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海聞言一怔,「主子,我……我暫時還不想……」
長嬴回身看他,語氣和藹,「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周裴麼?」
安德海腦子『嗡』地一下。
她怎麼知道裴兒姓什麼的……
他也隱隱猜到長嬴生了疑心,忙解釋道:「主子,奴婢……奴婢只是看她可憐?」
長嬴這時面向他,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柳葉眼彎得好看,卻泛着冷光。
安德海後心泛涼。
「多久了?」
他咽了咽口水,「回主子,個把月了。」
「你喜歡她?」
安德海的頭搖成撥浪鼓,「不不,奴婢不喜歡她,她可是殷妃舊人……」
長嬴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睨着他的臉色。
「你既知道她是殷妃舊人,又和她來往甚密,既無私情,總該有個緣由。」
安德海沉默片刻,裴兒的身份特殊,他實在編不出別的,「奴婢……奴婢是有些喜歡她。」
長嬴臉色沉下來,「既然你認了,那當領什麼罰,你應該清楚。」
安德海嘴唇發白,手心裏濕漉漉的滲了汗,他道:「奴婢……知道,但主子,奴婢對您忠心耿耿,只是……只是裴兒的確是個好姑娘,其實奴婢是想跟主子引薦她來咱們宮裏做事……」
「胡鬧!」長嬴怒而拍案,眉頭緊蹙,她沒想到安德海平時這麼機靈的人,在這種事上就犯了糊塗。
「你竟然還要她來我宮裏做事,是嫌我死得不夠早嗎!」
「奴婢奴婢絕無此心吶主子,裴兒真的是個好人……」
「她從前是殷妃的人,都不知究竟是什麼緣由被麗妃拋棄,你就不怕她靠着利用你算計我,找殷妃邀功?」
安德海剛要說話,院外突然一陣騷亂,「鴛鸞殿那邊出事了,聖上正往那邊趕呢!」
「快快!快通知主子……」
旋即芍藥連門也來不及敲就衝進來,「主子!主子不好了,柔妃娘娘身上起了皮疹,今天只有您給她送過藥膳,聖上要知道了了不得,主子……怎麼辦吶?」
芍藥快哭了,以往都是主子算計別人,這一次也被別人算計,她卻全然沒有準備。
長嬴剛才還全然陷入安德海之事的擔憂,現在又要擔心柔妃的事。
此刻真是背腹受敵。
饒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親自下廚做的,親手送到柔妃手裏的藥膳能出問題。
這栽贓陷害再明顯不過。
她想起那個最後端藥的小宮女。
「別哭了,馬上去鴛鸞殿。」
長嬴先補了個妝,刻意化得更病懨懨一些。
她站在鴛鸞殿前殿門口,掏出帕子咳了兩聲,背後響起譏諷聲音。
「純妹妹的病可什麼時候能好啊,成天病懨懨的,也不怕把病氣度給聖上。」
她回頭一看,是楚寶林。
她此刻無心理會,徑直進了殿。
出乎意料的是越慈早就到了,坐在桌邊若有所思,身側還坐着皇后,四周跪着幾個嬪妃。
這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妾給聖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越慈沒說話,還是皇后先開了口,「純美人病體剛愈,其實不必來的。」
「什麼不必來,柔妃出了事,宮裏姐妹怎麼能不來看看?」
長嬴這才注意到德妃閒閒坐在皇后身側。
德妃嗑着瓜子,事不關己,連個樣子也不裝,一點也不怕別人懷疑是她做的。
長嬴熟練地蹙起眉,「柔妃姐姐前些日救了妾,妾早上送藥膳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姐姐人很好,邀我一起用了膳,卻沒想到她突然就……早知道我就一整天都在她身邊了,這樣或許還能避免……」
說着說着自己就要哭了,她想先把這件事說出來,好在越慈面前做個問心無愧的樣子。
不過她當然問心無愧,她和柔妃的家族再有利益衝突,柔妃到底救過她一命,她絕不可能主動去害她。
越慈始終陰沉着臉不說話,長嬴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也不敢問,只能無聲掉着眼淚。
突然座下方修儀道:「聽說純妹妹還送了柔妃娘娘一把木劍,其心思之細,實在讓人動容呢。」
長嬴挽着帕子的小指尖微微一顫。
「木劍?」越慈這時才抬起眼,看着長嬴,眼裏不再是往日的柔情似水。
長嬴對上他的目光,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皇后面色從容,「即便純美人給柔妹妹送了藥膳,也不能說明就是純美人出了問題。」
「陛下,藥膳的湯底驗出花生,柔妃娘娘的體質卻是吃花生就會生皮疹,甚至呼吸困難。」
越慈當然知道柔妃不能吃花生,他抬眼看長嬴,「你知道她不能吃花生嗎?」
長嬴在做藥膳之前自然也是打聽過柔妃的忌口,她也很清楚柔妃不能吃花生,所以藥膳里根本沒放花生。
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她承認她知道柔妃不能吃花生,又沒有能證明自己無罪的證據,越慈必然會罰她。
柔妃是魏辛夷的獨女,越慈再不喜歡她,再忌憚魏家和皇太后,也不能讓柔妃有半點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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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柔妃能肆無忌憚砍掉他送的樹,他卻不能發怒。
他當然有理由發怒,懲戒柔妃,但他動不了魏辛夷的根基,魏辛夷必然會懷恨在心,皇太后也會不滿。
他不得不忍。
他的怒氣,只能發泄給姜懷這樣無權無勢的言官。姜懷縱然有監察百官,諫言上面作風的權力,卻沒辦法跟越慈講道理。
「妾不知道柔妃娘娘不能吃花生,可妾做的是黃精枸杞烏雞湯,並沒有用到花生。請陛下明查。」
德妃道:「菜譜是死的,人是活的,菜譜里沒有花生,還不許你自己加花生?」
「妾的確沒有放過花生。」長嬴此刻不能再多說什麼,眼下形勢不清,說得越多,錯得越多。
「陛下,臣暫時盡力穩住了娘娘的病情,還需要精心調養一段時日方能痊癒。這段時間娘娘不能受到驚嚇,最好也不能讓外人來打擾了。」
越慈頷首,他白天處理了一天的國事已經很累了,他本來沒有心情管後宮怎麼折騰。
比如上次大鄭才人的事,只要她不干出格的事,折騰就折騰,即便是皇太后的人又怎樣,他樂得裝傻。
這次不一樣,長嬴的父親長之榮是他想要重用的新秀,柔妃是他最忌憚的魏家女,這麼多年他都沒管過柔妃,連殷妃從前最囂張的時候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怎麼偏偏是平日裏這麼乖的長嬴。
怎麼偏偏是你。
喜歡病弱娘娘她一路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