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雲手裏端着自己剛剛在廚房熬好的雞湯,敲響了柳香茗的房門。
「進來。」裏面傳來柳香茗懶洋洋的聲音。
拂雲推門而入,只見屋子裏,只有柳香茗一人,她坐在桌邊,手裏做着針線活,不難看出,這是為她腹中的孩子準備的。
此時的柳香茗倒是一改往常的囂張跋扈,張牙舞爪的模樣。她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隨着門的大開,陽光鋪滿柳香茗全身,更顯得她溫柔似水。
這一幕看的拂雲心裏不由得明媚起來,有一瞬間,拂雲想,柳香茗要是一輩子都這樣靜靜的坐着就好了。
柳香茗看了一眼拂雲,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隨意的說了一句:「你來了。」
拂雲「嗯」了一聲,端着雞湯去到了柳香茗跟前。
柳香茗瞥了一眼拂雲手裏的雞湯道:「這是什麼?」
「雞湯,今兒個早上熬的。」
「嗯,你放桌上吧,往後就要麻煩姐姐照顧了,這幾天喜兒太累了,我正好也想讓她休息幾天。」柳香茗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看的拂雲真是雲裏霧裏的,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到底要和自己玩什麼花樣。
「沒事,應該的。」拂雲皮笑肉不笑的說着。
隨後,柳香茗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活,拂雲順勢看去,原來柳香茗在勾虎頭鞋,鞋子小巧,別致可愛,透過這雙鞋,拂雲就仿佛能看到一個小小嬰孩咿咿呀呀的對自己招手。
她竟然不由得羨慕起柳香茗來,因為她這一輩子再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自己和楚雲川的孩子。
她想,如果柳香茗真的能順順利利的生出這個孩子,她一定會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去疼愛他,畢竟這個孩子流着楚雲川的血。
「累了吧,喝點雞湯吧。」拂雲說着就打開了蓋子,霎時間,濃郁的香味在屋子裏瀰漫。
而柳香茗卻並沒有因為拂雲突然的好意而對她有所改觀,她是一個很記仇的人,那天拂雲命丫頭們趕自己出去的場景,她永遠也不會忘。
柳香茗只覺得拂雲之所以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背後有老太太撐腰,如不是壞境所迫,拂雲也絕非什麼善類。
柳香茗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點了一下頭。
拂雲見狀,高興的拿起一旁的白瓷質地的碗,給柳香茗盛了一碗湯,然後遞給了柳香茗。
柳香茗接了過去,但是卻忽的鬆了手,霎時間,湯撒了一地,碗也摔的七零八落,地面一片狼藉。
「這麼燙你就這麼端給我?是想要燙死我嗎?你是故意的吧。」柳香茗本來波瀾不驚的臉上,一下子扭曲萬分,緊鎖的眉頭,好似蕩漾的波濤。
「我給你重新盛一碗。」拂雲並沒有因此有什麼情緒,只是又拿起桌邊另一隻碗就給盛了起來,她既然來了,就已經做好了所有最壞的準備。
她知道柳香茗肯定是不會老老實實的喝湯的,故而特意多拿了一個碗來。
「這麼油怎么喝呀!」柳香茗瞥了一眼那碗湯,一臉嫌惡的說着。
「那我幫你把上面那一層油給刮掉。」拂雲說着,就細心的將油水分離了出去。
端給柳香茗前,拂雲還特意吹了吹,省得等一下柳香茗又要大發脾氣。
柳香茗看着全然沒有一點脾氣,又順着自己的拂雲,再想挑刺,也再難挑出什麼毛病。
「好了,別吹了,我可不想喝你的口水。」柳香茗撇了撇嘴。
拂雲臉上浮現一抹似有若無的尷尬,隨後將湯再次送到了柳香茗手上。
柳香茗這一次老老實實的接過了湯,沒有整什麼么蛾子,只是在喝完一大碗後,說了一句難喝。
「還喝嗎?」拂雲道。
「喝什么喝呀,我看着這一地上的髒亂,真是太倒胃口了,你去提桶水來,給我清洗乾淨了,我可不想屋子裏一股味。」
「好。」
拂雲提着水回來的時候,柳香茗已經躺床上去了,由於她背着身子,側躺着,拂雲並不知道她是睡着了還是沒睡着。
就在拂雲收拾完地面的狼藉,準備將桌子收拾一番的時候,卻見一盅雞湯已經見了底。
「湯呢?」拂雲自言自語道。
可能是由於柳香茗壓根沒睡,這句話落在了她的耳朵里,隨即便聽見柳香茗道:「味太大了,我給倒了,你不會介意吧。」
這句話在拂雲聽來像極了解釋,也像極了狡辯。
「噢,好,沒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有事你再喚我。」
「喚什麼喚,我這個樣子去哪喚你,你弄好了趕緊回來。」柳香茗翻了一個身,看向拂雲道。
「行。」
拂雲回來的時候,柳香茗已然酣睡,拂雲百無聊賴,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了一本書,安安靜靜的看了起來。
夕陽西下,暮光從書頁間,緩緩駛過,落下一片暗淡。
柳香茗也漸漸醒來,恍惚間,聽見了拂雲翻書的聲音。
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落日餘暉里的那個身影,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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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香茗看了好一會兒,才咳了咳道:「沒想到你還挺有閒情逸緻的。」
「你醒了。」拂雲聽聞,遂放下了了手中的書,站了起來。
柳香茗「嗯」了一聲,站起身來,朝拂雲走了過去,她拿起了桌上的書看了看道:「看的什麼書?」
拂雲看見柳香茗的書拿倒了,但是她沒有戳穿,她可不想再惹的柳香茗亂發脾氣。
柳香茗看着書的的封面,呆滯半晌沒有說話,隨後才有些尷尬的說道:「噢,我忘記了我不識字。」
柳香茗說完,將書又丟回了桌上,尷尬的搓了搓雙手。
「沒事,我可以教你。」拂雲笑道。
「認識幾個大字,了不起啊,別臭顯擺了。」柳香茗諷刺道。
拂雲就知道自己多餘說這一句話,現在好了吧,果然是沒有討到好果子吃。
其實在楚家,識字的丫環不多,而拂雲之所以識字,還是楚雲川教給她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拂雲道。
「我不在乎。」柳香茗脫口而出,像她這樣的人,識字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活着。
「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拂雲道。
「弄個粥吧,我沒什麼胃口。」柳香茗說着,就坐在了桌邊,又做起了手中的針線活。
「那我去給你熬粥了。」拂雲笑道。
柳香茗低着頭搗鼓着手裏的東西,沒有抬頭看拂雲一眼,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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