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翊明看不到傘下面有什麼,但勝在聽話,姬寧昭讓他拿着他也就乖乖拿着了。
倒是謝清發,走在姬寧昭身邊時不時偷眼看一下她。
離靜台山越近,陳翊明就越有些坐立不安。
自從那天在觀照下想起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後,陳翊明就會時不時想起那個在二樓看着他們的白影。
還好姬寧昭給他的那個吊墜在他覺得恐懼的會開始發燙,多少能給陳翊明一些安慰。
等他們到靜台山的時候,雲層已經壓得很低了,靜台山半座山都是雲霧繚繞的,看不清裏面有什麼。
那座廢棄的學校既在山背,又在林下,簡直是陰中之陰,謝清發想不通為什麼要把學校建在這麼一個遠離人煙的地方。
車子只能停在大路上,還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雖然學校已經廢棄了很久,但因為城探主播們來來往往,這條路倒也不算太難走。
謝清發師門就在山上,每天上上下下的早就習慣了。陳翊明也有健身的習慣,這點山路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
倒是姬寧昭,看起來確實不是身強體壯那一卦的,而且還有點病美人的樣子,但一路走下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姬寧昭打量着眼前已經鏽蝕得很厲害的校牌,上面還隱約能辨認出育英兩個字。
校區看着確實不大,兩個並立的教學樓,前面是個操場,並立的教學樓後面就是男女生宿舍樓,再出去就是後山了。
「學校怎麼修在這深山老林裏頭。」謝清發嘀咕了一句:「看着有點像監獄。」
謝清發說得倒也沒錯,靜台山的前山確實是進行了旅遊開發,不少人會去那裏度假,酒店和該有的設施也說得上是應有盡有。
但育英中學所在的靜台山山背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不僅人煙稀少,而且很少能見太陽,當年招不到生也許並不完全是傳言的原因。
姬寧昭倒是事先去調查過,育英中學學費不菲,當初打出的招生名頭就是封閉式管理,學生們一個月才有一次回家休息的機會,學校集中管理。
所以很多沒時間管教孩子,又正逢孩子青春期而感到頭疼的家長,就是衝着這個名頭才會把孩子送到這裏來的。
當初出事的那個男孩子,姬寧昭也去特別處查過檔案,特別處里並沒有記錄,那麼很有可能確實和陰物沒有關係。
不過也不是杭市所有的異常都會被特別處監控到,現在下結論也為時尚早。
山上縈繞着的霧氣似乎也下侵到學校里了,隔着鐵欄杆能隱約看到裏面叢生的雜草。
陳翊明隔着鐵欄杆就覺得裏面既潮濕又陰冷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總覺得裏面有東西在盯着他。
「把傘打起來吧。」姬寧昭一邊伸手推開鐵門,一邊對陳翊明說道。
陳翊明聽話地將傘撐開,在謝清發的眼中,陳翊明撐開傘的瞬間,傘骨上盤着的小龍從傘面上游弋了一圈後,又回到了傘骨處。
但四周的霧氣隨着那條小龍的動作也消散了一些,謝清發頓時一震,渾身霎時間繃緊了起來。
因為會被至陽之氣驅散的就不是普通的霧氣,而是鬼蜮散發出的翳或者瘴,而能形成鬼蜮的,就不可能是普通的陰物。
不過比起謝清發的緊繃,姬寧昭輕鬆得像是在自家後院裏散步。
畢竟如果姬寧昭不是因為自己那位亡夫而變成長生種的話,按照她的道行和當時的地位,她會變成比盤踞此地的陰物恐怖一百倍的東西。
謝清發身懷偃骨,是他師門首徒,暫時還不用姬寧昭擔心。
但姬寧昭走進教學樓前,對陳翊明說:「還記得那天我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陳翊明自打走進學校里就把手裏的傘捏得很緊,聽了姬寧昭的問題他老實地點了兩下頭說道:「記得,不管誰問我要那個小瓶子,都不能給。」
姬寧昭輕笑了一聲:「記得就好,捏好你的傘,保管好你的小瓶子。哪怕是我問你要,也不能給。畢竟,你到時候看見的到底是不是我,也很難說。」
陳翊明被姬寧昭這話嚇得渾身一哆嗦,恨不得把那個小瓶子現在就鑲在身上才好。
教學樓里其實就像陳翊明說得那樣,乾乾淨淨,什麼陰物的氣息都沒有。唯一可能對人造成傷害的,也只有堆積着的灰塵。
但等他們穿過教學樓走到宿舍樓前的時候,靈感敏銳的謝清發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宿舍樓的大門不知道被誰關了起來,但刷成深綠色的鐵門上爬滿了深紅色的鏽跡,看起來像乾涸已久的血跡。
雖然他現在依然沒有看見任何陰物,但是他也能感覺到,宿舍的二樓,似乎有東西盤桓在那兒,正在注視着他們三人,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亦或者是威脅。
謝清發捏緊了腰間的木劍,看了一眼身邊的姬寧昭。
謝清發知道姬寧昭的靈感比自己還要敏銳,她感應到的東西應該比自己多得多。
但姬寧昭今天什麼法器都沒有準備,出門時唯一帶着的黑傘也給了陳翊明。她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卻連眉毛都沒抬一下,徑直推開那道鐵門。
「進去吧。」姬寧昭看着如臨大敵的謝清發,和十分想扭頭就逃的陳翊明說道:「裏面不管是什麼都得進去看看才知道,我在這裏,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陳翊明咽了咽口水,他雖然不如謝清發和姬寧昭兩個人有道行,感應不到陰物,但是他已經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
但他同樣也清楚,這件事其實是因自己而起,謝清發和姬寧昭今天來這裏涉險都是他的原因,他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陳翊明咬緊牙關,一臉視死如歸地走進了眼前的宿舍樓。
等陳翊明走進宿舍樓的時候,發現樓里此時竟然瀰漫着濃霧。不管進門前再怎麼給自己鼓勁,面對這種違反常理的樣子,陳翊明還是有些慌亂。
他剛想開口叫謝清發和姬寧昭,卻發現原本走在自己身邊的兩人都已經消失不見,濃霧裏,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個人撐着傘站在原地。
另一邊的姬寧昭抬腳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她和謝清發,陳翊明兩個人失散,而濃霧的深處,有一個熟悉的女聲在用一個許久沒有人用過的稱呼呼喚她。
「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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