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里正是知道劉媒婆的底細的,劉媒婆在時舟面前,自然敢大吹大擂,因為她知道時舟不認識她。
但在趙里正面前,她無所遁形了。
一看到趙里正,劉媒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表情訕訕的開口:「里正,您怎麼來了?」
趙里正冷笑一聲,「我怎麼來了?我要是不來,能知道你在醫館鬧事兒?」
「我沒鬧事啊」
趙里正瞪着劉媒婆問道:「你有沒有鬧事你心裏清楚!你可知上一個在醫館鬧事訛錢的人,現在是什麼下場?「
不等劉媒婆回答,趙里正已經自顧自說了:「那些人被通州知府下了大獄,其中主謀被判了極刑,其他協助者徒十年以上,發配至邊關當苦力!」
趙里正這話一說,其他跟着劉媒婆來的媒婆們頓時被嚇得後背發寒,一個個跑過來對趙里正解釋,說她們其實是慕名來半山醫館看泡腳包的,沒其他的意思。
說話間,幾個媒婆紛紛附和。
於是,原本打算幫劉媒婆忙的七八個媒婆,眨眼之間成了醫館求藥的人。
剛剛還滿頭怒火的甄有福:「藥、藥包在這邊,你們過來看,想要給什麼人買的,想改善什麼毛病?都要說清楚。」
在賺銀子方面,甄有福一向沒啥節操。
劉媒婆,「唉唉唉,你們」
那群媒婆壓根不回頭看她,劉媒婆看到的都是那群女人的屁股,大家就像沒聽到她說話。
她們原本是想過來幫她壯個膽,可沒想把自己給弄進大牢啊。
她們可都聽說了,女人要是充軍,那是極其悲慘的。
年輕的被送入軍營伺候將士,年紀大的負責洗衣做飯,那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幾個媒婆一邊挑選藥包的時候,一邊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管這種閒事了!
瞬間陷入孤立無援的劉媒婆一下就慌了起來,開始對趙里正說軟話,「里正,就、就是一場誤會,真的是誤會!」
趙里正冷哼一聲,「到底是什麼樣誤會,你把話給說清楚了。今天你要是說不完,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官!」
劉媒婆這下是真怕了,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挑選藥包的姐妹,正爭先恐後付銀子。
最先付完銀子的那人,抱着藥包直接從醫館跑了。
而其他人在付了銀子之後,也陸續逃了出去,最後就剩劉媒婆一人。
劉媒婆咬着牙,話都說不全了,最後才磕磕巴巴的說,是聘禮抬回去之後,何家發現東西少了,所以她來問問。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不肯說實話。
一直坐在旁邊,等時舟給師父配藥的小和尚一下跳了起來,對着劉媒婆嚷道:「胡說!你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後面窗戶口站着,我親眼看到那些箱子是抬箱子的人裏頭,一個大方臉挨個關上的,旁人壓根就沒人動箱子。」
「箱子裏的東西若是少了,一定是你們在路上自己偷偷拿了,絕不可能是在醫館丟的!」
小和尚很生氣,他剛剛才完全明白過來,原來這個老婆子是來誣陷時大夫的,時大夫壓根沒有拿箱子裏的任何東西。
趙里正也被氣笑了,他看着劉媒婆冷笑道:「時大夫自從來了咱大游山,總共換過兩身衣服,這兩身衣服都是那種便於行動,方便上山採藥,下山看診時穿的衣裳。你說她偷走了何家上好的布匹,她拿來做什麼衣裳?」
「更別說還是華麗的花紋,眼裏的顏色,你覺得時大夫會穿着偷來的布匹做的衣裳,出現在大游山?你當人人都像你這麼蠢?」
「時大夫是一位心繫天下,為大游山做了無數好事的奇女子,別說她不愛那些花花綠綠的衣裳,就算她喜歡,她也能憑自己的本事賺來。她為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留下偷東西的惡名?」
「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怎麼可能有人會做?」
趙里正瞪着劉媒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說實話,到底是誰讓你過來做這等事的?你若是不說清楚,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官,衙門有的是讓你開口說話的法子!」
劉媒婆在聽完這話之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兩隻手抱在身前,對着時舟和趙里正不停的拜着:「我說!我說!是我老婆子一時糊塗,受人挑唆,才做出此等糊塗事!」
趙里正擰着眉頭聽劉媒婆說完,全身都被氣哆嗦,時大夫前腳剛領了斗醫大會的比優勝牌匾回來,後腳就有人打起了時大夫的主意!
趙里正伸出手指,朝着劉媒婆的方向點着,「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時大夫一個年輕姑娘,尚未婚配,就應該拒絕了你的說親,你竟然為了幾兩銀子,要毀掉一個好姑娘的聲譽!你這等心思歹毒之人,若是若你在大游山,只怕還要禍害其他人家的姑娘!」
趙里正對時舟說:「時大夫,此次我來處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絕不會讓那些人信口胡說,敗壞你的聲譽的。「
趙里正說着,一把抓起劉媒婆,厲聲道:「還不快跟我走?」
劉媒婆已經不是首犯了,這是必然要給他些教訓,讓她牢牢記着,害人之心不可有!
至於何員外,到底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而且,就算到了江大人面前,只怕何員外也毫髮無損。
所以趙里正覺得有必要親自上門,提點下何員外了。
他兒子今天的下場,就是因為心術不正還愛算計,何員外該從他兒子身上吸取教訓才是!
那邊趙里正抓着劉媒婆離開,這邊佟老實已經拿着掃把,撅着屁股在掃地,他是在掃晦氣。
他支着掃把歇息,看着抱着旺崽的傻子,憤憤不平的問:「傻子哥,剛剛時大夫叫人欺負了,你咋都不幫時大夫。「
傻子抬頭:「看(第一聲)着了。「
佟老實說:「看着有什麼用啊?那些老太婆站在屋子裏頭,用嘴巴欺負時大夫呢!「
傻子正在繞着旺崽尾巴的手指頓了一下,隨後抬頭看着佟老實說:「沒有咬人。」
佟老實瞪大眼睛咬人,「我說的是她們用言語攻擊時大夫,不是說她們拿嘴咬時大夫!」
小和尚抱着藥包要走,臨走之前對傻子說:「傻子哥,老實的意思是,有時候言語傷人,比刀槍痛多了。」
佟老實急忙點頭,「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連小和尚都懂的道理,傻子哥都不知道。
時舟在旁邊偷眼看傻子,她覺得傻子的語言能力好像又進步了,難不成真是每次放血等同排毒,所以他身上的毒素減少,他的語言能力也因此得到了恢復。
如果是這樣的話
時舟一掉頭對五娘子喊道:「五娘子燒水煮藥!」
傻子猛地抬頭,抱着旺崽就想往外跑,被時舟給叫住了,「你往哪兒跑?」
傻子委屈的說:「很乾淨的,不用泡澡。」
時舟一聽他這完整的表述,立刻說:「不乾淨,你現在滿身都是不好聞的味道,再這樣下去,旺崽都不讓你抱了。」
傻子:「!!!」
他自己聞了聞,什麼味道都聞不出來,又抱起旺崽在鼻子下頭聞了聞,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高高的舉着旺崽,對時舟大聲的說:「旺崽非常臭,旺崽要洗澡。」
時舟點頭:「那你跟旺崽一起洗澡,要不然你身上跟旺崽一樣臭?」
時舟現在是怎麼能哄傻子聽話泡澡,就怎麼說。
五娘子足足煮了兩大鍋藥水,倒進浴桶後又兌了涼水。
時舟把傻子推進屋裏,讓佟老實看着他泡澡,泡不滿一個時辰,不准出來。
傻子在泡澡。
半炷香,時舟突然想起這次沒給傻子放血,不放血,那泡了有什麼效果?
但是男女授受不親,傻子腦子傻,但身體是個成年男人的身體呀。這可怎麼辦?
她讓佟老實拿着針,在傻子幾個穴位上扎幾下,結果佟老實打死都不敢。
最後時舟用布蒙着眼睛上,佟老實牽着她進屋,她的手在浴桶里摸索着,摸到傻子的手腕,拿針在手腕上連扎了好幾個洞。
傻子盤腿坐在浴桶里,面前的旺崽扒拉着四肢,正瘋狂的划水。
旺崽喜歡在水裏玩,但是它不喜歡在藥桶泡,裏面的味道對於旺崽過於靈敏的鼻子來說,太刺激了。
傻子還沒有羞恥的意識,只仰頭看着眼睛被蒙住的時舟,眉眼間滿是疑惑。
他不知道時舟為什麼要把眼睛給蒙起來,他喜歡看時舟的眼睛。
時舟摸到他另一隻胳膊,正要扎針,突然聽到「嘩啦」的水聲,時舟震驚的問:「傻子幹啥了?」
佟老實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傻子哥你幹啥?你別亂動啊。」
下一秒,傻子伸手拽下了時舟眼睛上的布條。
時舟:「!!!」
佟老實:「啊啊啊啊」
傻子:「???」
甄有福聽到動靜從外面衝進來,「啊!傻子,你幹啥?快蹲下!」
時舟仰着頭,「吧嗒」一滴鼻血掉進桶里,她伸手捏着鼻子,另一隻手在半空摸了摸,佟老實趕緊伸手,扶着時舟出去了。
外頭五娘子被氣的絞着帕子哭,「太可恨了,傻子太可恨了,虧我還覺得他的模樣好人又善良,現在倒好了,壞東西,東家肯定要長針眼了!」
時舟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是捏着鼻子仰頭挪到後院,用涼水洗鼻子。
甄有福站在門口,讓佟老實進去看着傻子,他一直在旁邊圍着時舟打轉。
吋舟不理他,繼續用涼水洗鼻子,直到鼻子完全不出血之後,她才抬起頭,結果就看到甄有福湊到她面前,正仔細觀察她的臉。
時舟接過五娘子遞過的帕子擦臉,「甄大夫,你這幹嘛呢?」
甄有福開始咂嘴,眉頭都皺了起來,半響,時舟聽到他說:「東家,我覺得您確實該找個夫婿了!」
時舟:「???」
甄有福說:「東家,我說了您別覺得不好意思,您剛剛流鼻血,難道不是因為看到傻子的身體了?這女子跟男子其實一樣,若是到了年歲不找婆家,這心裏頭吧」
時舟抬頭:「我沒想男人。」
甄有福唉聲嘆氣,東家都流鼻血了,嘴還硬。
「時大夫,這男女到了您這個年歲,談婚論嫁很正常,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你家中又無長輩操持,我好歹年長十多歲,還能替你把關。」
「我覺着吧,你若是能找個同行當夫婿的話,說不定還能夫妻二人共同經營醫館呢,到時候只要你們留在我跟佟老實,我後半輩子鐵定給你做牛做馬。」
時舟掉頭看了甄有福一眼,已經不知說啥了,只無力的揮了揮手。
甄有福見她油鹽不進,只能一邊嘀咕着一邊走遠。
五娘子在旁邊,一臉擔心的看着時舟:「時大夫,您沒事吧?」
時舟擺擺手,「我真沒事,不過」
時舟看一下五娘子說:「那人參雞湯別再給我熬了。」
「人參很貴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想給我補補身子。不過醫館的人參採購的都是上好的,你每次都抓一把,別說是我,就算是極寒之地來的人,幾頓過後,他都得流鼻血。」
五娘子耷拉着腦袋,手裏的帕子快被揉爛了,撅着嘴說:「我、我也不是想要您吃的好些嘛。」
她知道人參很貴啊,所以她只捨得給時大夫一個人吃,其他人壓根都不知道有人參雞湯這個菜。
每次她都是拽着時舟到灶房,逼着她喝下去的,誰知道喝多了竟然還會流鼻血。
時舟嘆了口氣,「以後你別再做那個讓我喝了。」
先前五娘子讓她喝的時候,她以為就是熬的什麼湯頭。
哪裏知道,五娘子抓了一把人參放進去熬給她的補品,後來喝得時舟自個兒覺得不對勁兒,昨天偷偷看了五娘子熬湯的鍋底,才發現她抓了一把人參片在裏頭反覆熬呢。
原本就打算跟五娘子講了,結果事情一多給岔開了。
哪裏知道這鼻血的時機實在是讓人尷尬,甄有福都懷疑她是想男人想流鼻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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