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御醫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興奮過了頭,連忙道喜:「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晚姨娘有孕了,且胎相極好,孩子定能順利降生。」
他的語氣輕快,但蕭馳野卻蹙起了眉。
蕭馳野冷聲:「方才晚姨娘說,是你說她懷了一月,你卻說前兩日把脈她未曾有孕,怎麼現在又有了?難不成,你們倆合起伙來框我?」
剛知道顏禾晚懷孕的消息時,他被高興的沖昏了頭。
現下冷靜下來,心思重了些,難免懷疑。
況且顏禾晚並非是姜止和林聽那種乖張溫順的性子,她說的話,你得到一里地外去聽,就這,聽到的還不一定是原本說的。
他還真不敢輕易相信。
陳御醫頷首道:「王爺若是不信,大可以讓太醫院的各位都來瞧瞧,晚姨娘的胎,並非是藥物驅使,九個月左右,定然能誕下孩子。」
他說的實在太過直白,蕭馳野眉心皺的更緊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本王還懷疑自己的兒子有假不成?」
說完,他直接拂袖離開。
臨走之時,還狠狠挖了一眼顏禾晚。
顏禾晚失笑,沖陳御醫道:「御醫大人莫怪,王爺就是這個脾氣,分明心裏高興,但就是不宣之於口,也不願讓人看穿心中所想。」
陳御醫也跟着勾起唇角:「王爺的性子,就是小孩子脾氣,晚姨娘明白他最好。」
顏禾晚垂眸撫上自己的肚子,眸光里閃過一絲幽深,再抬眼,溫順異常:「明白,自是明白,他可是我肚子裏孩兒的父王。」
陳御醫自知王爺已走,他也不便在安晚閣多待,直接告退了。
顏禾晚攔住了他,開口:「對了,王府里這兩日新到了一位郎中,叫陳思好,據說在外頭是藥王,陳御醫若是時間來得及,可以去跟他談論談論醫術,他這兩日都在跟我念叨,說陳御醫您的醫術天下無雙,最是欽佩您呢。」
她與藥王其實並不熟,但他卻與卿念是忘年交。
她曾在卿念那裏聽了一耳朵,卿念好像跟陳御醫有什麼淵源,她能為兩人牽線相識,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全了陳御醫悉心照料她的恩情。
陳御醫頷首:「好,我有空就去與他切磋切磋醫術,那晚姨娘您好好養胎,有事儘管差人來叫我。」
顏禾晚點了點頭:「好。」
待陳御醫走後,小荷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她臉色蒼白,滲着冷汗,瞧見顏禾晚,撲通一聲跪下了:「主子恕罪,奴婢擅自做主,害的主子被王爺責罰,搞砸了一切。」
顏禾晚蹙眉看她,沉聲:「受傷了就好好躺着,為何要拖着病體來見我?」
說着,她往枕頭上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
小荷瞧着她這幅樣子,磕頭求情:「奴婢這次實在是沒想到王妃會發這麼大的火,如果早知道,我便只讓人做做樣子便走了,不會鬧到餐桌上,平白讓丞相府也摻和進來。」
顏禾晚在院子裏不知道,但方才小荷讓人去外頭打聽了一番,說是丞相府已經關門了,好像是府中心尖上的庶女受了委屈,正盤問緣由呢。
若是丞相順藤摸瓜,找到了攝政王府,知道了今日跑到王妃屋裏的是他,只怕是要逼着王爺交出人呢。
顏禾晚一眼看穿小荷的心中所想,沉沉:「我不會把你交出去,儘管放心,出去吧。」
小荷意外抬眼:「主子不處置我?」
顏禾晚挑眉:「我為何要處置你?你為着自己,為着我行事,不過是惹了個小麻煩便處置你,那我身邊,便留不住人了。」
她這個人,秉承着的念想便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小荷這樣的人,單純又心有城府,有所圖,又沒有所圖,這樣的人,才是最得力之人。
況且,小荷還是她一手提拔之人。
若是將小荷趕走,那便是將她自己給否定了。
何必呢。
小荷感激涕零:「跪謝主子不殺之恩。」
顏禾晚蹙眉:「起來吧。」
小荷麻利起來,顏禾晚冷冷啟唇:「往後不許在我跟前說打打殺殺的話,免得擾了我孩子清淨。」
小荷面露尷尬,應下:「是。」
顏禾晚只抬頭看了她一眼,便開口:「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那假孕藥,我沒吃,這孩子是真的,往後出入安晚閣的一應物件吃食一定要檢查好,所有的飯菜,要先經過你的嘴才准送到我跟前。」
小荷心下一驚,忙垂眼道:「是,主子。」
她現在可算是知道為什麼主子能建立起無極盟這樣令朝廷頭疼不已的江湖組織了,主子是最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的人。
她心有成算,卻不宣之於口,既心軟,又心狠,有舍有得,對待人事,都張弛有度,如同放風箏一般,慣會拿捏人心。
顏禾晚招手。
小荷心領神會上前。
顏禾晚壓低聲線:「假孕藥送到林聽院中,無意間透露給她這藥是從我這裏出去的,然後再留下一些藥摻在她平常的吃食中,逐日加大藥量,半月後停藥。」
小荷不敢貿然猜測顏禾晚的用意,只得小心應下,起身去辦了。
待房中只剩下顏禾晚一人,她撫上肚子,眸光冷沉,低聲言語:「孩子?我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孩子。」
前世,她便是孑然一身,外界黑料不亂,她從不解釋,因為她自己知道,她就是那麼不堪的人。
穿書至今,她被世人唾棄,被人辱罵,被人說是不祥之人,滅世之身,她三番五次想要逆天改命,卻遭受不公,被冷宮中瘋了的妃子極盡折磨,那時她便發誓,要讓這世間真的成為煉獄。
她想過假孕,想過避孕,卻未曾想過真的會懷孕。
她也實在是太過馬虎,那次竟忘了避孕,就這麼一次就
知道懷孕到現在也不過三兩日,她依舊沒有進入狀況,只在今日迫不得已透露給了蕭馳野。
希望這個孩子,能讓他留她一命。
她還沒有完成誓言,怎麼能死,就算要死,也要帶着這方世界一同登往極樂。
「蕭馳野,我們倆像也不像,你還有良心,還想和平,而我,只想要毀了這世界。」
誰曾想過,小說中一筆帶過的人生,於穿書的她而言,竟是那般難捱。
此生,她早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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