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山村里儼然一副鳥語花香的祥寧氣息。
別看才7點多,漫山遍野的水田裏,彎腰幹活的人們早就幹了兩個多小時的活兒了。
「嫂子,飯好了,你吃了再忙吧!」
朱秋菊正在地里清除雜草,李富勤的家屬吉慶芳就過來打招呼了。
「幾點了?」攆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朱秋菊從田裏出來,把腳在田埂上踩了踩,弄掉淤泥,赤腳迎了過去。
「七點多一點了!」吉慶芳彎腰從竹簍里倒出一碗茶遞了過去,「嫂子,渴了吧,喝點水!」
「不是說了嘛,這塊田近,我回去喝就成,還讓你專程送過來!」
朱秋菊接過茶碗,數落了兩句弟媳婦,但語氣之間並非責備,而是心疼。
「不礙事的!」吉慶芳笑了笑,把頭頂的草帽兒摘下來給嫂子扇風,「你忙外頭的活,本來就比我重,家裏的事情輕巧多了!」
妯娌間的關係被經營的如此溫馨體貼,朱秋菊的功勞不可謂不大。
她咋會不明白吉慶芳是真的怕自己渴了,跑過來喊一聲回去吃飯,哪值得還把茶壺帶着!
李家這一代的三個妯娌,都是很不錯的人哪。
「走,咱回家吃飯去!」朱秋菊也怕弟媳婦熱着,倉促喝完了,起身拉着她就走。
「嫂子,南南這會兒該在火車上了吧?」吉慶芳說着話,又去提醒道:「嫂子,你慢着點,草根紮腳!」
「不礙事!」
朱秋菊擺擺手,又返身去把吉慶芳手裏的竹簍接過來,「你小胳膊小腿兒的可別摔着,給我吧!」
順手自然的接了過去,她這才道:「他大伯說7點一刻的火車,晚上才到紅山,明天在縣裏辦個什麼儀式,下午就能回來了!」
「那敢情好,咱馬上就能見到南南了!」吉慶芳笑笑,腳步便輕快了幾分。
兩人回到老宅子,只看到院裏兩個小女孩一個在樹上攀着一個在樹下仰着頭指揮着,正在抓知了。
朱秋菊看到這一幕,笑道:「定西,你又被你姐忽悠上樹了?她倒是會指揮呢!」
一旁的吉慶芳臉已經有些微變了,喝道:「援北,幹什麼呢!多危險不知道啊,趕緊把你妹妹接下來!」
「媽,這麼簡單的任務都完成不了,將來怎麼參加國家的經濟建設,我們這一代人要比你們更懂得吃苦,更懂得犧牲!」
李援北胳膊一抬,手臂向胸膛收緊,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死孩子!你才多大,說什麼犧牲!看我不收拾你!」吉慶芳跑去拿笤帚,作勢就要揍自己的大姑娘。
「媽,我不怕犧牲,不怕吃苦,媽我肯定能跟得上姐姐的腳步的!」李定西在樹上伸手去夠知了,看到姐姐被制裁也是急了。
朱秋菊聽到這話,直扶額,「定西,你被你姐思想改造的可真徹底!趕緊下來吧,吃早飯了!」
說完,瞧見李援北往自己背後鑽,又把吉慶芳攔住,「行了行了,都十五六了,長成大姑娘了,摔疼了也得自己受着,你也該放放心了!」
吉慶芳哪裏是真打,被這麼一攔,心有靈犀道:「再大也不能幹這麼危險的事情,再讓我看到,非得讓你爸拿皮帶抽你兩!」
「嗯!」朱秋菊按着李援北問道:「聽到了沒援北?到時候再調皮,就讓你爸皮帶沾碘伏,邊打邊消毒!」
李援北嚇得頭點的跟小雞兒似的,對這個二媽是真的又敬又怕,忙說道:「二媽,我們不敢了!」
朱秋菊這才跟吉慶芳對視了一眼,笑道:「行了,進屋吃飯去!」
一行人穿過老屋往後院走,天井一過,竟沒看到李富貴跟老爺子。
朱秋菊無語道:「這兩還真是,這又是去祠堂了吧?」
吉慶芳又里外尋了一圈,還真沒有,便哂笑道:「援北,你去叫二伯和爺爺回來吃飯!」
「我去我去,姐讓我去!你是革命老前輩,可不能讓你跑腿!」李定西說完轉身就跑。
李援北瞧見母親投過來的眼神,脖子一縮,也趕緊往門口跑了。
朱秋菊笑的不行,「這兩貨,都是一個點出來的傢伙,怎麼差別這麼大啊!你瞧一個機靈的,一個咋這鈍呢?」
吉慶芳捂了捂臉,「嫂子,村里也有兩戶雙胞胎,我看就沒咱家這樣的,我都急的慌,你說還有幾年就嫁人了,怎麼長成這個樣子了!哎,愁人!」
「急啥,才多大要嫁人?!這話你可不許說了,還是要讀書!女孩也要讀書!」朱秋菊的語氣頓時嚴厲了一些。
「知道了嫂子,我也就是打個比方!」
在這樣的大是大非上,吉慶芳可不敢違逆二嫂的意思。
這邊李定西跟李援北兩個輾轉來到了祠堂,果然看到二伯跟爺爺在打掃角落,很是麻利。
村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祠堂結了婚的女人不能進,小孩倒是不用這麼多講究。
「爺爺,二伯,吃飯了!媽叫我來喊你們!」李援北進來把爺爺李德全手裏的小笤帚搶過來,「你們天天來,還嫌打掃不乾淨嘛!讓我們小輩的來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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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笑了笑,揉了揉孫女的腦袋,笑道:「你哥要回來了!」
「噯?」
姐妹倆對視了一眼,頓時跳了起來。
「太好了,南哥要回來了!」
「太好了,東哥要回來了!」
聽到妹妹傻乎乎的這麼說,李援北頓時給了她一個栗子,「你傻嗎你,李向南才是咱大哥,你喊李朝東叫什麼哥!」
「姐!」李定西委屈的捂着腦袋,「李朝東老是欺負我,非得讓我叫他哥!還說讓我喊李向南直接喊名字,不然就不給我買畫本……」
「這個混……」
李援北頓時叫罵起來,可看到二伯立馬瞪圓了眼珠,趕緊捂了捂嘴,「我錯了二伯,不該在這裏說髒話的!」
她拉了拉妹妹,叫了出去,恨聲道:「他欺負你,等哪天他回來看我不收拾他!」
「姐,他比你還大呢,你打的過他嗎?」李定西似乎被欺負慣了。
「你忘了,咱還有大哥呢!你給我記住了,咱哥只有李向南!李朝東才比咱大幾天,那跟咱是平輩兒的!」李援北霸氣的說。
「走吧,回去吃飯!你吃完趕緊上縣城去!」李德全把香案又整理了一下,招手帶着李富貴出去。
出了門就把李援北叫到身邊,笑道:「援北,朝東不也是你哥嘛,那你比定西早出來幾秒那不也是姐姐嘛!可不能啥話都是你說啊!」
「爺爺,我知道的!」李援北很有底氣,「這是我們小輩兒的恩怨,我有數的!」
李富貴都氣笑了,「喲,你才多大,還有恩怨了?」
「那當然!」李援北舉着拳頭,襯道:「二伯,以前朝東去城裏上學,老是嘲笑大哥在農村無所事事,我大哥他不傷心嗎?
他留在鄉下這又不是他的錯!這下好了,我大哥現在不光在燕京紮根了,還考了個全國狀元!
這下子以前看不起他的,我看誰還敢說大話!我第一個收拾的人,就是李朝東!」
李富貴有點恍惚,鼻子也微微一酸。
李援北年紀不大,卻說出了農村里大部分的現狀。
一樣米養百樣的人。
雖然大部分人農村人是好人,但也的確出現了小部分人,會有笑人無恨人有嫌人窮怕人富的心態。
李向南以前在村里,的確有不少人說閒話。
李德全鬍子也顫了顫,打趣道:「那是得好好教訓一下!援北,爺爺等你的結果!可不能忘了告訴爺爺!」
「嗯!爺爺,我大哥啥時候回來啊?我都盼了好久了!」
李德全把兩孫女一左一右的牽着,目光看着幽幽深深的大山,笑道:「明天,就在明天,咱們的狀元要回來啦!」 「加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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