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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前,初晨回到了秦王府。
初晨一邁進碧雲軒,一股清冷氣息襲來。初晨下意識望向書房,屋門緊閉。
初晨回到正房,坐定了,楠芹伺候上茶。
陳媽媽聽楠芹說起初雨事兒,趕緊匯報道:「我這兒也才得了莊王府那邊消息,說是這位江姑娘自小和莊王世子一起長大,日久生情,到了非君不嫁地步。世子爺捨不得他青梅竹馬,也存着這樣心思。只可惜老太妃嫌棄她身世不好,沒同意,棒打了鴛鴦。懷恩世子竟然是個痴情種,為此反抗了太妃和王妃,大鬧了一場,終把這位江姑娘以姨娘身份留了身邊。可也巧了,世子納她為妾時候,正是莊太妃和王妃張羅着來咱們侯府相看時段。」
「原來是這樣。」初晨隨口感慨一句。這畢竟是莊王府事兒,她聽個樂就算了,也沒必要攙和什麼。初晨想起周嵐事兒,正經板着臉問陳媽媽如何了。
陳媽媽神秘一笑,道:「已經安排下去了,這兩天事兒。」
初晨點點頭,看天色不早了,心料懷璧今天肯定又不回來了,便叫人傳飯。晚飯是四樣清淡小菜,一碗白米粥。
初晨近胃口一直不好,也有這幾樣原汁原味素食能讓她食而下咽。
初晨吃過飯,天還沒黑。
楠芹一邊收拾碗筷,一邊感慨:「天長了,也入夏了。」
「嗯。」初晨應了一聲,隨手拿起床邊早放好一本書,慢慢地讀起來。
院子裏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有丫鬟跑過來告:「郡王爺回來了。」
初晨放下手裏書,站了起來。懷璧這功夫進了門,和她四目相對。懷璧還穿着幾天前臨走時青袍,上面海棠香雲圖案還是初晨親手繡。他手裏握着一封信,面色沉靜,沒有一絲笑容。
「你回來了。」
懷璧並沒有回應。
初晨也沒有介懷,似乎她剛剛那淡淡一句話僅僅是算作妻子迎接丈夫責任。至於對方如何反應,好像已經不她考慮之列。
懷璧突然抬起拿信手。
初晨沒去看那封信,而是叫人伺候懷璧衣,自己又坐回去。
楠芹和玉瓶捧着衣裳來到懷璧面前,正欲伸手伺候他衣,兩個丫鬟被郡王爺一記清冷眼神兒嚇怕了,縮了手,呆站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都下去!」請冷冷話,不容置疑語氣。
楠芹趕緊放下手裏衣裳,擔憂望自家主子一眼,得了初晨一記安慰眼神兒後,方帶着人出了屋,關上了門。屋子裏只剩下初晨和懷璧兩個人。
懷璧張開胳膊示意初晨。初晨立即明白她意思,起身親自給他換衣裳。衣扣解到一般時候,初晨突然被懷璧抱住了。初晨不明所以,呆呆沒有動,由着懷璧冰涼側臉貼近她耳後。
「你心虛了。」溫熱氣息撲向初晨耳際。
初晨心跳莫名地加,到像是要從嗓子裏跳出來。初晨從懷璧懷裏掙扎出來,臉上帶着輕淺笑,修長手指落懷璧胸膛,一點點剝掉他外衣。
懷璧似乎不滿意初晨反應,捉住了她一雙玉手,二話不說抱起她放到了床上。見初晨面容慌張了,神情終於不像先前那般淡漠了,懷璧輕笑一聲,揚眉,慢慢地靠近初晨,初晨身體向後讓,她後背終抵到裏面。懷璧漸漸靠近初晨唇,就要吻上一瞬間,懷璧突然抽身,坐了下來,把手裏信丟給初晨。
信落床上。初晨看了一眼,拾起,打開一看,原來是那封周嵐行賄書信。
初晨拿着信,驚訝看向懷璧,似問他:你到底什麼意思?
懷璧輕聲嗤笑,反問她:「你是好奇這封信內容,還是好奇這信為什麼我這,又或者你好奇我為什麼要把信給你?」
「後兩個,我都好奇。」初晨回答很坦白。她這樣回答相當於變相告訴懷璧她看過信內容了。
懷璧似乎並不意外,好像他早料到初晨他書房裏看到過這封信。不管這個女人做了什麼,出於什麼目,至少現她回答自己話還算誠懇。
想到這,懷璧心裏竟然有一絲絲高興。高興?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高興,自己分明被她耍團團轉。
懷璧再次與初晨四目相對,這一次誰也沒有避開對方目光。他看見她眼裏淚水,還有她眼裏流露出那種不可思議恨意。這是一種不同於普通恨,她恨絕決而痛苦。透過她眼,懷璧似乎看見了她早已被仇恨侵蝕千瘡百孔心。這種超越生死仇恨,不該出現像初晨這樣年紀女孩身上。她明明很年輕,又守深閨之中不曾見過世面……
懷璧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相見,或許根本算不上是一次相見。他站鎮南候府水榭里,而她則躲樹後絕望痛哭,那抹散發着濃濃悲痛單薄身影,映入他眼中之後,一是深深刻他腦海,抹不掉。那時候懷璧就好奇了,那個擁有曼妙身姿絕美容顏女子,到底遭遇了什麼,令她如此悲痛欲絕?
那樣絕色女子,應該被好好疼愛才是。
後來,懷璧漸漸地打聽到了她身份,她背景,以及她周家所處尷尬情境。《竹》、靈修草、十二孝福祿折屏,每一樣東西都合適場合巧妙出現,出現恰到好處。他甚至還沒有正式見過她,他母親已經對她交口稱讚了。
這不是一個簡單女子。懷璧沒認識初晨之前,就已經明白了。
再後來,他身邊又多了一位世兄,丁夫子徒周逸,而這個叫周逸人恰巧是她四哥。自此之後,懷璧總會從周逸嘴裏聽到一些有關她事情。懷璧得知了她善良、孝順,以及她對家人滿滿關愛。
第一次正式見面,懷璧很意外展現了自己好態度給她,可她對他很冷漠。她並沒有像其她女子那樣,被他身份才貌所傾倒。不可否認,從那一刻起,懷璧對她產生了大興趣。
這世上能讓他產生興趣女子恐怕只有她一個了。故而當秦王妃無意中提起周家七姑娘被莊王府求親時候,他心竟然覺得有些痛了。
這個女人他可以放過,但他不能讓她嫁進莊王府那個火坑。所以,懷璧毫不猶豫求母親,無論如何都要從莊王府手裏搶下了這門婚事。
這個女人,他要了。懷璧當時心裏頭只有這句話。
現回想起來,自己究竟有沒有後悔?懷璧眼裏閃過一似猶豫。
初晨以為懷璧至少會和她解釋信來歷,等了半晌,對方不禁沒有說話意思,還發起了呆。也不知道為什麼,初晨突然忍不住笑了,她掩住嘴,眼睛彎成好看月牙形,看着懷璧。和他一起這麼久,一直看到都是他從容得意神態。懷璧發呆,真是第一次。
懷璧聽見初晨笑聲,抬眼看她。她兩腮微紅,霞光蕩漾,美勝天仙,傾國傾城。
懷璧心中一動,也笑了,心裏突然開闊了許多。
兩人笑過之後,場面恢復了剛才尷尬,問題還,仍舊沒有解決。
初晨舉起手裏這封信,問懷璧:「你為什麼把這封信給我,有什麼深意麼?」
「由你處置。」懷璧當着初晨面兒毫不避諱換了中衣,也上了床,坐初晨身邊。「我不是傻子,舅父當初把戲我知道一二,稍微趁他不注意,照樣子畫了一封,把原來信偷偷換了。你手裏拿這個,才是真真正正鐵證。」
原來懷璧什麼都知道!初晨捏着信,低下頭,心裏滿是愧疚。她想道歉,可是到如今簡簡單單一句道歉有何用?對懷璧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想讓我做什麼?」初晨還是不太明白懷璧意圖,悶聲問。
懷璧嘆口氣,緊緊地握住初晨手,蹙眉道:「我不知道你恨從哪兒來,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付我舅父一家。夏達那小子確實害過很多條人命,他死了也算是受了懲罰,舅父舅母如今過得並不好。不管你有多麼恨他們,也該滿意了?只要你現肯答應我就此罷手,我不會再多過問一句。咱們還和從前一樣,做一對恩愛夫妻。」這已經是他幾經深思熟路之後,做出大讓步,後底線了。
懷璧希翼看着初晨,希望能從她口裏得到肯定答案。
初晨低着頭,沒吱聲,但眼淚卻藏不住往下掉,啪嗒啪嗒滴落她裙裳上,濕透了一片。
懷璧嘆口氣,用手給初晨拭淚。豈料他舉動令初晨哭得厲害,懷璧不知道怎麼哄初晨,只得把她抱懷裏,一邊安慰一邊拍着她後背。
初晨哭夠了,冷靜下來,目光里閃過一次堅定。她把信交回到懷璧手裏,道:「我想給你講個故事,我一個很好很好小姐妹故事。如果你聽了這個故事之後,覺得故事不夠好,你可以隨便處置我。」初晨從被底下翻出一把匕首,塞到懷璧手裏。
懷璧拿着匕首,微有些意外看着初晨。
初晨磕巴解釋道:「之前,晚上一個人,我有點害怕。」
懷璧輕笑,他似乎從初晨話裏頭得到另一個讓他滿意答案:她晚上離不開他,一個人睡覺害怕。
於是,初晨以一個朋友名義向懷璧講述了她前世過往……
次日,夫妻二人剛起床,就有秦王妃派來人傳話說懷亮媳婦生了,是個兒子。
「什麼時候事兒?」初晨問。
「今早兒天沒亮時候二奶奶叫肚子疼,因太早了沒敢叨擾郡王爺和郡王妃。」
初晨和懷璧趕緊穿好衣裳,去懷亮房裏蹭喜氣。
秦王妃好久不見這對璧人一起,如今看着他二人一遭兒來了,甭提多高興了。把剛生娃兒往懷璧懷裏送,小聲嘀咕着:「你們可得抓緊了。」
初晨聞言,臊臉紅了。懷璧反而心情好點頭,當個正經差事應下了。
出了門,懷璧回想起昨晚事兒,看向媳婦,見她臉上滿是倦容,懷璧心疼牽住她手。
初晨感覺到懷璧掌心傳來炙熱,心裏暖暖。她低着頭,到底沒敢抬頭去瞧懷璧。昨夜她一時沖講了許多話,懷璧一直閉着眼睛,後來好像還睡着了。不知道有沒有聽全,好睡着了,她昨天說話太不冷靜了,竟然真把重生前事情和盤托出,正常人怎麼會接受得了。還好懷璧異於常人,並沒有因此而責怪她。不過今天真奇怪,他像個沒事兒人似得,還如往常那般待她。
初晨弄不懂懷璧意思,識趣兒也不想再提。
「我不這幾日,聽說你回娘家了?」懷璧詢問起家常事兒。
初晨點頭:「回去小住了三日,正巧四姐大婚。」
懷璧聞言,來了興致,有神眼睛盯着初晨問:「那她歸寧時候有沒有出什麼事兒?」
初晨訝異看懷璧,他怎麼知道?
懷璧見初晨這神態就知道果然如他預料一般。嗤笑道:「他真厲害,這種亂綱常事兒也做得出來!」
初晨納悶:「我聽說那個江婉容是他表妹。」應該不算*吧。
「莊王妃早發誓要收江婉容做義女,一直掛她名下當女兒養,也是為圖她將來出嫁有娘家做靠山。江婉容莊王府裏頭是照着他家姐妹們排行來算,府里上下都要叫一聲『三姑娘』,名義上算是朱懷恩正經妹妹。當初接她剛進王府時候,莊王妃親口允諾,這事兒有幾位貴婦作證過,母親當時也。多虧莊王妃手慢,沒有及時改了江婉容戶籍;若是早早改了,真成了兄妹*了。哼,不過現也沒好到哪裏去。」
初晨已經驚訝不能再驚訝了,已經沒有詞語能表達她內心感慨。
過了四五天了,倆人一直默契沒有重提那件事兒。近京城裏開始傳出一波流言,傳是「大學士周嵐賄賂官員弄權順天府」。
懷璧突然提早回來,打發走了眾人,只留下初晨說話。
「你幫我向你那位朋友傳幾句話,我希望她可以適時地收手,冤冤相報何時了?過去都過去了,不重要,要緊是以後。」
「如果她說不呢?」初晨試探問。
懷璧突然握緊了初晨手,面色嚴肅說道:「不會,如果她心裏還有他夫君,我相信她不會以她未來做代價,干出什麼令她追悔莫及事兒。她是個聰明女人,我知道……」
嗙!嗙!鍾兒氣喘吁吁地立門口敲門。
懷璧不滿談話關鍵時刻被打斷,皺眉問:「什麼事兒?」
「回稟郡王爺,信遠候府大太太歿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我卡了,不好意思~~~因為之前構思文來着,思維有點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