼地神魄透入大門不過幾丈。也被充滿了陰氣的禁制阻擋。只能無奈地放棄。
眼看着那些人一個個都沖了進去。雉笙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辦?」
「我進去看看。」戰狼亦是臉色凝重。吐出這句話後。身形驀地從原地消失。
雉笙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戰狼消失的剎那。讓他突然發現對方原本略微能感覺到地氣息也就此消失。甚至一點痕跡都再也捕捉不到。好在戰狼的傳音也就在此時進了他地耳朵:「若是不想在此等候。你便混入那些人中進去。」
雉笙下意識地點頭。隨後身形極快地射進了城堡大門。他對這個奇怪的「盟友」是越來越無法看透。但也多了幾分信心。再說了。若他心懷不軌。這種能夠徹底斂去身形連一點跡象都找不到的神通。也不是他能對付的。他也隱隱覺得。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許嗚咽之島的秘密。真能被那人解開也難說。
那些人進了城堡大門後。穿過一重長長的迴廊。便在一個窄小的門口依次進去。也幸虧是這般。雉笙趕上了這些人。並運功逼出淚水。裝出一臉愁苦地混進了人群里。
「不要東張西望。我在暗中接應你。」戰狼的聲音又傳進了他耳中。
雉笙心裏暗道一聲慚愧。他雖然外表裝得挺像那麼回事。但進來之後卻忍不住神魄和目光齊用到處觀察。這個舉動。在這些被控制了心神的人群里。就顯得頗為異常。
那些人。穿過一重又一重的門戶。也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彎繞着向下的階梯。雉笙心裏暗自盤算着。他們如今應該是已經到了水平面以下上百米的地方。但看着周圍。卻絲毫沒有滲水的跡象。也不知道建造這城堡的人物。到底有多大的神通。
終於。在轉過一重門戶後。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蔚藍色的光芒透入眼帘。也讓雉笙徹底呆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寬闊異常的空間。滿目碧藍的海水。將這個空間徹底圍了起來。站在這門戶的出入口。可以看到周圍的海水都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撐着沒有傾泄下來。或者說。這個空間。就像個放置在海水中的透明瓶子。只不過。這個瓶子是倒過來放的。
這空間的中央。同樣是一個藍色的大湖。一條長長的珊瑚礁路徑。從雉笙所站的位置。一直通到大湖中央。在那裏。有着一座略高的小型珊瑚島。他不知道這大湖是否連着周圍無邊的海水。目光也完全被珊瑚島上的一切給吸引住了。
那是一群美麗得近乎妖異的生物。或是坐着。或是忙着將一個個心神被制住的可憐傢伙全身上下扒得精光。在他們衣物中找尋着什麼。
翠綠色的水藻編織成的輕薄衣物裹在這群生物身上。粉藍色的皮膚。如同藍寶石般的眼睛。加上一頭如同瀑布般的藍色及地長發和窈窕到極點的身形乃至精緻得不似人類的面容。再配上那一雙略微有些狹長卻又相當秀氣的耳朵。讓她們顯得無比的妖魅。卻又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獨特氣質。
在珊瑚島中央最高的地方。一個同樣美麗的生物。單薄卻有着完美弧度的嘴唇。正不斷開闔着。那如泣如訴的悲切哭聲。也正從她嘴裏發出。只不過。從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她似乎更像在歌唱。而非是在哭泣。
在她的脖子上乃至手腕腳腕上。都有着一枚足有兩寸寬的銀色金屬環。每一個金屬環上。分別連着一條同樣顏色的細長鏈子。另一端卻沒入了礁石中。不知道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