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為了方便唐繼業行動,郭鎮岳已提前調走許破奴營外的所有哨兵。
在他本營之內,只剩三十餘名心腹隨從。
在原有部隊被周徹吃掉後,且郭鎮岳沒有分配新的部隊之前,許破奴手中就剩這點人。
因此,他的營盤極小,當中唯帳四頂而已。
唐繼業不過領二百餘人,便將此團團圍死。
「放!」
隨着其人一聲令下,兩百支箭矢整齊射出,籠向整個營盤。
寂靜的夜,被箭矢的呼嘯聲打破。
原本高度敏感的夜間軍營,竟毫無反應。
唯有被箭矢籠罩的許破奴營中,傳來低沉、痛苦的慘叫聲。
此外,便是在唐繼業外圍,新一輪的人馬開始聚集
「放!」
「放!」
「將箭壺射空!」
唐繼業眼神發狠。
直到每人攜帶的箭支全部射完,營盤的立柱上都鑲滿了箭矢。
帳篷四處,更是破洞無數時。
唐繼業方拔開矮門,率部直接湧入,準備補刀、卸首。
嘩——
在唐繼業踏入營盤的瞬間,正對面那座已半塌的帳篷轟然響動。
「不對!」
經驗豐富的唐繼業大喝一聲,第一時間拔出佩刀,並指揮部眾向前。
轟隆!
帳篷幾乎被掀的飛起,一張鑲滿箭矢的桌案飛了出來。
唐繼業目光一睜,怒吼道:「防備,是許破奴!」
除了這牲口,誰有這麼大力氣?
桌案凌空落下,將擋在他面前的幾個刀手砸的吐血倒地。
「槍手上前!」
隊形倉促變化,幾個槍手剛擁上前來,帳內又轟隆一聲——
似有半張木床被撇了出來!
「頂住!」唐繼業再度咆哮。
幾個親信槍手都力氣不俗,兩條粗壯的胳膊支起槍桿,將那張床抵在半空。
不等他們發力將這玩意撇出去,一股巨力悍然爆發,將床從中間撕開。
砰!
木屑橫飛之間,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熊虎人影。
震碎木床後,許破奴將刀一橫!
「啊——」
下肢還杵在地上,腰與上身已率先後仰倒地。
鮮血噴涌,一地內臟亂流。
唐繼業擦去臉上血水,拔步迅速後退:「擋住他!擋住他!」
此刻,他內心罵娘。
一是慌的罵娘,畢竟許破奴的戰力目所共睹,兩軍對壘自己不慫他,但要面對面以武勇決高低,那自己就跟送死有區別?
二是罵郭鎮岳他娘說好的引頸就戮呢!?
如果知道許破奴這麼生龍活虎,自己敢這麼衝進來?
而且看這模樣,顯然許破奴早已得知消息,做足了準備等自己上門呢!
「你逃得掉麼?」
後退之間,前面數人已被許破奴砍倒。
繼而,刀鋒一震,迎面斬落。
當——
唐繼業吃力接住這一刀,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一起上,將他斬了!」
借許破奴之勢,許逐寇帶着其他人一股腦沖了出來。
緊跟許破奴身後,替他擋住側面壓力。
而許破奴則沖在最前頭,如劍鋒向前,壓的唐繼業一路後撤!
距離太近、許破奴咬的太死、兩邊又部眾簇擁、唐繼業非但無法脫身,連騰挪閃躲都做不到。
幾次接招,都只能以力相抗。
幾次之後,他手腳發軟。
握刀的手都開始發抖
許破奴猙獰一笑,右手單臂擎刀壓制對方,空出左手衝着對方面門一摑。
便是隔着鐵盔,也打的唐繼業頭昏腦漲,口鼻現血,險些當場昏了過去。
下一刻,許破奴左手成爪,將暈頭轉向的唐繼業擒了過來。
「都別動!」
許破奴衝着唐繼業的人喝了一聲,接着又對其本人道:「我要走,你已經攔不住我了。」
「讓你的人停下,否則要你立馬人頭落地!」
唐繼業滿面是血,稍稍回神:「要殺你的人不是我,便是能控制我,你也難以走脫。」
「你照辦就行。」許破奴嘿了一聲,道:「正好,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唐繼業猶豫片刻,抬手衝着前方一壓。
他的部眾退後三步。
許破奴則拖着他一路往後退去。
等到靠近那面半塌的帳篷前,他方開口:「唐將軍,想必你也好奇,我為何會倉促歸來,郭公又為何會遣你來殺我吧?」
唐繼業目光微縮:「我只是奉命行事,願聞其詳。」
「河東郡城被破、郭鎮岳二子被殺、李氏被滅!」
「停留在這的九萬河東軍,後勤已被斬斷,堅持不了太久了。」
「什麼!?」唐繼業差點嚇死:「怎麼可能?誰做的?」
「周角。」許破奴接着道:「這是一名強人,聯合沈氏、霍氏建立了鹽幫,已掘斷了郭公的根基。」
「我之所以倉促敗歸,便是被他所破,又遭他先擒後縱。」
「郭公懷疑我已投敵,又顧忌我頗有功績,擔心殺我會影響軍心士氣,便讓你來做這件事。」
唐繼業眼神急劇變化,最後點了點頭:「我新投他,正好替他做這麼一件黑活,以免將來做大。」
「將來做大?」許破奴樂了:「唐將軍,你想的倒挺多,你認為你還有將來麼?」
「什麼意思?你要殺我?」唐繼業一驚:「殺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我殺你作甚?」
「你是說郭公!?」
「當然!」
許破奴指着前方,也就是唐繼業部眾後方:「在你身後,郭公已集合人馬。」
「他將以你降而復叛,攻殺我為由除掉你,趁機接管、消化整個朝廷降軍!」
說完,許破奴向兄長使了個眼神。
許逐寇點頭,一把火丟入帳中。
轟——
帳中堆積着乾柴烈酒,見火即燃,紅光衝起。
與此同時,唐繼業軍後方——
賈道將攏在袖中的手抽出,淡淡一揮:「動手。」
「是!」
弓手向前走去,開始拋出箭矢。
驟遭身後進攻的唐繼業軍,立馬陷入了混亂。
此刻,唐繼業對於許破奴的話,不再有任何疑心。
其人咬牙切齒,恨聲罵道:「郭鎮岳!你也太心急了!」
罵完之後,他身體開始發抖:現在的他,只靠手裏這兩百人,很難脫身。
下場,似乎已經註定。
「此物你收着。」許破奴塞給唐繼業一張紙,接着便將其甩了出去。
「咱們走!」
他領着兄長和眾人往北邊迅速撤去。
唐繼業兩手支地,甚至來不及爬起,便迫不及待打開了那張紙。
看到後,他眼中爆發出強烈的生機——面龐扭曲,轉而瘋狂:
「郭鎮岳,你不給我活路。」
「就別怪我不義。」
「咱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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