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嬴冷笑道:「急什麼,現在就急着留他未免太快些。」
芍藥不解,「主子,麗妃深受寵愛多年,今天聖上對她發怒已經盡顯對娘娘的寵愛,主子讓聖上就這麼回去,豈不是讓聖上心冷?」
「你以為聖上護着我是寵我?他寵的那是我嗎?他寵的是長家。」
長嬴看向窗外,此時珠窗微敞,夏風捲起柔嫩的粉桃花瓣,一點點拖着它們,鋪成一片花毯,花毯一角微微捲起,盪起漂亮的波浪。
「只要長家一天要為他所用……他就要護着我,保我周全。我與他之間,其實是變相的君臣而已。」
芍藥輕輕嘆了口氣,在她看來,主子不愛聖上的確是好事,可未免又替她着急。
主子這樣不慌不忙的,要是真錯失良機怎麼辦,再等待新的機會,又要耗掉多少時間呢?
長嬴看出她的擔憂,輕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我有的是機會再接近他。這次若是太急着挽留他,反而會讓他覺得我耍了什麼心計要跟麗妃爭寵。」
芍藥眼裏又放了光,「嗯!奴婢相信以主子的才貌和智慧,受寵就是早晚的事。」
*
椒房殿。
「妾請皇后娘娘金安。」
「快平身。聽說你前幾日受了麗妃的責難,現在傷可好了?」
長嬴乖巧點頭,「已經結痂了,不是什麼大事,勞皇后娘娘掛心了。」
皇后含笑點點頭,見長嬴有猶豫之色,便道:「長才人有什麼話要講?」
長嬴這才道:「妾知道妾能侍寢全要托娘娘在聖上面前說了妾的好話,聖上卻對妾興致缺缺。妾雖感激涕零,卻沒機會報答皇后娘娘……」
皇后聽完笑道:「才人不必多慮,本宮聽說過聖上賜你避子湯的事了。孩子嘛,急不得,不是你想要就能懷上也不是說生下來就能養大的。要說我這個大皇子,養他可是操碎了我的心。」
長嬴忙道:「妾聽聞大皇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十分好學,想必都是娘娘教導有方。」
皇后嘆了口氣,「他是皇子,誰敢說他的不好呢。那些個教授都圍着他轉,本宮幾次三番告訴他們不必怕聖上怪罪,只管嚴加管教,可他們還是一再縱容潘兒。」
長嬴道:「小孩子調皮些也是正常的,長大些就好了。娘娘不必太憂心。」
話是這麼說的好聽,可實際上長嬴早在家中就聽說過這位大皇子越潘的惡名。
越慈膝下子嗣單薄,只有一個皇子和兩個公主,其餘的要麼胎死腹中,要麼生下來半路夭折。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平日處事殘暴,導致老天降下責罰只留給他一個皇子。
當然這話是不敢說也不敢傳的,不過猜測而已。
正因如此,越慈對這個兒子尤為疼愛,生怕這一條龍脈就這麼葬送在他手上,國子監的教授們也就更不敢忤逆這位小祖宗,處處讓着忍着,越潘年僅九歲,就已經是個混世魔王了。
倒是頗有他父親當初的風範。
「對了,潘兒這時候也該下學回來了吧?」
「是,娘娘。」
「正巧,帶他過來前殿,見見長才人。」
孫清玉面有難色,「這……大皇子說要跟二公主去御花園玩……」
皇后嘆了口氣,「算了,等他回來再問功課吧。你先退下。對了,多遣些人跟着,他沒個輕重,別再像上次那樣傷着了。」
孫清玉退下後,皇后對長嬴苦笑道:「瞧瞧他,整天就知道瘋玩,這一次恐怕又要玩到晚上才肯回來了。真叫本宮發愁。」
她撇撇茶沫,又道:「本宮想着,要說延續皇室血脈,自然子嗣興旺更好。聖上日日為此事憂心,本宮也不能不為聖上分憂。聖上最近不大來椒房殿,更青睞你們這些新人,不過晴兒卻因為前段時間的事……」
長嬴馬上接過話來,「妾明白娘娘的苦衷。聖上子嗣繞膝,於我們大家都是喜事,妾自知體弱福薄,不能誕下子嗣,以報答娘娘賞識,妾同樣知道,方修儀品貌兼備,那事只是一時誤會,卻讓聖上隔心。娘娘您放心,妾以後若有幸得聖上喜愛,妾必定跟聖上多說方修儀的好處,常常去看看她。」
皇后滿意地點點頭,她安排長嬴就是為了讓她搭橋,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替方修儀美言,讓越慈回心轉意,多看看方修儀。
但她嘴上還是道:「其實長才人當以自己為重,這樣就很好了,倒也不必如此。」
*
落霞宮西偏殿。
「主子,姜婕妤來了。」
「哦,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尹笑笑嘆了口氣,她這邊方才拔下髮簪,正準備散發休息,姜婕妤就抱着她的破畫進來了。
近來這個姜婕妤,老是找她聊天,還是聊些無趣的閒話。
什麼她宮裏宮女又在聊什麼秘聞啦,什麼新養的魚又死了一批決定換成鸚鵡養啦,什麼抱怨父親又來信讓她勤學苦練琴棋書畫……
因着姜婕妤自己在宮裏人緣不好,老是被人嫌棄,即便她送出去不少做工精緻的繡品,也沒換來一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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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尹笑笑,雖說財大氣粗,但因為出身到底是不被那些官宦之家的小姐瞧得起的。
因此姜婕妤老覺着,尹笑笑簡直就是自己的知音,同病相憐的苦命人。
「好妹妹,快幫我看看,這畫畫得如何?」
姜婕妤裙角牽着一陣風,風風火火地衝進來,沒有個端莊淑女樣子。
尹笑笑壓着心裏的不耐,展開畫卷一看,是一副山水圖。
「姐姐的畫工真是太妙了,那個詞叫什麼來着,奧對!巧奪天工!姐姐,您這幅畫是要給誰的?」
姜婕妤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過一個月就是賞秋宴了,我報名了獻禮,到時就獻這幅畫給聖上,聖上肯定喜歡。」
尹笑笑笑了笑,「姐姐果真心靈手巧。」她捻過放在桌角沒動過的被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瞧了瞧。
這手帕正是姜婕妤很久前就送給她的。這麼好的繡工,原以為是個心思靈巧之人,沒想到是這麼不會看臉色的跟屁蟲。
明明已經位至婕妤,還傻傻憨憨的,圍着她一個小才人轉。
尤其是當她傻乎乎地跟自己說出那句:「我們兩個其實是一樣的,都不被她們喜歡。」
尹笑笑想到這,眸光一寒。
誰和你是一樣的?
胸無大志,傻傻憨憨,根本不懂自己費盡心思維持尊嚴。
她拋出去那麼多錢,甚至還大方地讓那些嬪妃來她這隨便拿走看中的東西,為的只是讓她們願意接納自己,讓自己進入她們的交際圈。
最後卻只換來這麼個傻子跟着!真是浪費了她那麼多錢!
尹笑笑仰起頭看向姜婕妤,微微一笑,「不過妹妹覺得,這畫還差了一筆。」
喜歡病弱娘娘她一路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