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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周末還有一天,江遲景難得請了一天假。
他本意是想等脖子上的痕跡消下去之後再來上班,結果老九要整他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行政科獄警的耳朵里,別人見他要休假,還以為是為了躲老九。
江遲景當然不會把老九當回事,隨便解釋了幾句,該休假還是休假。
只是到了休假結束的周一早上,江遲景面無表情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脖子上仍舊留着淡淡的粉紅印記。
原本連休三天,已經沒怎麼想鄭明弈的事,但現在看着自己的脖子,江遲景又變得煩躁起來。
也不知這三天過去,他和鄭明弈的故事傳出了幾個版本。
好在江遲景做了萬全的準備,他拿出周末去化妝品連鎖店買的粉底液,手法笨拙地把粉底塗在了自己脖子上。
然而塗上之後,江遲景發現了一個問題。
那個店員說這是店裏最白的色號,跟他膚色相符,而江遲景也沒好意思試用,直接付了錢就趕緊走人,但現在真正塗上之後,他才發現他的脖子還是白了一個度。
難道是用法不對?
江遲景從來沒用過這東西,也不知該怎麼弄,加了點乳液試試,還是不對勁。他又突發奇想地加了點牙膏,結果更加不對勁,最後他還是隨便抹了抹,就這麼出了門。
收發室的老王和更衣室里的同事都沒發覺江遲景的脖子有什麼問題,但他的偽裝還是沒能躲過某個罪魁禍首的雙眼。
「看屏幕。」江遲景皺起眉頭,用左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提醒老是盯着他看的鄭明弈,「你就不怕我亂念?」
「你亂念我也看不出來。」鄭明弈手肘撐在桌面上,用手托着下巴,眼神直直地看着江遲景的脖子,「江警官,你的脖子上沾了髒東西。」
「那不是髒東西。」江遲景不想聊這個話題,重新看向屏幕道,「這周電子製造——」
消息還沒念完,鄭明弈突然抬起手,用手扶着江遲景的後頸,然後用拇指……擦掉了江遲景脖子上的粉底。
江遲景之前沒有經歷過,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鄭明弈這種行為其實就像那種人,好奇地問你的眉毛是畫的還是紋的,然後理所當然地伸手擦了擦,把你精心花了半天的眉毛給擦掉了半截。
「還是這樣比較自然。」鄭明弈點了點頭。
江遲景深吸了一口氣,說來也奇怪,他和鄭明弈相處久了,對這種行為竟然有種習以為常的感覺。他安慰自己老生氣對身體不好,表情淡淡地推開鄭明弈的胳膊,道:「不要影響我讀消息。」
鄭明弈仍舊看着江遲景,像是要把這三天的份都給看回來。江遲景最終還是沒能沉住氣,鬆開鼠標,靠在椅背上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在聽。」鄭明弈道,「不信你考我。」
江遲景一挑眉:「要是你答不上來?」
「那你可以懲罰我。」
聽到這兩個字,江遲景的腦子裏瞬間浮現出了他把鄭明弈銬在椅子上的畫面。
如果他真有機會銬住鄭明弈,那他一定要拿小皮鞭,把鄭明弈……
等等,又想遠了。
江遲景趕緊拉回思緒,動了動喉結,佯裝無事道:「今天離岸人民幣的匯率是?」
鄭明弈報出了一連串數字,老實說,其實江遲景念完之後已經不記得了。
他又問:「今天哪個行業有重大變動?」
鄭明弈道:「製造業。」
好吧,看來是懲罰不上了。
江遲景將雙手抄在胸前,問道:「你到底怎麼做到一心二用的?」
鄭明弈道:「就跟左手畫圓右手畫方一樣,順其自然就行。」
江遲景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這是順其自然就能辦到的事?不過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鄭明弈的小秘密還在他手裏,他幹嘛要讓這人在這裏秀優越?
「話說,」江遲景的心裏冒出了一個壞主意,緩緩開口道,「這幾天我在家裏認真學習炒股,在論壇上認識了一個朋友。」
「朋友?」鄭明弈問。
「沒錯,叫做go,好像很厲害。」江遲景說到這裏頓了頓,「他跟我聊了很多,讓我多關注冷門版塊,可以在低位建倉。」
江遲景接連說出了好幾個專業名詞,倒不是他提前做好了準備,而是和鄭明弈這位炒股大神混了這麼久,再怎麼也積累了一定的金融知識,所以他說得極其自然,就跟真的一樣。
「……go?」鄭明弈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江遲景從未見過的迷惑,「你在網上認識的朋友是go?」
「怎麼,你也認識?」江遲景道,「我看他發的帖子很專業的樣子,就私信了他,他很快回復了我。」
說完這句,江遲景簡直想給自己頒發一座奧斯卡,他從來不知道他的演技能這麼好,唬起人來一點不帶心虛,連他自己都快要信以為真。
「go回復了你?」鄭明弈的表情更加迷惑,但還是努力維持着表面的不動聲色。
江遲景心裏的小人早已笑得不行,但他仍舊用閒聊的語氣道:「他人挺好,我問什麼,他都會回答。」
「你確認跟你聊天的人是go?」鄭明弈問。
江遲景相信鄭明弈還想補充一句:你確定不是盜號的人?
「不然呢?頭像就是他。」江遲景反應迅速地逮住鄭明弈露出的小尾巴,道,「聽你這問法,你果然會上這個論壇。」
之前江遲景問了鄭明弈半天,他總是岔開話題,然而這次江遲景挖的這個坑,他已經沒法再躲過去。
「會上。」鄭明弈顯然不習慣被逼問出自己想隱藏的事,嘴角的弧度有些不自然,多的也不願意說,只是簡單地吐出了兩個字。
「那你的id是什麼?」江遲景眨眨眼,「我們可以加好友。」
鄭明弈沒有回答,抿了抿嘴唇,半晌後才憋出一句:「我在坐牢,加好友也沒用。」
聽到這話,江遲景心裏的小人簡直笑得滿地找牙,你還知道你在坐牢?
他的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不過很快收斂,繼續裝模作樣地問道:「那你跟go神誰厲害?我覺得跟他學炒股也不錯。」
「你已經有我了為什麼還要跟別人學?」鄭明弈皺起眉頭,「那個go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
江遲景看到鄭明弈被他逼得精分,一下子覺得之前被逗弄的抓狂、被種草莓的煩躁,全都找了回來。他轉過頭去看了下窗外,壓下嘴角的笑意,又看向鄭明弈問:「但我覺得他說的東西很專業。」
鄭明弈明顯變得有些急躁,皺眉道:「你不要再跟他聊天。」
江遲景悠悠道:「為什麼?」
「因為,」鄭明弈頓了頓,顯然是現編了一個理由,「以你的炒股知識儲備,還沒法分辨對方的水平。」
說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江遲景懶洋洋地「哦」了一聲,又道:「那我怎麼相信你就水平不錯?」
「我……」鄭明弈還是第一次被江遲景噎得無話可說。
江遲景再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笑道:「你今天有點不對勁,鄭明弈。」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今天怎麼這麼弱?
說這話的時候,江遲景帶着一種看穿一切的運籌帷幄,還帶着一點小小的得意。畢竟被鄭明弈這邏輯怪碾壓了好幾次,他難得找回一次場子。
但或許是他身上的氣場跟以往大不相同,鄭明弈警覺地收起了臉上的煩躁,像是才意識到這個對話打從一開始就有些奇怪,問道:「你怎麼會去找go聊天?」
「不可以嗎?」江遲景知道鄭明弈已經開始反擊,但他有着天衣無縫的理由,「論壇里他很出名,想要找他請教的人很多吧。」
「那你現在打開論壇,」鄭明弈揚了揚下巴,指着電腦顯示屏,「讓我看看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突如其來的強攻讓江遲景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腦海中閃過三個字:大意了。
他怎麼就沒想到鄭明弈可以立馬驗證他的謊話呢?
「如果他說的觀點沒有問題,」鄭明弈又道,「那你跟着他學也可以。」
江遲景有些後悔,他這時候才意識到,他給鄭明弈挖的坑,實際上也坑到了自己。這簡直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打法。
鄭明弈起先應是亂了陣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但等他冷靜下來之後,智商立馬恢復了正常水平。
而智商正常的鄭明弈,江遲景根本打不過。
「為什麼要給你看私聊?」江遲景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有我對go神的表白。」
「表白?」鄭明弈挑了挑眉,微眯起雙眼,「怎麼表白,給我說說。」
「那怎麼行。」江遲景道,「跟你又沒關係。」
「我怕你被騙。」鄭明弈說着自顧自地拿過鼠標,打開了論壇的登錄頁面,「登你的號,我看看你都說了什麼。」
鄭明弈那樣子顯然是不想給江遲景拒絕的機會,鐵了心要看江遲景那莫須有的「表白」。
「不登。」江遲景被逼急了,皺眉道,「要登你先登,憑什麼要我掉馬。」
鄭明弈放在鼠標上的手指略微往上抬了抬,不難看出他有一瞬間的衝動,真的想登錄自己的賬號。
但他的手指很快放下,打量着江遲景道:「那算了。」
江遲景暗中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沒有猜錯,鄭明弈不願意主動暴露他在論壇里的馬甲。
或許是為了保持神秘,又或許是為了其他目的,總之他不想把網絡上的自己暴露在他人面前。其實江遲景也會有這樣的意識,把網絡和現實分開,要是在現實中說出自己的網名,會莫名有種羞恥的感覺。
危機勉強度過,江遲景正在心裏反省以後少玩火,但就在這時,圖書室的門口突然伸了個腦袋進來,對江遲景道:「偶像,我剛打掃完三樓辦公室,這裏需要我打掃嗎?」
於光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挑兩人正聊到go的時候來。鄭明弈似乎對「偶像」這兩個字非常敏感,他看了看於光,接着又看向江遲景道:「偶像?」
僅僅是一個稱呼,應該不至於暴露什麼,但鄭明弈的眼神猶如獵鷹一般犀利,讓江遲景仿佛又回到了黑衣人襲擊鄭明弈的那天晚上。
江遲景頭一次意識到原來如芒在背是這種感覺,他朝於光揮了揮手,說了句「不用」,但這時鄭明弈突然叫住於光道:「你是因為什麼入獄?」
江遲景連忙道:「他就是小打小鬧……」
「我是正義的黑客。」於光堂堂正正的聲音壓過了江遲景心虛的聲音。
「黑、客。」鄭明弈一字一詞地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於光。」回答完之後,於光這才警惕地皺起眉頭,「你問這個做什麼?」
江遲景簡直想扶額,他難道不應該先問對方的目的,再報出自己的大名嗎?
「於光……阿光。」鄭明弈自言自語地說着什麼,接着突然笑了一聲,興致盎然地看着江遲景道,「江警官,遊戲可不是這麼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