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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櫨回到日租公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那是一棟6層小樓,零星亮着幾個窗口。
「嗯,真是很美。」黃櫨也笑着回答她。
女孩年紀不大,還在上高中。
顯然這些話沒能影響女孩的心情,她用前台電腦放着流行男團的音樂,趴在前台桌子上和黃櫨搭話:「小姐姐,你是攝影師嗎?」
黃櫨愣了一下:「不是的。」
「哦,我還以為你也是攝影師呢。」
「我完全不懂攝影,也不是模特,只是來散散心。」
女孩眼珠轉了轉,一副很懂的樣子,拖長了聲音:「哦~!我懂!感情不順利是吧?」
女孩談起這些,比黃櫨還懂。
女孩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前些天,我還在海邊見過一個帥叔叔呢。穿灰色襯衫,腋下夾了個牛皮紙袋子,別提多帥了!當時看完,我都膨脹了,我覺得我不是在青漓,我是在大溪地馬爾代夫黃金海岸!他那麼走過去——
黃櫨安靜聽着,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這時候有人從樓上下來,女孩聽見腳步聲,在黃櫨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速關了電腦里的歌,然後低頭去看桌上攤開的一本習題冊。
女孩不僅僅是嘴上支持黃櫨,還從抽屜里翻了一張紙塞給她:「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加油!不過,別告訴我媽是我給你的。」
那是一張酒吧的宣傳頁,巨大的芭比粉色字體寫着:
這真的是酒吧麼?
黃櫨沒說自己不是失戀,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
黃櫨不屬於又骨感又時髦的女孩子,她是甜妹那種長相,皮膚白淨,一雙杏眼又大又明亮。
黃櫨上樓後,女孩嘀咕:「暴殄天物啊,這麼好看的小姐姐居然也會失戀......」
雖然拿了「粉紅桃子」酒吧的傳單,後面兩天,黃櫨卻沒怎麼出門。
幸好黃櫨隨身帶了小藥盒,裏面有各種應對突發狀況的藥片,窩在日租公寓養病的當天,黃櫨收到黃茂康的微信。
爸爸什麼都沒說,只推給她一個微信名片。
黃櫨軟趴趴地窩在床上,盯着名片看了半天。
退燒藥讓人昏昏沉沉,總是犯困。
被震動聲吵醒時,仍是下午。
房間裏有WiFi,黃櫨想給仲皓凱回個語音電話,但她點開微信,先看見了一條添加信息,是孟宴禮。
然後,黃櫨先給黃茂康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黃茂康那邊環境非常吵,轟隆隆的,說不上是什麼聲音:「餵?我這邊下工廠視察呢,能聽清嗎?」
「能聽清。」
其實爸爸的朋友,她是應該稱呼為叔叔的。
黃櫨卡殼一瞬,乾脆直呼大名:「孟宴禮加我微信了,是爸爸麻煩人家的吧?我這邊用不用請他吃個飯什麼的?」
「不用,加了就行。黃櫨啊爸爸這邊忙,先掛了。」
也許是黃茂康那邊太過於嘈雜,黃櫨鼻子不舒服,說話瓮聲瓮氣,嗓子也有點啞,這些他根本就沒聽出來。
生病時還是會有小怨念的。
正氣兒不順呢,仲皓凱像個催命鬼似的,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你好!」
「在睡覺,剛想接你就掛了。」
仲皓凱那邊停了2秒沒說話:「大下午的,睡什麼覺啊,和誰睡覺?」
「你是不是有病?」
他倆平時沒這麼頻繁聯繫過,畫室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通電話一般都是有什麼需要代買的東西,或者老師又通知了什麼。
黃櫨酸溜溜地想:
「沒事兒,就問問你幹什麼呢。」
黃櫨咳過之後嗓子反而啞了,從床頭拿了紙抽,抽出兩張紙,邊擦鼻涕邊說:「景色確實是好看,等我再出去,拍幾張海邊給你看。」
「那行,等你發給我啊。」
「哎黃櫨,你很冷淡啊,又不是跟我借半塊橡皮的時候了?」
仲皓凱在電話里哈哈大笑,這人太欠,好像被凶了幾句還挺高興似的:「行了不鬧你了,聽你這聲音,還感冒了?接茬睡吧,醒了多喝熱水,我掛了。」
黃櫨其實不是想睡覺,她就是有點情緒低落,又不願意和朋友說。
上學期女寢半夜報警說走廊有屍體,其實是有人夢遊給拖把穿了條紅裙子這事兒,她都在畫室里和仲皓凱講過。
以前在畫室里同學們談論過黃櫨的爸爸,起因是黃櫨手機收到轉賬信息,爸爸給她打了5萬塊生活費。仲皓凱正好瞄見,嗷了一嗓子。
畫室同學都聽見了,頓時口徑一致,羨慕黃櫨有黃茂康這樣的爸爸:
可能沒人會懂她的煩惱吧,說出來會讓人覺得不知好歹。
掛斷仲皓凱的電話,黃櫨發現手機里有一條語音信息。
可能還在發燒,總覺得有點冷,黃櫨窩進被子裏,猶豫幾秒,點開語音,把手機貼在耳邊。
孟宴禮的聲音算不上多溫柔,只能說家教使然,讓他語氣里含帶一種彬彬有禮,聽着怪安心的。
他說:「你好,黃櫨,我是孟宴禮。聽你爸爸說,你是第一次來青漓。如果租車出行,一定要小心,可以下一個當地的天氣app,這地方經常起霧又多山路,容易有危險。晴天如果長時間在海邊,早晨九點前,下午三點後,不易曬傷。」
說完這段話,有那麼幾秒沒有聲音,黃櫨以為聽完了,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
沒想到孟宴禮那條語音並沒說完,手機突然出聲嚇了黃櫨一跳,手機掉在被子上,黃櫨聽見孟晏禮的聲音:「另外,青漓和帝都市溫差比較大。初來不要貪涼,當心感冒。」
黃櫨愣了愣,鼻子一酸,突然就挺想哭的。
黃櫨覺得現在讓她叫孟叔叔,她一點也不彆扭了。
被感動得滿眼淚花的黃櫨,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給孟宴禮回了一條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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