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來了。
陳知兵大喝一聲,以使自己從那種恐懼中緩解過來。
畢竟也是累經沙場之人,他迅速反應,提槊橫掃。
那人鐵槍不移,筆直向前撞來。
——當!
一聲響,大槊被彈開,震得陳知兵虎口發麻。
陳知兵心頭駭然,自己雖不像許破奴那般靠武勇為將,但好歹也是從底層一刀一刀砍上來的。
此人之犀利,比自己所想還要恐怖!
那杆漆黑的槍失去了阻礙,繼續前行。
又有兩名甲士撲了上來,他只槍左右一掃,便將人砸飛出去。
陳知兵倒是想走馬,可周圍早已被擠的水泄不通,想避都不行!
嗖!
長槍撲面刺來。
他迅速一後仰,趁勢躍下馬來,借馬來擋。
那人將槍壓在馬背上,雙足一躍,瞬時居高臨下,對陳知兵再度出槍。
陳知兵側身再躲,拔佩劍掃向對方下盤。
他用盡手段抵抗,數回合後,依舊狼狽不堪,險象迭生。
「哪來的如此好手!?」看到這一幕的趙遠圖都要絕望了。
他原本還想上去幫一把手,可看到對方的表現後還是算了吧。
憑此人的強橫程度,如果一個沒控住,可能槍邊掃一下就把自己當小卒殺了。
砰!
隨着陳知兵跌倒,趙佐目光中殺氣頓釋,沉聲一喝:「死!」
呼——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向他撞來。
趙佐迅速後撤,揮槍將來人掃開。
此人方落地,又一人凌空砸來,在半空手舞足蹈,哇哇亂叫。
「誰!?」
趙佐心驚,再度揮槍,又掃飛第二人。
呼——
第三人飛來!
場中混亂,關注此處的幾雙眼這才反應過來:是有人拿人當兵器,砸向趙佐!
趙佐槍再擺槍,第三人掃開的同時,一道刀光劈面。
「雒京還有你這等人麼!?」
蒙面之下的趙佐驚聲開口,以槍架刀。
來人亦蒙面,且亂發披散,頗有癲狂之勢。
兩人接觸,迅速相攻,刀槍碰撞在一塊,頃刻間已過十數招,火花四濺。
——噹噹當——
就在這時,城門口傳來陣陣銅鑼和呼喝聲。
趙佐心知有此人在,要殺陳知兵已不可能,便迅速退入混亂的人群中。
「哪裏走!?」
大漢——自然是許破奴大步追來。
奈何實在人多為患,加上趙佐步法迅疾,幾步後便失了蹤影。
進入人群後,趙佐果斷撇了那桿槍,走的更遠一些後,又扯掉了自己的外袍。
他遠遠的看着那名大漢,他在人群中四處張望,顯然失去了對自己的追蹤。
他似思索了片刻,而後亦快速遁去。
「他似乎也在隱藏身份?」趙佐蹙眉,有些想不通了。
——噹噹當!
城門位置,銅鑼愈發響亮。
第一波出現的是河南尹的衙役,等到這邊動靜起來後,廷尉府的人才趕了過來。
太學生走上街頭,他們是不能制止的;可如果發生襲殺事件,那於情於理都要處置。
再做縮頭烏龜,就說不過去了。
然而,最先趕到的魏仲文的人,卻被擠在了外圍,更遑論後來者。
「讓開!都給我讓開!」
魏仲文親驅衙役,騎着高頭大馬,兩邊高舉着迴避招牌。
可面前亂鬨鬨一片,或聽到的、或沒聽到的,都在那裝傻,誰會理他?
不遠處,望樓上,周漢周明眉頭緊鎖。
為了避嫌,他們沒法離的太近,所以對場中局面看不甚清晰。
只是瞧着城門口動靜,陳知兵似乎還沒死?
一道人影踩着屋頂火速奔來,在臨近的瓦片上一個踉蹌,險些跌下樓去。
而後他手足並用攀到望樓上,單膝跪在二人面前:「趙佐失手了!」
「廢物!」周明面色一沉:「趙仁話說的大,沒成想還是個不頂用的!」
周漢目中煞氣極重:「衙役們一時過不去,還有機會。」
「二位殿下!」
這一次,是江撼龍親自過來,他擦着額頭汗漬:「有人瞧見緹騎出了宮城,正往城門口趕來!」
聞言,二人對視,目中皆閃過驚色:天子出手了!
「父皇出手也在常理之中無妨,緹騎趕到尚需時間,何況他們也不可能對太學生出手。」周明道。
然而,就在這時,堵塞的人群突然紛紛散開,像被利刃劈開的巨浪,往兩邊捲去。
「發生了什麼!?」二人驚呼,睜大了眼睛遠眺。
「河南尹和廷尉府的衙役隨我來!」
人群破開之處,出現一人——跨玄馬、披黃袍、帶劍持槊,領甲衛數十人,踏馬人群中。
正是六皇子周徹!
他麾下甲士此刻皆手持赤色大棒一根,呼喝開路,但凡阻攔者,不問學生還是百姓,當頭便打。
人群又驚又怒,哀嚎四起,往外退散。
魏仲文呆滯好一會兒,方驚道:「打不得!」
「你是誰!?」
有學子怒吼,張開雙臂擋在周徹馬前。
周徹冷瞥此人一眼:「六皇子周徹。」
「你是六皇子?」那人一愣,接着怒道:「你便是六皇子!」
周圍一片譁然,而後人群怒意更甚!
罪魁禍首六皇子?他竟然還敢來!?
他不但敢來,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請願的太學生出手!
「果然,他才是背後的大惡!」
「沒有冤枉他,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仗着人多,眾人並無顧忌,開口辱罵者甚多,周徹能如何?
那名阻攔的太學子咬牙冷笑:「六皇子,你可知依本朝律,太學生和農戶不因言獲罪!你如此行徑,是自絕於天下人!」
「振振有詞。」周徹頷首,並不動怒:「那我問你,依本朝律,皇子行駕被阻,如何開道?」
「這」那名太學子登時一滯。
「我來告訴你,凡阻皇子駕者,以赤棒開道;有持械阻駕者,以刀槍開道;膽敢趁機行兇者,溯三族!」
怒喝聲中,一名高大的甲士出現,一棒砸在對方腦門上。
「啊!」
這名太學子慘嚎,捂着腦袋蹲了下去。
甲士不停,一棒再掃。
太學子顧不得疼,連滾帶爬的避開。
魏仲文愣了一會兒,方吼道:「快!快跟上!」
衙役們譁然一下全沖了過來,從中間撞開一條道來。
就這樣,周徹驅着甲士,一路棍掃。
當打到城門底下時,眾人避無可避,靠着城門兩邊縮成一團,嗚呼慘叫。
「六六皇子!你太過分了!」
「狼心暴虐!如何為人主?!」
人群之中,怒聲陣陣,周徹全然不顧,直到和趙遠圖、陳知兵二人碰頭。
「殿下!」
兩人同時行禮。
趙遠圖大鬆一口氣,內心對周徹還是有感激之情的。
要是陳知兵死在這,他便是第一責任人!
只不過,用棍棒開道,以武力對抗輿論,只怕反噬洶湧啊
——嘩啦!
果然,人群一下圍了上來。
因人手充足,他們沒有再冒險衝擊陳知兵所在,但發出的討伐聲更響了。
「六皇子!你是要包庇奸逆,與天下人為敵麼!?」
人群中,有人直接喝問周徹本人。
「什麼包庇奸逆,這根本就是他指使的!」
「今日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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