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的兩子一女,在北疆的帥府才是真正的嫡子嫡女待遇。
樓里安靜到能聽見星沉話語的回音。
「當然了,舅舅如果擔心自己會想念北疆的三個孩子,朕也已經命人去把他們往回接了。舅母大度,連他們姨娘的院子都答應朕會找一間大的收拾好,絕不讓她受絲毫的委屈。」
已經命人去往回接了......
趙琛自然聽得出這是在威脅他。
但他只能裝作不知,這啞巴虧只能暗暗吃下。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如今,他這外甥手段如此了得。
星沉笑問:「舅舅還有其他疑問嗎?」
趙琛艱難道:「謝陛下......沒有。」
「很好,那舅舅把帥印交接一下吧。」
星沉拍了兩下手掌,芷汀樓大門外,走進來一披甲執銳的身影,走到星沉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
「末將趙毅重,給陛下請安。」
「表哥請起。」
「是,陛下。」
「虎父無犬子,表哥,舅舅的帥印就由你親手接過吧。」
「是,陛下。」
趙毅重走到趙琛面前,恭恭敬敬的給趙琛行了個禮。
「父親。」
趙琛後槽牙都快咬碎了,久久坐那不動。
他終於意識到為什麼他從一開始就感到不安了。
也徹底明白所謂的升任兩疆總督是哪裏不對勁。
明升暗降,名義上是升,看着兩邊都能管。
但是一來把他困在了京都,二來南疆的帥印沒有給他,卻又把他北疆的帥印收了上去。
這一來,把他的實際權利完全架空,就留了一個好名聲。
更妙的是,為了穩住北疆,升他的嫡子作為副將,陪同新一任的兵馬大元帥同到北疆履職。
北疆他的那些手下,這下連背後使絆子都不好使,亂都沒有亂的理由。
畢竟,趙毅重才是元帥府真正的嫡長子。
加上閆歡,一個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內,收服禁軍那些讓人頭疼的少爺兵的人,在北疆站穩腳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一局,從頭到尾,真是設計的面面俱到,環環相扣。
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皇帝就將維持了那麼多年的平衡局面徹底打破,還將南北兩域重新握在了手裏。
趙毅重行的是軍禮,半跪在地,他向趙琛伸出手,再次喊了一聲:「父親。」
趙琛陰狠嫌惡的目光看向他的手掌。
「父親的帥印是隨身攜帶,您既已高就,帥印自當交還。」
趙琛聲音從牙縫中森冷的擠出來。
「真是我的好兒子啊!」
趙毅重笑得溫和良善。
「兒子一定謹遵母訓,做一個像父親一樣出色的將軍。」
對趙琛而言,此時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攝政王因南疆私自擴軍被幽禁這一幕還在眼前,如果他敢反抗,那就根本走不出這座樓。
皇帝給攝政王下藥,是為了以防萬一留不住人。
沒給他下,自然是因為在他這裏沒有那個萬一。
如果他奮起反抗,皇帝直接說出北疆私募兵馬的數量,他再抗旨不遵,將他當場斬殺都沒有問題。
有了攝政王的先例,他若主動找死,群臣都無法說出個不是來。
攝政王都自認有罪了,又沒幽禁你,你還升職了,好端端的鬧什麼鬧?
趙琛的拳頭反覆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
他的好兒子就一直微笑朝他伸着手。
終於,趙琛把手探進懷裏,臉上因為太過用力而出現肌肉橫跳,看起來面目猙獰。
他把帥印拿出來砸進了趙毅重懷裏。
趙毅重拿起帥印,朝他抱拳一低頭。
「謝謝父親。」
星沉好整以暇地看着趙琛,明知故問。
「舅舅對朕的安排,沒有異議吧?」
「臣,謝主隆恩。」
「那就好。」
星沉起身走到趙毅重身旁:「表哥,朕就不去送你們了,一路山高水遠,你們照顧好自己,等下次見面,咱們再把酒言歡。」
「是,陛下。」
「去吧。」
趙毅重跪到地上朝星沉重重行了禮,起來轉過身,在眾人的目光里,腳步堅定地走出了芷汀樓大門。
星沉目光在樓中各人身上巡視一周後,帶着福公公同樣往外走去。
清凌凌的嗓音不疾不徐地留下一句話:
「諸位,酒宴繼續,今日無事,大家還是遲點回吧。」
.
西苑宮年久失修的大門上一塊塊漆皮脫落,斑駁的痕跡無聲地訴說着屬於深宮的幽寂。
聞絡臉色蒼白的沒有血色,加上走了太遠的路,看起來幾乎搖搖欲墜。
魏榮把他手臂架在肩膀上硬撐着他走,走一路抹了一路的眼淚。
他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來吃頓飯,自家王爺就成了這個模樣,還要被幽禁在宮裏。
他想回南疆。
想帶王爺回南疆。
這什麼吃人的狗屁京都啊!
斑駁的大門在他們面前「吱呀」一聲打開了,裏面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嬤嬤滿臉不耐煩地出現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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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在看到聞絡身後一眾全副武裝的監察司令使後,慌忙跪到了地上。
「各位大人,有什什什麼事啊?」
「嬤嬤起來吧,我們只是遵諭旨送人進來,與你們無涉。」
「是,是。」老嬤嬤急忙跪到一旁,讓開路。
魏榮扶着聞絡走進了破破爛爛的西苑宮,西苑宮大門在他們身後重重關了起來。
那地上的老嬤嬤見門關上了,快速地從地上竄了起來,一臉潑皮無賴相地攔在了聞絡和魏榮面前。
「喂,你們兩個,進了這兒,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
聞絡虛弱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麼這皇宮裏,還能有別人的地盤?」
老嬤嬤骯髒的手指一甩。
「切,說的好聽,看你這一身穿戴,身份顯貴,還不是被扔了進來?到這裏,你以為陛下還會管你的死活嗎?」
「西苑住着廢太子,你是服侍他的老嬤嬤?」
「關你屁事,」老嬤嬤冷笑一聲,伸手指指宮裏的幾間殿室,「這裏,這裏,這裏,你都不許住。」
魏榮急了,「那我們王爺住哪?」
「王爺?哪還有王爺?到這裏,太子都沒個屁用,還王爺,你愛住哪住哪。」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了你還能怎麼着?」
魏榮捋起了袖子:「你以為我不敢打你是嗎?」
「喲,你打呀,打一個試試看啊!」
「魏榮。」聞絡輕輕出聲,似是疲累至極,「我們去後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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