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被關在一間密室內。
在他面前,是那個高大的黑影。
「說吧,你并州哪來的大批糧食出售給西原人?」
聞言,王琦冷笑:「家裏種的,怎麼了?」
「撒謊!」
角落裏,有個頗為蒼老的聲音不曾靠近:「并州連年報糧災,旱災、奴禍一年數次,口糧都需朝廷賑濟,哪還有糧食用來賣?」
「王氏去年售糧高達百萬石,我朝畝均產糧三石,你們并州報地貧,每年去測只得畝產二石!這還是不遭災的情況!」
「你說說,那百萬石糧,是自哪來的?」
王琦大驚,盯着角落:「閣下連這種事都知道,想必高居廟堂,您要得罪我家司空嗎?」
啪!
許破奴反手就是一巴掌:「還沒開竅呢?拿你們司空當天吶?別人怕你們司空,咱們就是為了得罪他了得!」
「問你就痛苦點說,不然有你受的!」
許破奴那一巴掌,抽的王琦身子一仰,差點撞在牆上。
「從別處買的」王琦又換了個說法。
那滄桑的聲音再道:「知道我為何知道王氏去年出糧多少麼?是西原人提供的消息。」
「我一直好奇,和西原人做生意天子和朝廷是歷來不禁的,為何王公要如此小心呢?」
「如今方明,你們并州的田畝、糧產、所謂災荒,統統有問題!」
說到這時,那人似有些激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冀州、河南、兗州、豫州是有往你們并州輸糧,但遠遠填補不上西原人買的窟窿!」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司農卿盧晃。
挖這種問題,必須請專業的人過來。
并州的出糧數量由西原郡主蕭焉枝提供,而輸入并州的糧食數量,甄楚河那邊有。
他做全天下的生意,哪怕邊地糧只是小業務,也會有較為完全的調查數據的。
王琦忽然大笑起來,道:「那你去上報大司農府、上報天子吧!去派人查啊,你們哪年沒差人查過呢?」
許破奴又是一巴掌。
「呸!」
他吐了一口血,眼神兇狠:「來,有種打死我,想老子屈服,絕對不可能!」
他突然發瘋一般,竟試圖撞向周徹。
許破奴眼疾手快,一把拎着他脖子將其提起。
王琦雙腳騰空,尤發瘋不止,衝着周徹罵道:「老子不管你是誰,老子告訴你,我們并州王氏不是你們能招惹的!」
「到了并州,便是一條真龍,你們也得給我盤着!」
「你們害死了老子,司空遲早會替我報仇,滅你們全族!」
周徹頗為驚訝,贊道:「是個硬骨頭。」
「能負責要事,必享厚待,有些忠誠也不意外。」賈道開口了,道:「將他交給我吧,等會再問。」
周徹點頭:「好。」
他和盧晃去偏房暫歇。
不一會兒,賈道來請:「可以問了。」
「這麼快?」周徹笑了:「你怎麼做的?」
「您去看看便知道了。」
賈道讓人將王琦褲子扒了。
取秤砣一個,用辣油炒鹽浸了,放在王琦肛門口,再用錘子慢慢敲入。
也不急切,緩緩揮錘,寸寸而入。
王琦就聽話了。
王琦已無法站立,而是趴在一條長凳上,臉上滿是淚水。
周徹盧晃再發問,他有問必答。
賈道在一旁威脅:「你是頭人,知道的最多。」
「但你手下那些人,想來也不是一無所知。」
「若有半句謊,先將此物全部打入,再取辣椒汁水倒灌之。」
「待你麻木,我會去尋好男風者數十人,叫你慢慢享受。」
「我說!!!」王琦大哭:「我都說,你們問吧!」
盧晃聽得頭皮發麻。
周徹一直覺得自己挺狠的,聽到賈道這個整法,一時間都有點同情王琦了:「我知道你這樣的人一落網,便是沒打算活的。」
「可你只要好好配合,我承諾你,留你性命。」
王琦絕望的眼中,隱隱浮出些許光來。
盧晃重新發問:「還是那個問題,王氏的糧哪來的?整個并州出售的糧食,又是從哪來的?」
「大部分是自己種的。」王琦回答。
盧晃眉頭一皺,許破奴就要掄錘。
「別急!你們聽我說!」
王琦連忙道:「許多官府在冊可以收稅的糧田,其實是我們的。」
盧晃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以晉縣為例,官府在冊田十二萬畝,有兩萬承包給王氏、三萬畝承包給當地其他大族和富戶。」
「等到收糧後,七萬畝交糧納稅,承包出去的五萬畝,報災。」
砰!
盧晃猛地起身,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去:「接着說!」
「還有,并州的畝產,也是三石。」王琦語出驚人。
「你說什麼!?」盧晃瞬間失態:「這不可能!畝產是大司農府的典農司安排人下去查的。」
「那又如何呢?」王琦搖了搖頭:「大司農府的人到了地方,不也得依靠大戶們帶路?不也得用郡縣府里給的傢伙?」
「我們,在秤砣里做了手腳。」
賈道一愣:你們也放辣椒油了?
三石的田產,用個問題稱稱出兩石。
大夏稅法是十五稅一,因并州地處邊關且貧瘠,天子特定為三十稅一。
天子和朝廷拿兩石里的三十分之一,剩下那一石,直接由當地官員和大戶進行瓜分。
而且,朝廷這份基本上是拿不到手裏的——他們會報災荒和兵亂,然後大司農府還得調錢賑濟。
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了,朝廷除了負擔并州的軍費開資外,還要負擔當地百姓的口糧——一分不賺,一直倒賠。
明目張胆,喪心病狂。
但是,朝廷卻發現不了任何端倪,為何?
「朝廷官員來的路上,我們就會派人提前接觸。」
「如果他拿了好處,自然會配合我們繼續把這齣戲演下去。」
「如果他不拿好處,我們就會在途中進行拖延,同時對各地糧倉開始處理。」
周徹目光一縮:「怎麼處理?」
「一曰走水,二曰奴犯,三曰賊禍。」
走水就是放火,可以燒倉庫、燒賬房、燒朝廷來使!
奴犯就是以西原為代表的草原民族來犯,洗劫平賬,或者打仗了,使者也就過不去了。
賊禍更簡單,并州這地方條件艱苦,自然盜匪橫生。
盜匪什麼人都能做,也什麼事都能做。
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可以做,搶點東西填肚子;當地的平賬人員也可以做,臉一蒙鍋亂甩,上面讓砍誰就砍誰。
盧晃滿臉怒色:「所以,這些年從并州安然回來的大司農府吏,都拿了你們的好處?」
「嘿嘿」王琦艱難一笑:「有幾人當官不是為了個錢字呢?我記得前年有個人先收錢穩住我們,回來後想要揭發?」
「結果并州有人來告他索賄,並在其家中抄出金銀,廷尉府將其打入詔獄!不久後,身死」盧晃聲音發抖,低聲呢喃:「我對不住你」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