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時,青雲院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是裴徹。
彼時,裴如衍正在和沈桑寧寫字,聞之不耐,「他來幹什麼?」
沈桑寧放下筆,同裴如衍走了出去。
廊道下燭光微弱,裴徹面上一片陰影,看不神態,「兄長,我有話想說。」
裴如衍對他早就失望至極,等待他的下文。
裴徹動之以理,「大嫂的酒樓,可否不開?如今這般,鬧得家宅不寧,妙妙心裏也膈應,何況我們公府本也不需要女子拋頭露面。」
言語沒有憤怒,他只想客觀地與兄長溝通一回。
裴如衍神態平和,「能者居之,你我都無法左右別人,即便是妻子。」
沈桑寧附和,「二弟,我明日就開業了。」
裴徹聽聞,也沒有情緒波動,「好。」
仿佛只是要個答案,要到了就走了。
沈桑寧看着他融於黑夜的背影,覺得有些怪異。
那頭,走出青雲院的裴徹,迎面撞上了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擋着臉,似心虛害怕,粗着聲道:「二公子,奴婢沒看見,對不起。」
也不等裴徹寬宥,唰地就跑進青雲院,深怕被他看見臉似的。
當晚,沈桑寧收到了冬兒送來的消息,讓紫蘇不動聲色地準備了另一輛馬車。
沈妙儀和沈落雨圖謀多日,不可能只是為了下個精神萎靡的藥這麼簡單。
既然提早知道了,沈桑寧就能防備住。
故而,沒有告訴裴如衍。
怕平白惹他擔憂,他明日必須去上朝,那是陛下的意思。
*
次日辰時。
沈桑寧為了不打草驚蛇,出府時乘坐的是府中的馬,她特意多看了馬兩眼,還真是看不出來下藥痕跡。
剛出發,雲昭便鑽入馬車,「二皇子攜側妃去了茗記茶樓。」
茗記茶樓,在她去意滿樓的必經之地。
那有一處長橋,搭建在護城河之上,護城河繞東城一圈,水流湍急,直抵京郊。
但一般跳下去,是沒有體力游到京郊的。
沈桑寧大致有了擦側,沈妙儀和沈落雨不僅要害她,還要拿她當給二皇子投誠的工具?
二皇子原本就不爽她和裴如衍,這次裴如衍除了他好幾個黨羽,他心裏有氣,巴不得有人替他出氣。
今日,是搭好了草台班子,讓她登場呢!
沈桑寧讓小廝將馬車繞到小巷,那裏有她事先聯絡好的馬車和車夫。
她上了新馬車,不忘對小廝道:「待會若有不對勁,你就直接棄車,切莫有馴服馬的想法。」
小廝應下,將馬車重新駛到大街上。
沈桑寧坐着的小馬車,低調地跟在後面。
她倒要看看,他們是要如何置她於死地的。
被下藥的馬前期並無異常。
直到長橋時,濃烈的香粉,透着蠱惑馬的味道
*
與此同時西街。
裴徹今日準備跟朋友去賽馬,行至半路,心中發慌,難以忽略。
多半是因為給毒婦的馬下藥,他心虛了,畢竟從來沒幹過這樣不磊落的事。
但最多也就是給毒婦一點小教訓,不可能會出大事。
此刻,卻聽朋友說:「裴二,李四出事了,你知道嗎?」
裴徹搖頭。
朋友接着道:「這傢伙跑馬還怕輸,不講武德,想提前給馬吃亢奮藥,結果買錯了,那馬精神不對,特別容易受驚,相當於人快睡着的時候,也是特別容易被驚到的。」
「馬驚後,差點沒把李四弄死,反正腿直接沒了。」
「腿沒了?」裴徹皺眉。
不知怎麼,想到了某個女人沒有腿的樣子,這豈不是比死了還難受?
朋友以為他怕了,「你怕什麼,你又沒給馬嗑藥,其實這也好理解,相當於你快睡着的時候,」
裴徹眉目凝重,昨日那藥應該不至於吧?
其實昨夜從青雲院離開後,他怕沈妙儀不小心拿錯藥,特意出府找大夫確認過,那藥是無傷大雅的,他才放心給馬服用了。
就算今日毒婦出了事,也只是她運氣不好,她那麼壞,成天蠱惑兄長,死了也活該。
死了最好。
裴徹這樣想着,心裏卻越發不得勁。
當快出城門時,他驀然調轉馬頭——
「我今日不去了!」
留下一句話,就縱馬朝城東奔去。
徒留朋友們面面相覷,還以為他是被李四的事嚇到了。
*
茗記茶樓。
樓上,店小二正為尊貴的客人斟上茶點。
此處居高臨下,空氣清新,是觀賞戲劇的好地方。
謝玄一語不發,嘴角帶着笑意,從容不迫地喝茶。
一旁,沈落雨將糕點餵到他嘴邊,「殿下,今日這戲,必然讓您滿意。」
謝玄只咬了一口,捏了捏沈落雨養胖的臉頰,「你最近該少吃些了。」
沈落雨眸光一暗,無奈點頭,「我只是瞧見,她最近也吃胖了些。」
謝玄眉心皺了皺,拂開她手中糕點,低頭專注看戲。
只見護城橋上,馬車駛來。
馬兒突然怒吼一聲,嚇壞了路人,小廝見狀,當即跳馬。
這棄馬的動作,毫不遲疑。
馬兒拉着馬車,在橋上橫衝直撞,倏然間以飛快的速度疾馳。
外人並不知,這馬車上已經沒有人了。
路人只看見馬車上國公府的旗幟,喊道:「這是國公府的馬車呀!是府上女眷吧!」
「快讓開,這馬瘋了!」
能退避的路人,紛紛跑開。
忽地,又聽馬兒低吼一聲,但並不是棕馬,而是另一匹賽級寶馬。
男人英姿颯爽,與馬車並駕齊驅,找準時機,飛身躍起,跳到了馬背上,欲控制住馬。
從頭到尾,沒有功夫打開車門看一眼。
遠處的小廝見了,大駭,「二公子,快下來呀!」
可對方根本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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