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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香居一事鬧出來已經過去兩天。
在這兩天的時間,百姓對老王爺囚禁無辜女子一事的聲討就沒停下來過,文人學子更是開始了對他的口誅筆伐。
大街小巷貼上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小作文,暗指不能因為老王爺的身份就輕饒。
甚至有人偷偷朝夏王府內丟石頭,潑糞……
只要是從夏王府出來的,不拘是主子還是下人,都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若不是高門大戶都有存糧的習慣,夏王府上下等不到上面的判決,就要活活被餓死在府上了。
老王妃原本身體就不好,這會更是直接倒下,好幾次差點沒救回來。
可要問她無不無辜,這個就見仁見智了,畢竟茗香居一事她也不是全然不知的。
最無辜的還要屬樂陽郡主的婆家,因着這事一起被百姓們針對,其婆家忍受不住最後只得將樂陽郡主連同她生的一兒一女三人直接送回夏王府。
被關在宗人府的老王爺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一個。
當然,前提是沒有時刻想要他「畏罪自盡」的上官浦在。
同時,朝堂上也因為皇帝一直昏迷不醒有了新的爭端。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一直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原本還想着等他醒來做決定的大臣這下坐不住了。
開始為到底該由誰來監國爭得面紅耳赤。
其中支持者最多的自然是景王上官浦,在沒有太子的情況下,他是長子不說,也是接觸朝政最多的一位,大半以上的官員都覺得他最為合適。
其次就是今日剛趕回京的瑞王上官珩。
當然也有支持上官裕的,只不過寥寥無幾,說不上幾句話就被其他兩派人的聲音直接淹沒了,有等於無。
這樣爭了兩天,誰也不讓誰的時候,李公公突而出現在朝堂上。
「陛下醒了?」大臣們一窩蜂圍過去。
李公公點了點頭:「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咱家正是來傳陛下口諭的。」
大臣們神色各異,不過都安靜了下來。
不出意外的,隨着李公公的話落,監國的重任最終落在了景王頭上。
李公公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人,沒有人會去懷疑他說的是假話。
等他一走,大臣們便相繼上前去恭喜上官浦。
監國到手了,太子之位還遠嗎?
上官浦一臉受寵若驚,與眾人寒暄完,聲稱要去看皇帝帶着上官堯離開。
大臣們也只能散了。
上官珩說是出京去辦差,實則在外面瘋玩,若不是他外祖父宣平伯和淑妃連番催促,他壓根不想回來。
監國沒落到他頭上,他反而重重的鬆了口氣。
看他這樣,上官裕好笑道:「你這樣明顯,也不怕支持你的那些大臣寒心。」
他們為了幫他爭取一個個化身市井潑婦,就差擼袖子跟人干架了,他倒好,一副避如蛇蠍的樣子。
上官珩瞥了眼走在身後的大臣,翻了個白眼道:「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完全不想想他能不能勝任,更不考慮他的意願,他作甚還要管他們寒不寒心。
他沒有直接跳出來拆他們的台都是他善良,還不興他偷偷高興一下?
「生在帝王家,有些事並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上官裕正色道:「你要知道,你身上干係着太多人的身家性命。」
上官珩苦了臉:「二哥,你可饒了我吧。」
這些話淑妃和宣平伯不知跟他說了幾百回,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有時候我真羨慕二哥沒有……」話到一半他頓住,訕訕道:「二哥,我不會說話,你什麼都沒聽到。」
上官裕輕笑:「這次就饒了你。」
羨慕他什麼?羨慕他生母早逝,沒有外家嗎?
「還是二哥最好了。」上官珩撓了撓頭,想了想認真道:「其實我都想好了,若是他們真的爭贏了,那我轉頭就把這個監國的事丟給你。」
「若是……」他左顧右盼,見四周沒有人才壓低聲音繼續道:「若是那個位置真落到我頭上,我就傳位給你,到時候二哥你罩着我就行。」
他說得很認真。
至少上官裕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嚴肅的表情,顯然是深思熟慮過,並非虛言。
他愣了下,搖頭笑道:「胡鬧,你不想做的事難道我就想了?」
「至少二哥比我合適,若是我……指不定把這大夏霍霍沒了。」上官珩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優點,唯一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上官裕失笑:「好了,先去看看父皇吧。」
上官珩:「我是說認真的。」
上官裕卻並不搭話了。
兩人到養心殿時,卻被告知皇帝已經歇下。
「大皇兄和四弟不是才來過嗎?這麼快就歇下了?」上官珩不滿道。
都說天家無父子,他對皇帝不見得有多深的感情,但對方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爹。
可從他回來就壓根沒見到皇帝哪怕一面,每次都是說不宜打擾不宜打擾。
昏迷的人不應該多跟他說話才對嘛?
鄧公公訕笑道:「方才兩位王爺剛進去陛下就歇下了,兩位王爺現在也已經走了。」
上官珩蹙了蹙眉:「那我和二哥進去看一眼就出來。」
「這……」鄧公公有點為難:「可是陛下他已經歇下了。」
這在上官珩看來就是心虛,他古怪的看了鄧公公一眼:「我父皇不會是根本沒醒吧?」
「怎麼可能?」鄧公公矢口否認。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跟李公公鬥了一輩子,唯一一次不鬥還是一起做這麼要命的事。
「本王看你就是心虛,你不讓我們見父皇,是不是在裏面對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上官珩怒道。
鄧公公叫苦不迭,連忙勸:「哎喲喂,瑞王殿下你小聲點,可不能吵着陛下休息。」
「把我父皇吵醒才好,省得你們這些狗奴才隻手遮天。」
上官珩的脾氣上來,哪裏是鄧公公攔得住的。
他只能將人放進去。
李公公跪在龍床邊上絮絮叨叨着什麼,見有人進來,忙起身迎上去見禮。
皇帝面色蒼白的躺在那,呼吸平緩,倒真像是睡着了。
可有了先前的懷疑,上官珩幾步上前就伸手去推:「父皇,父皇,你醒醒~」
鄧李兩個公公驚呼:「瑞王殿下,不可啊……」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剛走進就跟皇帝對上視線。
尤其是皇帝還一臉怒容的瞪着他們,上官珩被嚇得後退了幾步。
「父,父皇~他們都說你醒了,兒臣還以為他們在說謊呢。」上官珩說罷,回頭踹了鄧公公一腳:「那你剛剛還心虛什麼?」
「老奴沒有心虛啊。」鄧公公一臉苦相。
上官珩哪管他到底有沒有心虛,先把鍋丟出去再說。
「父……」他還想解釋兩句,一回頭,皇帝已經重新閉上眼睡着了。
上官珩果斷閉上了嘴,剛才那一眼可太嚇人了。
他壓低聲音道:「二哥,既然父皇要休息,那我們走吧。」
上官裕點頭,想到什麼蹙了蹙眉,看向鄧李兩位公公:「你們兩個出來。」
鄧公公和李公公對視一眼,只得跟着出去。
上官裕問:「我父皇到底怎麼了?」
剛才是因為太過突然被嚇着了才沒想那麼多,聽他這麼一問,上官珩也察覺不對起來。
皇帝就算再需要休息也不至於罵他一句的力氣也沒有吧?
「陛,陛下他……」李公公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說。
恰巧這時,太醫走正進來。
李公公像是看見救命稻草,忙道:「吳太醫,你來說。」
原來皇帝重傷落下了後遺症,醒來後脖子以下不能動不說,還口不能言。
可軒轅國的靖安王還在京城,為了避免生出別的事端,又加上皇帝自己的意思,他們才沒敢對外公佈。
上官珩瞪圓眼:「那你們方才才還說父皇讓大皇兄監國!」
他不想監國是一會事,可他不是可以幫二哥爭取嘛。
「是啊。」李公公眼神閃了閃,訕訕道:「陛下醒後,奴才看出他憂心國事,便將大人們爭論誰來監國的事說給他聽。
可陛下開不了口啊,奴才就想了個辦法,將幾個王爺的名字一個個念出來,同意就眨一下眼,然後陛下就選了景王殿下呀。」
上官珩一噎,這樣也說得過去。
「那我父皇可有痊癒的可能?」上官裕問。
吳太醫:「下官盡力而為。」
……
宋璟辰雖然被停職在家,可不代表他就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這不那邊一下朝,他這邊就得到了消息。
得到消息沒多久,家裏還來了個客人。
「蕭伯父,你怎麼穿成這樣?」宋璟辰嘴角抽了抽。
蕭將軍一身粗布短打,肩上還擔着一捆柴。
他將柴往地上一丟,擺了擺手:「去你書房說。」
兩人來到書房,宋璟辰又讓人上了茶,不等他開口便問:「蕭伯父來可是為了景王監國一事?」
蕭將軍也沒問他怎麼知道景王要監國的,搖了搖頭:「那些事我知道你有成算,我今日來就是想問問你,我府上那個姓馮的怎麼處理?」
他總不能一直讓媳婦女兒住岳家。
宋璟辰沒想到他喬裝上門就為了這個,問:「她最近可有什麼動作?」
其實最近發生這麼多事,沈易佳沒在他面前提元瑜婉,他也快要把馮蔓蔓給忘了。
蕭將軍虎目一瞪:「就是沒有我才來問你。」
「既然沒有,那也許是我猜錯了,伯父你讓她在府上住着不就行了。」
他就差說難道你蕭家還會差那一碗飯不成。
蕭將軍:……
許是因為從小聽話懂事又上進的蕭祺睿第一次跟他對着幹就是因為馮蔓蔓,所以他對馮蔓蔓就格外不喜。
真是恨不得快點抓到她的把柄狠狠打一下蕭祺睿的臉,讓他好好長點心眼。
順便告訴他,你老子就是你老子,看人的眼光比你好多了。
不得不說,這一點蕭若水像極了他。
宋璟辰看他這樣,嘆氣道:「再等等吧。」
蕭將軍:說了等於沒說。
蕭將軍都來了,范明遠的事宋璟辰也沒再瞞着,順便帶他去了范明遠房中。
修養了這麼多天,他已經成下床走兩步了。
一聽范明遠也遇到個什麼救命恩人,蕭將軍也同宋璟辰和沈易佳一樣,更加認為馮蔓蔓有問題。
也算是給他吃了一枚鎮定劑。
留了他們兩個未來翁婿單獨說話,宋璟辰回院子裏陪沈易佳。
他將蕭將軍的來意一說。
沈易佳被逗笑:「噗,雖然我也希望馮蔓蔓快點露出馬腳。可真沒見過像蕭將軍這樣希望家裏出個奸細的。」
他那不就是不怕她別有所圖,就怕她真是為了蕭祺睿這個人的意思嗎?
「對了,方才墨鳶拿了張帖子進來,是秋夫人讓人送來的。」她說着指了指桌上的燙金請帖。
宋璟辰瞥了眼也沒去拿,垂下頭繼續給她揉手腕:「上面說了什麼?」
他被停職,意味着每天都很閒,然後沈易佳的手就受罪了……
沈易佳撇了撇嘴:「秋夫人想讓墨鳶去給老王妃看病。」
姬雲熙聽聞是去找什麼藥材了,這一段時間都不在京城。
宋璟辰一頓:「你不想她去?」
沈易佳:「不是很想。」
老王爺的輩分擺在那,哪怕是監國的上官浦也沒有權利處置他,對夏王府也是只派了官兵圍着,至於其他,要等皇帝醒了後定奪。
除去夏王府誰沾誰倒霉這個原因,最重要的是沈易佳不想為了一個外人把墨鳶推到風口浪尖上。
之前從姬雲熙手中搶了秋夫人這個病患都被許多人說,若是再搶一個……
呵呵,姬雲熙肯定會注意上墨鳶。
「那就不去吧。」宋璟辰揉了揉她的頭道:「想來是秋夫人跟老王妃有點交情,被人請託上,她不好拒絕。」
沈易佳說到做到,每隔一兩天就會去陪陪秋夫人,以兩人現在的關係,完全沒有下帖子的必要。
這帖子應該是秋夫人下給老王妃的人看的,同時告訴沈易佳去不去都可以。
聽了宋璟辰的解釋,沈易佳心裏好受多了,若是秋夫人硬要她違背自己的意願讓墨鳶去給老王妃看病。
那她就陪墨鳶走一趟,但是從此也不會再同秋夫人多走動。
救了秋夫人一命,再救老王妃一命,就當是還人情。
……
相比蕭將軍急得上門詢問宋璟辰,元瑜婉顯然更加沉得住氣。
這幾天,只要蕭祺睿回府,她都會把他請到院子裏用膳,用完膳,蕭祺睿自然就會在錦繡院住下。
這在大家包括幼白看來,就是他們夫妻二人恩愛有加。
可想而知馮蔓蔓要氣成什麼樣。
夜幕降臨,馮蔓蔓站在院門口翹首以盼半天,看到只有丫鬟一個人回來,她蹙眉問:「相公還沒回來?」
伺候了這麼久,丫鬟哪裏還會不知道馮蔓蔓不像表面那樣和善?
她瑟縮了一下:「回,回來了……」
馮蔓蔓面紗下的臉一沉:「又去那邊了?」
「是。」
馮蔓蔓咬牙:「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