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腦子咋長得。」
許破奴直撓頭。
他們幾人也來了,只不過這種事參與不進來,只在入口處負責安全和看熱鬧工作。
「都在麼?」
就在這時,他們背後響起一道溫和之聲。
眾人回頭,看清來人時,慌忙俯身行禮:「皇甫小姐!」
不錯,來的正是皇甫韻。
金氏人手送到後,金虎徹底屈服,她便第一時間趕過來了。
此前她寸步不能離開河東,是因為破碎的河東內部,充斥了太多力量。
沒有可靠的人坐鎮,周徹擔心容易被撐破,從而漏洞百出,甚至脫離自己掌控了。
現在,一切都已坦白,河東徹底重歸王化。
各大家族、鹽場、沈氏循規發展,李氏也不可能再起其他念頭。
更不要說,上面還有新任郡守陳知兵看着——河東離不得人,一出宮門,領了印綬後,便被天子和周徹催着去上任了。
她換了一身白色裙袍,英氣中平添一份淡雅。
端莊的臉上掛着淡然笑意,輕輕點頭:「嗯,諸位辛苦了。也恭賀你們,終脫昔日身,來日前路無量。」
話說的委婉,昔日身不就是賊身?
賈道等人連忙道:「多虧了殿下和您,我等方得新生!」
幾人門清,這位是六皇子府當之無愧的女主人。
「蓋越,帶他過去。」皇甫韻吩咐道。
「是。」蓋越一拍金虎肩膀:「金老闆,走吧!」
「交給我!」
金虎點頭,走進場中,見了周徹,二話不說,跪地磕頭便拜:
「六殿下,草民金虎,有要事向您告發!」
馬逾韓還未能應對,金虎又來了。
相對於馬逾韓,金虎這勝在數量龐大,且保留了許多直接證據。
這麼些年,李清彥全族的花銷用度,還有金虎代為處理的人事。
在金虎的告發中,頻率出現極高的還有一句話:
「應五皇子要求」
內容太多了,他自己也早已寫好了,念都念不及。
趙燁在旁,聽得吃驚,喝道:「事關皇子,誣告可是重罪!」
「縱有包天之膽,也不敢誣告皇子!」金虎道。
李清彥望着他,忽然一聲冷笑:「六殿下真是好手段!」
「先將金虎困住,又讓徐岩拿下了五大掌柜,想來金氏已經被你握在了手中吧?」
「金老闆,你若是迫不得已,為勢所屈,可將實情道出。」
李清彥長嘆一聲,手指四處:「我已勢微,雖救不得你,但天下人可救你!」
圍觀的儒生只想說:瓜不嫌多!
如果再補一句,那就是:又有五皇子!
皇甫韻走了過來,淡然道:「金虎,既然他有要求,你便如實說吧。」
「是!」金虎點頭,牙一咬:「不錯,當年我金氏確實是為五皇子賣命,但那都是你們逼的!」
「五皇子先差人誘使逼迫我們造甲,你又安排廷尉府的人手入場,以滅族之罪為要挾,逼迫我金氏就範。」
「舉族上下,繫繩於頸,委身待命!」
「這便是你這位廷尉卿做的事,也是五皇子的御人之道!」
雲台上,儒生學子們已不可制,轟動愈然。
金虎依舊雙膝着地,兩手抱拳:「蒙六殿下不計前嫌,先助我族人脫離五皇子掌控,我金虎方能在天下人面前,將實情道出!」
嘩!
趙燁站了起來,抖着手上的罪狀:「你可敢畫押?」
「當着趙公的面,不敢有半點虛話,如何不敢?」金虎很痛快的按了手印,而後衝着趙燁一磕頭。
當頭顱抬起時,已滿面是淚,他哭訴道:「金氏實在是被迫相從,心有萬般無奈,卻無開口之機。
願趙公明呈陛下,能贖我等罪,予我金氏一條活路。」
趙燁沒有給承諾,也不敢給承諾。
但周徹卻開口了,道:「既然造甲非你們本願,是有人故意設局,待查明驗證後,父皇仁慈,自有寬恕。」
周徹的話沒有最終效率。
但他此言卻是給天子做了個好,樹立了一個光明正大的君王形象——你是被我兒子設局陷害的,我不會追究你。
天子會反對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金虎大喜,連連磕頭:「謝陛下!謝殿下!」
「家中分文不存,所耗金銀如山。」
「李公,你就是這樣當清官的?」
「制定規則給天下人用,書就律法為天下人法,目的就是讓自己安然繞過?」
「他人不法身死,你實不法卻合法,這便是所謂儒法之道?」
哂笑時,周徹忽然色變,厲聲喝道:
「李清彥!枉你熟讀聖賢之作,備受皇恩,身擔重任,為廟堂之公卿、儒學之宗師!
卻暗行不法,欺名盜世,專為苟且之事,實在是人面獸心、虛偽至極!
如你這般人,又何來面目雲台刻經呢?
你登此處,是玷污雲台、玷污在此傳經的諸位先賢、是辜負太祖高皇帝的一片崇儒向法之心!
更是遺禍後世,自取其辱!」
李清彥身體一抖,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周圍的目光,從最先的瞻仰崇敬,到後來的失望冷漠,再到此刻的譏諷和仇恨。
這些目光,於李清彥而言,比千刀萬剮還要痛!
恰在這時,入口處又一陣擁擠,但見旗幟招展,似有宮廷來人。
李清彥心頭微動,泛起些許希望:難道天子仁慈,念我苦勞,特來給我一個體面退場?
來的確實是宮裏人——張辯。
也確實是天子授意來的。
他側開身子,道:「今日雲台上是大事,當有史官詳細錄下,以警後來人。」
身後,跟着太史令領着從屬筆纂和學生十數人。
太史令向李清彥一施禮:「李公,錄史多取自他人口,今日難得能見本人。您能將此中事,複述一遍於我聽嗎?」
李清彥呆滯原地。
驟然一聲大叫,猛地撞向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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