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瑤佳本來只做了福康長公主孩子的衣服,現在知道淑妃也有了身孕,她就更忙了些,也要給淑妃肚子裏孩子做些小衣服。
淑妃的胎還沒滿三個月,胎還沒穩,毓秀宮內處處小心,皇上免了淑妃的晨昏定省,說等淑妃滿了三個月以後再說,又日日賞賜東西去毓秀宮,一時風頭無兩。
言瑤佳到鳳儀殿時,許貴嬪許悅然已經到了。
「嬪妾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許貴嬪的脾氣這兩個月宮裏面也都了解了,是個溫柔和善的,不僅太后喜歡她,皇上也在前兩日升了她的位份,從四品的嬪位升為正四品的貴嬪,這還是新人中的頭一份榮寵。
許貴嬪聲音溫婉,言瑤佳聽着也尋不出不舒服來,本以為順昌侯府只是隨意送個族女入宮,但現在看來順昌侯府的野心也不小,這許貴嬪可不是什么小白花。
言瑤佳笑盈盈的讓許貴嬪趕緊起來,天氣已經轉冷了,鳳儀殿裏還是暖洋洋的,言瑤佳只穿了件藕荷色織錦繡團花緞宮裝,外罩同色系織金銀狐皮斗篷,頭上戴着一支金累絲鑲珍珠金釵,一副嬌艷欲滴的妝容。
皇后讓甘春給言瑤佳奉茶,:「入秋了,早晚都有些涼,兩位妹妹來的早,快喝些熱茶暖暖。」
「謝皇后娘娘。」
言瑤佳喝了口茶,胃裏暖了些,也沒有早起那麼昏沉了,她抬手扶了扶額頭,下方的許貴嬪看到了便出聲問道:「貴妃娘娘可是有些不適?」
「貴妃不舒服本宮叫太醫來給你瞧瞧,別是感了風寒。」皇后聽了也出言關切。
言瑤佳心裏大概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她笑了笑對皇后和許貴嬪說:「不妨事,就是這幾日記掛着福康長公主,有點沒休息好,勞皇后娘娘和許貴嬪憂心嬪妾了。」
皇后點點頭:「說起來下個月就到福康長公主生產的日子了,皇上怕自己的嫡親妹妹有什麼事,把太醫院的太醫早早就撥去房府了。福康長公主第一胎也沒什麼經驗,她自己也有些緊張,聽說這幾日也休息不好,太后心疼長公主,也每日讓人去房府看過回來報給太后。貴妃與福康長公主自幼情誼深厚自然是擔心的。」
「是呀,臣妾這幾日也跟着緊張。」
說話間,除了靜養的淑妃和趙榮華,還有身體不適張才人外,其他嬪妃也已經都到齊了。
方嬪今日一身水藍色繡百合的宮裝,腰束一條白綾紗軟煙羅,身披淡黃薄紗,低垂鬢髮斜插碧玉瓚玉簪,膚若凝脂氣如幽蘭,如此打扮蓋了其他嬪妃的鋒芒,只不過神色間過於倨傲。
皇后端坐在首座上,看着眼前的這些女人。
「嬪妾見過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鳳體安泰。」
「各位妹妹都起身吧。」皇后微笑着,「都是姐妹,無須客套。」
眾人應了聲是,一起落座。
石常在自那日御花園的事情後,可謂是被眾人有意無意排擠,入宮兩個多月也沒聽與誰走的近些。
石常在心裏暗自冷笑,不過就是一群虛偽的人罷了,嘴上都喊的好聽,背地裏卻不知道怎樣對付別人呢。
「皇后娘娘,您這的茶真香,是宮裏最上好的龍井,嬪妾在家裏也喝過龍井,可和您宮裏的就是天上地下,今兒嬪妾能沾光,實乃是嬪妾的福分啊!」葉榮華喝了口茶便贊道。
「葉榮華妹妹過譽了。」
「皇后娘娘這裏的茶的確不錯,嬪妾喝了幾回念念不忘,前日皇上來啟祥宮的時候嬪妾還向皇上討要了一些,皇上特意吩咐人給嬪妾準備了一盒呢。」方嬪言語之間透着一股子驕傲的味兒。
皇后與方嬪之間的矛盾早不是一日兩日的,方嬪年少時便說了非皇上不嫁,當初皇后做了太子妃,方嬪還在家裏鬧了幾場,說當良娣也好,可良娣的位置先皇已經定了言瑤佳和淑妃,若是方嬪要入東宮,就要做承徽,永安候怎麼肯讓女兒如此,便把方嬪關在家裏,另行婚配,可方嬪也和永安候鬧起來,推了好幾家親事,一直到現在才選秀入了宮。
皇后聽方嬪說話聽得心裏一陣厭煩,但面上卻笑着附和道:「皇上疼愛方嬪,這是好事。」
方嬪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對皇后說皇上疼愛自己很是滿意,一臉的幸福模樣。
言瑤佳看了眼方嬪,心裏暗想:這方嬪還真會攀比,怎麼說也是侯府出身,這般沒規矩,不過就是個嬪位,竟敢當着皇后的面顯擺,還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言瑤佳想着,便笑着接了句:「皇后娘娘說的極是。不過方嬪入宮的時間短,這龍井是皇上特意囑咐給皇后娘娘準備的。方嬪能得皇上的青睞,自是好的,可見皇上是多麼愛惜方嬪妹妹。」言瑤佳說完便低下頭掩唇輕笑。
言瑤佳一席話讓眾嬪妃的目光都集中在方嬪身上,許貴嬪也笑着誇獎道:「方嬪的確有福氣。
方嬪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言瑤佳這番話無疑給自己推在風口浪尖上,許貴嬪平時看着是個溫吞的,今天竟也擠兌起自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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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瑤佳看着這一屋子鶯鶯燕燕,心想,這後宮裏果然沒有安寧的日子。
皇后心裏有了計較,她抬眸笑了笑,對言瑤佳說道:「貴妃素來與淑妃交好,如今皇上讓淑妃在毓秀宮靜養,就勞貴妃代諸位妹妹們多去探望淑妃幾次。」
言瑤佳聽了笑着答應下來道:「臣妾遵旨。」
皇后與眾嬪妃們又閒聊了一番,便讓人散了。
言瑤佳剛走出鳳儀殿不遠,就聽身後有人喊她,她轉身一看,原來是許貴嬪。
許貴嬪見到言瑤佳,先是行了禮,又對言瑤佳笑道:「方才嬪妾聽聞貴妃娘娘要去探望淑妃的,不知嬪妾可否與貴妃娘娘同行?」
言瑤佳對許貴嬪的印象還不錯,就點頭道:「妹妹願意相陪,本宮當然求之不得。」
言瑤佳走在前面,許貴嬪慢悠悠的跟在後面,一路上許貴嬪與言瑤佳聊起了些小事。
「鍾粹宮位置不錯,是個清幽雅致的所在,離皇上的建章宮也不遠,這之前住的是先皇皇長子梁王的母妃,許貴嬪住的還習慣嗎?」瑤佳笑着問道。
許貴嬪也笑了笑道:「嬪妾覺得甚好,鍾粹宮裏有很多珍品草木花卉,嬪妾喜歡花卉,這鐘粹宮又有花草香氣瀰漫,嬪妾喜歡這裏。」
兩人走到御花園旁,因已經入了秋,花兒凋零的差不多了,御花園裏只剩下菊花還開的旺盛,顯得有幾分蕭瑟悽苦。
許貴嬪停住腳步看着花兒嘆了口氣,這些花兒本是開的極美,可現在只剩下枯萎的葉片,再也尋不到昔日的鮮妍。
這個季節,最是多愁善感了,許貴嬪的目光有些恍惚。
「許貴嬪,你在想什麼?」言瑤佳見到許貴嬪的表情有些不正常,忍不住問道。
許貴嬪聞言收斂神色,對言瑤佳笑道:「嬪妾在想這御花園裏的花快要謝盡了,嬪妾在想是不是該換些花種了。」
言瑤佳環顧了下四周,對許貴嬪道:「許貴嬪說的是。」
言瑤佳話音剛落,突然聽御花園的另一邊傳出一聲慘叫,嚇了兩人一跳。
「這是怎麼了?南夏快叫幾個人去看看。」言瑤佳皺眉,吩咐南夏道。
南夏帶着幾個宮女忙跑到那邊一看,原來一名小宮女跌坐在地上,一隻手捂着肚子,臉色蒼白,雙腿之間有些見紅。
南夏心裏一驚,難不成這宮女有了身孕?南夏想到這裏,忙命令幾個宮人過去扶起她,然後回去和言瑤佳稟報。
言瑤佳和許貴嬪聽了都是滿臉驚訝,這宮裏真出了這檔子事,皇后娘娘那可就是治宮不嚴。
言瑤佳讓侍衛趕緊去太醫院叫了太醫來,這裏離淑妃的毓秀宮還有一段距離,反倒是離鍾粹宮更近一些,讓人抬了那個小宮女去了許貴嬪的鐘粹宮,那個宮女面如白紙靠坐在一旁,頭低的死死的不敢看言瑤佳和許貴嬪。
太醫很快就過來診治了一番,告訴言瑤佳說是動了胎氣,這個宮女懷孕近三個月了。
言瑤佳心裏一凜這宮女懷了孩子,難不成是皇上……
太醫說這宮女也算命大,肚子裏的孩子保住了。
言瑤佳不敢放太醫走,又叫南夏去通稟了皇后。
許貴嬪看小宮女太過害怕,也不忍太過嚴厲,儘量柔和問她道:「你是哪個宮的,叫什麼名字,為何會摔倒在御花園裏?」
宮女聞言,緩了口氣,對許貴嬪道:「回貴嬪,奴婢叫芸麗,是新進宮的宮女,在花房做事,剛…沒注意腳下便摔了。請貴妃娘娘,貴嬪娘娘恕罪!」
小宮女說完噗通便跪下磕頭,許貴嬪見狀忙讓自己的大宮女蘭英將她扶起來。
許貴嬪也怕這個小宮女的肚子裏是個龍種,和言瑤佳兩兩對視,都無奈嘆氣。
「皇后娘娘到!」
皇后來的很快,表情也還似以往的淡定從容,只是臉上卻有了些疲憊,看來皇后忙於各種事,最近真的很累。
言瑤佳和許貴嬪看到鄭沐霖,連忙起身行禮。
皇后擺了擺手道:「罷了,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禮,免了吧。」
皇后看向一旁跪下發抖的小宮女,語氣冷冷的說道:「芸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宮女在宮中暗通款曲是死罪你可知?本宮來之前已經查過皇上近兩月的臨幸記錄,你想想清楚再答,可不要胡亂攀咬!」
芸麗嚇的渾身直哆嗦,她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氣,芸麗顫抖着聲音答道:「是……是……奴婢也不認得他是誰,兩月前奴婢從花房拿了許貴嬪喜歡的茉莉送去鍾粹宮,路上…路上遇到了位公子,他對…奴婢,奴婢反抗不過就被他…奴婢還打碎了茉莉花,只好回去花房重新取,因為送的晚了,還被罰跪了半個時辰。」
許貴嬪想了想看向蘭英:「有這回事嗎?」
「是有這麼回事,貴嬪你那日還說花房送的茉莉花開的不是太好,讓咱們用心養着。」蘭英低着頭回答道。
言瑤佳聞言看向許貴嬪,許貴嬪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言瑤佳心裏咯噔一聲,莫非這事和皇后有關?兩個多月前現任鄭國公夫人韓香桂帶着鄭國公府世子和她的胞弟韓國公府世子進宮來看大皇子和大公主。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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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也想起了那天,臉色一下就變了:「本宮說了,你不能胡亂攀咬,你若是與侍衛私通卻栽贓陷害別人,不止你的命,還有很多人要受你連累!」
「皇后娘娘,奴婢不敢撒謊,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芸麗哭着對皇后磕頭。
言瑤佳心下疑惑,她仔細盯着小宮女看了許久,也沒看出這小宮女有什麼不對勁,言瑤佳又看了眼一旁的許貴嬪。
許貴嬪見言瑤佳的目光投過來,立刻回道:「貴妃娘娘,這芸麗還真是可憐,您說是不是?」許貴嬪說話的同時眼睛還瞥向了皇后。
這事棘手,皇后在芸麗開口後就知道怕是許貴嬪給自己下了絆子。
皇上登基不久,後宮要是傳出世家子弟和宮女苟且之事,定然是自己這個中宮皇后不中用,讓皇上蒙羞,只怕會對自己的後位引來微詞。
皇后雖然心慌,但表面卻鎮靜,看了許貴嬪一眼,沉聲問道:「本宮問你,你當日被侮辱後為何不報,而是選擇了隱瞞?」
芸麗哭泣道:「奴婢當初被侮辱後,心灰意冷,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奴婢的母親妹妹還等着奴婢在宮中賺錢養活,只能苟且偷生了,沒想到竟…竟懷了孕。」
「皇后娘娘,嬪妾覺得此時追問她也沒有用了,當日進出皇宮的人都遞過牌子,記錄在冊,只要把當日進宮的人都叫來一一詢問,讓芸麗辨認一下不就知道是何人做出這等齷齪事?」許貴嬪此話一出便是看好戲的味道,皇后沒想到看起來溫婉無害的許貴嬪竟是如此歹毒心腸,一時間竟無話可答。
芸麗倒是趕緊接上話道:「奴婢定能認出來那日的人,求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心裏惱怒,這許貴嬪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今日這事有許貴嬪和言瑤佳在這,她想做些手腳也無法。
言瑤佳此時明白過來,今日這事怕不是許貴嬪早就知道了,現下不過是許貴嬪拿芸麗做筏子來讓皇后難堪,又讓自己在場好讓皇后不能動手腳壓下這件事。
言瑤佳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這許貴嬪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可比那張牙舞爪的趙榮華手段高多了,這許貴嬪是個狠角色!
皇后冷笑一聲,看向芸麗道:「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本宮就給你一個指認的機會,不過若指認錯了人,你也該知道後果。」
皇后此話一出,芸麗嚇的渾身顫慄,連忙叩首道:「謝皇后娘娘恩典!」
許貴嬪也在一邊附和道:「芸麗,既然皇后娘娘相信你的話,你可要把握機會,不要辜負了皇后娘娘的信任啊!」
皇后聞言心裡冷哼,本以為這次入宮扎手的會是方嬪,沒想到竟是許貴嬪,若是以為這就能撼動自己,這許貴嬪也太小覷她了!
皇后冷眼看着許貴嬪道:「既然如此,本宮明日便將人叫齊,許貴嬪,人你可看好了,別出了什麼閃失。」
皇后說完拂袖離開,芸麗看向言瑤佳和許貴嬪道:「奴婢謝過二位娘娘!」
言瑤佳避開了,對着許貴嬪道:「許貴嬪應該也沒心思再去同本宮看望淑妃了吧,這裏,許貴嬪好好處理吧,本宮先走了。」
「貴妃娘娘慢走,有空多來鍾粹宮喝茶。」許貴嬪溫婉的聲音如今聽在言瑤佳耳中竟格外刺耳。
言瑤佳走後,許貴嬪冷笑一聲對芸麗道:「你倒是有幾分聰慧,不枉本宮幫你一次。」
芸麗抬頭看了許貴嬪一眼道:「娘娘大恩,奴婢定當全力相報!」
許貴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啊皇后,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收拾這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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