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
周漢裹着甲冑,在臨時搭建的帳中稍稍合眼。
這些日子,他受的壓力有些大,睡得頗沉。
「殿下!」
直到有人掀開他的帳門:「皇甫尚書鳴火箭為訊,要開始往渡口送回禁軍,我們得去做好接查事宜。」
「這麼早!?」周漢惱怒起身:「皇甫龍庭搞什麼鬼,還讓不讓人歇息了!」
「這他此前用了兵曹文書,還加蓋了大印,說是隔河以他令箭和火旗為號。」來人面露為難色。
周漢咬牙切齒!
自己既要盯着河東賊軍、還要負責接回禁軍更重要的是,髒活累活自己全乾了,功勞卻沒自己份。
這他嗎人幹的事!?
「曹正之失,難以回挽!」周漢長嘆。
——山林中,樹梢上掛着一道人影。
見火箭騰空,其人立即朝樹下喊道:「去,告訴他們,可以動手了!」
「好!」
——金氏祖塋,寅時中
曹汾背弓按劍,快步走到一個柴堆旁,招呼藏在裏面的王保:「動手!」
王保豁然起身,掄起鋤頭衝着面前最高的墳頭便挖了下去。
砰!
砰!
幾聲響,泥土飛濺。
臥在草里的腦袋一個個轉了過來。
「靠!鏢頭動手了!」
「他倒是積極,一個人動手都不通知咱,也不怕金家的鬼找他。」有人輕笑,躡手躡腳的起身,伸展趴麻了的腿腳。
「放你嗎的屁!」王保回頭罵了一句:「老子頭頂有天家的人罩着,百鬼辟易!惹出禍來有人頂着,挖出來東西是自己的,不快點是龜兒子!」
眾人愣了一下——
什麼?
挖出來東西是自己的?!
金氏的死鬼厲害不厲害他們不清楚,但這些死鬼絕對陪葬不俗啊!
「動手!」
最先說話的那人嗷地一聲躥了起來,直奔離自己最近的墳頭。
這些押鏢的老手,挖墳也是頭一遭,手生得很。
好在,金氏仗着自己勢大,族落又在不遠處,這些墳頭沒有隱藏的意思,就明晃晃的堆在那。
鏢師們手舉火把,先讀碑石上的文字。
「這是個旁支,窮的,不挖!」
「主脈,可惜是個次子,再看看!」
「這個,上一任宗主!」
「砸開他!」
鋤砸斧鑿,鐵鍬狂刨。
他們挑中了一座最大的墓,葬於兩年前,是金虎的祖父——彼時,金氏已逐步走向巔峰,正在盛時。
此墓中定然所藏豐厚。
奈何墓門修的厚重,眾人又只會使蠻力,掄起鋤頭砸了半天,愣是沒能啃下來。
曹汾是負責監督工作的,此刻忍不住下場指點:「你們,去砍一頭粗木來,用麻繩懸着」
聽完他的話,王保問道:「軍爺,能行嗎?」
「城門都能砸開,何況這個!?」曹汾氣笑了。
眾人立即照辦,沒多久便做出一個簡易攻城槌,對準厚重的墓門便衝擊了起來。
轟轟轟——
這個時間,正是人睡得香的時候。
奈何這個動靜實在太大了。
金氏守山的幾個人在睡夢裏被搖醒,盯着祖塋地直發呆。
地震了?
祖宗拱土了?
尼瑪這麼大動靜總不能是盜墓賊吧?
「走,一塊去看看!」
幾人披衣起身,掛着刀舉着火直奔山嶺上去了。
愈走近,那聲音愈是駭人。
又見樹木森森間,火把亂飄,全無遮掩的意思。
幾人眼珠子都瞪圓了,握緊刀腳步加快。
「金氏有人過來了!」
望風的人立即喊道。
曹汾一躍出坑,對王保道:「來人交給我,動作快一點,挖出寶貝來勻一份!」
「曹爺安心,少不了您的!」
王保也急了,喊道:「有多大勁使多大勁,這墳今天咱們刨定了!」
既能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務,還能趁機發筆大財,何樂而不為?
「軍爺——」
見曹汾過來,上面幾個忙活的鏢師紛紛向他靠攏。
「留個傳信的,其他人全部下去幫忙,這裏交給我!」曹汾道。
「是!」
眾人走後,曹汾熄了自己的火把,將弓挽在手裏,盯着遠處喊了一聲:「來的可是金氏族人?」
趕來的幾個守山人一驚,旋即又鬆了一口氣:是活人就好!
「當然!」領頭的怒喝回應:「你又是誰,來此作甚?」
「你金氏不是開錢莊的嗎?」曹汾笑了:「我見你家錢莊夜裏關了門,所以就來山上取了。」
幾人再度一愣,繼而大怒。
「草!」
即刻拔刀出鞘。
嗖!
與此同時,弓弦震響,穿過火把,正中一人面門。
那人一時未死,倒地哀嚎。
其餘幾人愈是驚怒,提步狂奔。
「將火熄了!」曹汾低喝一聲,再度開弓。
身邊跟着那名鏢師踩滅火把時,箭已飛出——這一箭射空了。
曹汾第三次開弓,再中一人。
他在暗,來人在明,片刻被他射翻三人。
「扎手,退!」
領頭的剛說完,一支箭擦着他胳膊飛了過去,嚇得他後背一寒:「熄火走!回族內報信!」
連他在內,也就還有三人能動,都亡命回奔。
未走幾步,聽到『咵』的一聲——金老爺子沉睡的心靈被王保輕輕的敲開了。
「完了!」
守山頭領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奔的更快了。
「軍爺好手段!」鏢師稱讚道。
「我這算什麼?你是沒見過河東的霍公子。」曹汾嘿了一聲:「要是他在這,咱們哪怕在這挖到天亮,金氏也無人能上這山。」
咚咚咚——
領頭人跑進金氏聚後,立即敲響了族內的應急銅鑼。
族老和青壯們怒罵着披衣起身,匯聚至祠堂。
「出出大事了!」
「有一伙人去咱們祖墳山盜墓不對,他們舉着火把明搶!」
祠堂哄然。
坐在首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正是金氏現在的宗主金馳。
他是金虎祖父二弟,出任過一地郡守,長子經商、次子被舉孝廉、三子雖閒在家中,卻頗有武力,是如今族內德望最高之人。
聽到這話,差點當場抽過去。
「人說侵門踏戶,這伙賊人竟強掘祖墳,還敢逞兇殺人!」
「倘若不報此仇,我金氏何以立於世?!」
怒之極,他用拐杖點地:「召集族內所有青壯,務必將其拿住就地格殺!」
本朝殺強盜不但不犯法,還有官府嘉獎,更不要說這種登門殺人開墳的惡絕狠人了。
其三子金陽臉色猙獰:「父親,我帶人去!」
「不!」
金馳畢竟是老成人物,又曾居高位,性格謹慎:「事出突然,獨你不能走,留下些許武人守好家。」
老眼閃爍,再次望向守山人:「有多少人來,你可知道?」
「看火把和動靜,少則二三十,多不過四五十人。」守山人道。
「宗主三爺安心,一夥失了腦仁的賊人罷了。」
「就是!莫說是三五十人,便有百人,也要他們死盡在此!」
「摘了他們的頭顱,就在山上祭奠我金氏先人!」
好端端的祖墳被挖,誰受得了這個?
「我回來時,聽到動靜巨響,看火把林立位置,或許是先宗主安寢之地被破」守山人臉色蒼白。
眾人一聽,更不敢遲疑。
除金陽帶着二三十人守家外,其餘青壯懷怒直奔祖塋地。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