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白順着小貓的形容,想像獸人的肚子被縫起來的模樣,聲音不知不覺變得輕緩,「不僅是他,以後會有更多的獸人,因為這個辦法活下來。」
顧九黎心中所有的遲疑,全都因為『更多的獸人』徹底消散。
「猁漁說他如果沒有成為祭司,神山部落會有全是貓獸人的狩獵小隊......特意問我想不想成為祭司。」小貓抬起頭,眼尾自然而然的向下垂落,看上去莫名委屈。他懷疑猁漁想要抓壯丁,目前還沒有證據。
白獅低頭蹭了蹭小貓圓潤的腦殼,「你能想到縫合傷口的主意,證明你比猁漁更有成為祭司的天賦。」
小貓愣住,「天賦?」
「對,天賦。」白獅篤定的點頭。
神山部落是周邊最穩定的獸人部落。
沒有獸人能說得出來,這個以類獅虎獸人為主的部落已經存在多久。只有公共山洞內刻着所有首領和祭司獸形的牆壁,無聲訴說神山部落的延續。
現任首領虎嘯是神山部落的第六十五個首領,猁漁是神山部落的第二十七個祭司。
認真聽課的小貓立刻抬起爪爪,按住雪白的獅爪。
等等......
六十五減二十七?
三十八!
白獅輕而易舉的透過濃密的長毛,看懂小貓的疑惑,解釋道,「首領通常是狩獵小隊中最勇猛的獸人。迄今為止,所有首領都是虎獸人或獅獸人。」
無論是旱季和雨季即將到來之前,部落必須大量儲存食物,還是旱季和雨季終於結束,餓得眼睛發綠的獸人急切的需要新鮮的食物。首領都會親自帶領狩獵隊,進行大規模狩獵。
有大型野獸闖入部落所在的範圍,首領也會立刻組織獸人,獵殺或驅逐大型野獸。
如果首領覺得自己不再是部落最勇猛的獸人,會先告訴祭司,再與祭司共同決定,重新選擇首領的時間。
即將退位的首領、祭司、經驗豐富的老獸人、各個狩獵小隊和採集小隊的代表,會依次說出在他們心中能夠擔當新首領的獸人是誰。
然後共同選出眾望所歸的獸人,成為神山部落的新首領。
按照神山部落的習慣,毛髮已經有花白痕跡的虎嘯早就應該退位,讓更年輕勇猛的獸人成為新的首領。
可是他剛有退位的念頭,先是從小就被老祭司選中,跟在老祭司身邊長大的貓獸人中毒身亡。又有老祭司過於傷心,夜裏睡不着,想去山洞外面吹風,不幸摔倒,無法再直立行走。
老祭司勉強支撐突然衰敗的身體,挑中猁漁,匆忙灌輸積攢一生的經驗,在雷雨交加的夜裏,悄無聲息的離開。他走時瞪大雙眼,始終合不上眼皮,如同無聲傾訴,對部落的愧疚。
在神山部落,祭司比首領更重要。
獸人的一生,如果沒有意外夭折,至少會經歷五位首領,祭司卻只能遇見兩位。
直到老祭司回歸獸神的懷抱,新祭司才會上任,然後用漫長的時間尋找適合成為祭司的幼崽,從小帶在身邊教導。
顧九黎聽得入神,逐漸理解神山部落選擇首領和祭司,不同的邏輯。
首領需要在狩獵的時候沖在最前面,足夠勇猛、能讓其他獸人服氣是必要條件。
......流水的首領,鐵打的勇猛。
祭司則不同,主要靠生活經驗。
年紀越大,經驗越豐富,對部落的重要性越毋庸置疑。
如同帶着白手套似的貓爪突然探出鋒利的爪尖,小貓眉頭緊皺,總算是有些明白,猁漁為什麼經常不開心。
白獅認真的打量小貓的利爪,頗為滿意的點頭,終於說出他真正想要告訴小貓的事。
「老祭司的天賦是記憶,他能準確的說出三十個日時之內,每個狩獵小隊和採集小隊每天的收穫。老祭司選中的那個獸人,天賦是嗅覺和味覺。他短暫的貓生,發現一種能夠降低受傷獸人痛苦的植物、三種能快速止血的植物、十二種獸人可以直接食用,填飽肚子的植物。」
「猁漁的天賦是什麼?」小貓歪頭,緊張的等待獅白的答案。
如果猁漁沒有天賦,只是被選中湊數,為此卻不得不放棄夢想,那也太慘了。
獅白沉默半晌,在小貓泫然欲泣的注視下,有些無奈的開口,「猁漁的天賦是可以讓質疑他的獸人,心甘情願的閉嘴。」
顧九黎回想不久之前發生的事,猁漁輕而易舉的平息,陌生獸人因為擔心花豹獸人瀕臨崩潰的情緒。他狠狠的鬆了口氣,小聲道,「猁漁很厲害,這是領導者的天賦。」
隨後他直視獅白的眼睛,有些羞澀卻難掩期待,「那我呢?我的天賦是什麼?」
「你能讓獸人的未來有更多的可能。」
獅白抬頭遙望公共山洞的位置,純白的獅爪搭上被冷落已久的巨石。
雖然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顧九黎心中已經升起對誇讚的渴望,但是獅白如此配合。不僅態度赤誠,言語間的認可,更是完全在貓的預料之外。
顧九黎勉強保持冷靜。
......不行,忍不住!
他抬爪捂嘴,擋住心花怒放的笑容,儘量讓自己看上去穩重些,免得獅白的認可幻滅得太快。
殊不知獅白居高臨下,眼角餘光足以將小貓燦爛的笑容盡數收入眼底。純白的獅爪不知不覺伸開,忽然有種悵然若失,掌心缺點什麼的感覺。
等顧九黎徹底從驚喜中回神,白獅已經用利爪將巨石平均分成平整的兩塊。
然後滿臉凝重的蹲坐,像是在思考,該如何將石塊變成小貓想要的架子。
通過對獅白的傾訴,顧九黎心中的煩悶和顧慮全都煙消雲散,終於有心思,仔細打量即將為他烹飪熟食的巨石。
小貓腳步輕快的繞着一分為二的巨石行走,眼底滿是稀奇。
完整的巨石,大小几乎與小貓的體型相同,顏色並非常見的灰色或棕色,偏向......橙黃色!
很像夕陽映照在湖水中的顏色。
想起與獅白相遇之後的經歷,顧九黎對這塊只是工具的石頭竟然生出些許愛屋及烏的心思,伸出爪爪,迫不及待的貼上漂亮石頭。
「溫的?」
小貓詫異的睜大眼睛,抬頭看向白獅。
白獅佯裝矜持的點頭,純白的獅爪終究還是落在小貓圓潤的頭頂。
「這是橙石,在沒有樹林或草地覆蓋的海邊比較常見。它會因為火燒變成紅色,如果離開火,自然冷卻,會再次變成現在的橙色。」
小貓不知不覺的張開嘴,眼睛越來越亮。
海水!
神奇的石頭!
做貓真的太好了!
顧九黎雖然也沒見過廚具,但是他有書看。哪怕全靠想像,基礎的理論知識也足夠豐富。
他指揮獅白,沿着半塊橙石面積最大的橫切面,先分出兩指厚的平板,總共分出三塊。餘下看上去有些奇形怪狀的橙石,全部打磨成長寬相同的磚。
「用石磚搭架子,下面放樹枝,上面鋪石板,然後再將肉片放在石板上烤熟!」顧九黎有條不紊的做出規劃。
如果白獅沒有太過心急,先將巨石一分為二。其實可以直接掏空巨石內部,然後通過側面掏空巨石的口子,放入樹枝點火。
獅白看着親手搭建的成品,顯然也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蠢事,立刻道,「先試試效果,明天我再去搬些石頭回來。」
顧九黎有些猶豫,「這種石頭很難找嗎?」
「不難,只是從前不需要,沒有特意去記,哪裏有橙石。」獅白搖頭。
他去山洞的石缸里取出綠色羽毛的怪鳥,拿給顧九黎看,順便上課。
這是咕咕鳥,會發出『咕咕』的聲音,因此命名,格外兇猛的小型野獸。
從頭頂沿着脖頸,一路向下,直到尾端,一條豎線,長着格外尖銳的短羽,能夠輕而易舉的劃破大多數野獸,包括獸人的皮毛。
翅膀寬厚結實,沿着邊緣同樣有格外尖銳的短羽,沒有飛行能力。腿長而粗壯,可以單腳直立,出其不意的進攻。
「內臟偏多、骨架偏大、羽毛也厚重,好在沒有古怪的味道。」獅白一如既往的挑食,鳥頭、鳥頸、兩隻羽毛厚重的翅膀和長腿,直接被他扔進內臟堆積的角落。
顧九黎靈敏的躲開飛濺的血水,眼皮狂跳,痛心疾首的看向獅白。
狩獵那麼難,稍不小心就會像花豹獸人那樣身負重傷,怎麼能這麼浪費!
獅白對小貓的心痛一無所知,隨口道,「等會我去公共山洞取火,順便把咕咕鳥的翅膀也拿過去。雖然咕咕鳥的羽毛又硬又沉,還不保暖,但是還算結實,可以給幼崽磨爪子。」
「然後呢?」小貓邊問,邊沿着奇形怪狀的橙石邊角料磨爪子。
「嗯?」獅白不明所以,下意識的追問,「什麼然後?」
小貓沉默半晌,深深的吸了口氣,乾巴巴的道,「咕咕鳥的短羽那麼鋒利,直接扔掉多可惜啊。」
「那有什麼可惜?」獅白更加疑惑,抬起手讓小貓看他鋒利的爪尖,語氣難掩驕傲,「再怎麼鋒利也比不上獅子的爪子。」
然後他還認真的向小貓叮囑,「你的爪尖雖然不夠大,但是只要認真打磨,鋒利程度也不會比咕咕鳥的短羽差。」
顧九黎徹底絕望,向前傾身,放任全身的重量,壓向背靠着他坐在地上,處理咕咕鳥的獅白。
貓頭剛好搭在獅白的肩膀,有氣無力的道,「可是採集隊也有不屬於類獅虎獸人的成員,即使咕咕鳥的短羽不能讓他們在面對野獸時防身,至少可以幫助他們更容易的採摘野果、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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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白愣住,看向為防止誤傷小貓,從咕咕鳥的身上拔下來之後,特意單獨放在一起的綠色短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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