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周浩然,他當然不會知道從他身邊過去的奧迪車裏,坐着審查了他七天七夜的專案組組長,更無從知道他跟侯遠的通話內容。
他只想快步趕到酒店,儘管已經是下班時間,但是大太陽依然毒辣,曬得他脊背都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
終於在田教授家附近找到了一個價錢和住宿條件都比較滿意的酒店。
他辦理了入住手續,之所以選在這裏,是因為酒店的正前方,就是公交車車站,從這裏坐車不到十多分鐘,過一個十字路口,就是導師田教授家住的地方。
就像宮平猜測的那樣,他來省城,只有田教授這一個私人關係。
以前,他也跟趙興華來過省城無數次,但那都是工作關係,認識的人也都是省政府各個職能部門的領導,甚至他都去過這些人的家裏,當然,去這些人的家裏,無非是去送禮,是為了打通某個關節。久而久之,跟這些人也混熟了,甚至有幾個關係還很不錯,互相也有往來。
但現在他不能去找他們,因為趙興華的問題,周浩然的身份也變得敏感了,如今這世道,不出事還好,出事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這些人是不能投奔的,真要投奔,也只有田教授可以投奔,畢竟他們有着三年的師生情分。
省城的夜晚,絢麗多姿,周浩然不想精神疲憊地去找導師,他蒙頭睡了一大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咕咕咕」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周浩然才想起來,今天自己只吃了一碗麵片湯,這一覺下來早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
周浩然洗漱了一番,然後向外面走去,以前總在這邊,所以知道附近有一家小餐館裏面的飯菜特別實惠好吃。
他走出房間,剛來到前廳,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周大哥,你怎麼在這?」
他順着聲音一看,是李越的妹妹白鴿。
只是眼前的白鴿,跟在醫院的時候完全不同。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搭配一身淺黃的連衣裙,更加凸顯她的青春靚麗。
她本來就是一位漂亮、可愛的女孩,只是周浩然以往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穿着一身白大褂,很少見過穿着便服的樣子。
「怎麼,不認識了?」白鴿,調皮地說道。
「是啊,你要是不叫我,我還真認不出。」
白鴿聽他這麼說,輕輕皺起鼻子小聲哼了一聲,然後開口問道:「周大哥,你在這幹嘛啊?」
周浩然想了想,說:「我來辦省城辦點事,然後就在這住下了。」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不想在白鴿面前暴露自己經濟拮据的事實,而是找了這樣一個理由。
白鴿沒有在意他說的話,打趣的道:「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當官的出差,都是住豪華賓館呢。」
周浩然沒有在意小姑娘的打趣,轉移話題道:「你還沒說你在這裏幹嘛?」
「我被醫院派來學習一個月,就在醫學院,我和同事們也住在這,沒想到碰到了你,真是太巧了,對了你在這呆幾天?」
周浩然道:「我應該會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具體多久還不確定。」
白鴿一聽,眼睛一亮,說:「那太好了,周大哥,你可以帶我在省城逛逛嗎?雖然我在醫院工作,但很少有機會出來玩。」
周浩然點了點頭,道:「如果我有時間的話,可以。」
周浩然並沒有因為這個小姑娘是李越的妹妹就疏遠人家,在醫院這麼長時間,每次媽媽生病這個小姑娘都會盡心盡力的幫忙照顧母親,所以,周浩然對這個小姑娘還是很感激的。
周浩然和白鴿聊了幾句就出去了,實在餓得不行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他卻在自己房間門口的地板上看到了坐在地毯上昏昏欲睡的白鴿。
周浩然心裏微微一驚,趕忙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白鴿的肩膀。白鴿猛地抬起頭,眼中帶着幾分迷茫和睏倦,仿佛剛從夢中醒來。
「你怎麼坐在這裏睡着了?」周浩然輕聲問道,聲音里滿是關切。
白鴿揉了揉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笑了笑說:「等你等得太久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你等我幹嘛,我要是天亮回來呢?」
「那我就等到天亮。」白鴿嘟着小嘴說道。
周浩然一聽,生氣地走進自己房間。
白鴿想要跟進房間,可是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上,應該是坐得久了,腿麻了吧,周浩然還是心軟了,扶着小姑娘進屋坐在了椅子上。
周浩然過去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白鴿,開口道「你不好好休息,在我這門口等我幹嘛?」
白鴿揉了揉發酸的腿,睜着大眼睛看着周浩然,有些委屈地說道:「好不容易在省城遇到個認識的人,想和周大哥你一起說說話嘛。」
其實,周浩然一直知道這個小姑娘對自己有好感,可是礙於多方面原因,自己一直裝作不知道,而且刻意保持着距離,他不想耽誤了這麼一個好女孩。
周浩然避開了小姑娘的目光開口道:「大晚上的,腿不酸了你就回去吧,你個小姑娘在我房間裏不合適。」
「我個小姑娘都不怕,你個大男人怕什麼?」白鴿反駁道。
周浩然沒理她,自顧自的拿起了屋內的一張報紙看了起來。
白鴿坐在椅子上,突然開口問道:「周大哥,你真的辭職了?」
周浩然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剛才給我哥打電話,是他告訴我的。」
「哦?你告訴他在這看見我了?」
「是的。」
周浩然一聽,拉下臉來。
白鴿見他不高興了,小心地問道:「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
「多事!」
白鴿一時沒理解他話的意思,問道:「什麼?」
周浩然提高了嗓門,大聲說道:「我說你多事,女孩子這麼麻煩多事是很討厭的!」
周浩然摔下手中的報紙,就走進洗手間,等他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白鴿在低頭抹眼淚。
他慌了,連忙問她怎麼了?
白鴿沒回答,站起身就走。
周浩然慌忙拉住她,說道:「你到底怎麼了?如果因為我剛才說了你,那我給你道歉。」
白鴿看着他,說道:「誰稀罕你的道歉,難怪人家都說你」
「說我什麼?」
「說你目中無人,目空一切,自高自大,你眼裏只有你自己,永遠以自己為中心。」
周浩然生氣的道:「這些是不是你從李越那個王八蛋那聽來的?」
白鴿瞪着他,說道:「周大哥,你為什麼總習慣罵人?為什麼說話總是這麼難聽?為什麼不試着去尊重別人?」
周浩然心說,我開始也不是這樣,可是和百姓和基層打交道多了,說話文縐縐的別人根本就聽不進去,反而是用這種粗鄙不堪的話,他們才會聽得進去,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但是他不會和一個小丫頭說這些的,就說道:「我說話難聽嗎?」
白鴿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極其認真地說:「周大哥,你在我眼裏不該是這樣的人。」
「哦,我在你眼裏應該是什麼樣的人?」
「孝順,有才華,有擔當,堅強」小姑娘說了一大堆誇讚周浩然的話。
周浩然沒想到自己都沒想到能夠在小姑娘眼中的自己是這麼的優秀。
周浩然一時間被小姑娘的話給氣笑了。開口說道:「你肯定是電視劇看多了,還有,你哥對你的影響太大了。」
「我才沒有,我要是受他影響大了,早就按他說的離你遠遠的了」說到這裏,白鴿急忙打住話頭。
「那你還死乞白賴地跟着我幹嘛?」
「要不是你跟胡靜掰了,我才懶得跟着你呢!」白鴿小聲地嘟囔道。
「都是李越跟你說的?」
小姑娘擦了擦眼淚,把臉轉到一邊沒搭理周浩然。
「好了好了,我為剛才的話跟你道歉,不該說你多事,已經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周浩然邊哄着小姑娘,邊將她向門外推去。
白鴿哼了一聲,起身向外走去,走之前還不忘說了一句:「你明天得帶我逛一逛省城。」
要知道,在單位,雖然別人都知道周浩然是個恃才傲物的主,但從來沒有人當面說過。
不對,有人說過,只不過那個人現在不知道被紀委帶到哪裏去了,是雙規了還是怎樣了,小姑娘是為數不多敢當面指出他的缺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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