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哉啊,晚上好,我是風間。」
「課長怎麼晚上打電話來了。」
「哎呀,這不是突然有點急事,發現今天忘記處理了,得跟你提前說下。」
「啊?什麼事啊?您請說。」
「是這樣,這個月本部不是特批了幾個警部補的晉升名額嗎?今天我們課內開會討論了下,打算更換一下名單上的人選,結果我把這事忘了,現在才想起來,這就立馬給你打電話了。」
「更換人選?不是已經定好了嗎?」
「本來是定好了,但總是刑事課的晉升,我這底下的人都沒有機會了,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得平復一下這些孩子的心情,要不然我還怎麼帶隊伍?」
風間輔田推了下眼鏡,從青色茶館裏將兩疊福澤諭吉抽了出來,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臉上露出無比享受的表情,片刻後又把這些錢放進了抽屜里,思考了片刻後便對着話筒道:
「把刑事課的羽生劃掉,加上我們課的瀧谷椿,你把檔案明早改一下,然後送到局長辦公室,之後我會安排。」
「另外,你有份補貼到了,上月忘記統計進薪水裏了,等明天當面給你。」
「你就當幫哥哥一個忙,大半夜還給你打電話確實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件事兒在我心裏也壓了幾天了,弄的我都睡不着覺,還是到最後才想通了。」
跟他通電話的人叫有馬貴哉,是剛調來的人事課課長,人很年輕,來到大宮區分局不過兩個月,沒有什麼班底,跟上司關係也不怎麼樣,但管着實權部門,而且年輕就是最強資本。
不過現在嘛,即便跟自己是同級別的同時,但作為總務課課長,他跟局長的關係最近,有時候權力並不看級別,只看你跟上司走的近不近而已。
當然,他也不會傻到強迫這名很有潛力的同事,所以最後還用了種近乎懇求的語氣來讓對方幫忙,雖然只接觸了幾個月,但風間輔田卻知道有馬貴哉耳根子軟,說好話很難拒絕人。
「風間課長,名單可以改,明天我重新印製一份,但,但補貼就算了吧...」
電話那頭的有馬貴哉猶豫片刻,說話間語氣都有些支支吾吾的,雖然答應了他的要求,但也有自己的訴求。
「嗯?」風間輔田瞪了瞪眼。
他聽着電話里的沉默,一時間緊縮起眉頭,手裏不住的搓着福澤諭吉。
片刻後眉頭才舒展開來。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風間輔田心思平靜了許多,沉吟片刻後忽然笑呵呵的問道:「貴哉啊,你才三十歲吧?」
「上個月剛滿三十歲。」
「年輕真好啊,前途遠大嘛!」
「所以我真的不太需要這...」
「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哥哥提點你一句,像這種事情,你不拿的話,我怎麼拿?我不拿,局長又怎麼拿?局長不拿,你我以後還怎麼進步啊!?」
他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大段話。
也是在教對方如何做人。
風間輔田現在是真的急需錢用。
因為他馬上就要面臨考試了。
所謂的考試不是別的,正是風間輔田從警部升任警視的內部流程考試。
他也是准職業組出身。
如果說非職業組的晉升速度是嬰兒爬着,那麼職業組就是坐新幹線,准職業組雖然不太行,但好歹也有正常人騎個自行車那麼快,不算是太慢。
至於職業組成員升的多塊,就這樣說吧,整個大宮區警局都沒有職業組出身的成員,人家一般在警察廳或者東京警視廳任職,就連到道警和縣警本部的都少之又少,下來也是鍍金。
這些都跟風間輔田沒關係,他現在急需錢打通關係,這才是最重要的。
在警部這個台階上待了十幾年。
這會兒總算熬到了晉升時刻。
准職業組從警部晉升警視是需要通過選考的,所謂選考就是通過上級長官進行推薦,然後通過考試來選拔。
但考試這種事兒,特別是這種內部考試的類型,明白人都知道其流程。
為了疏通關係,風間輔田這段時間算是發了狠,不過為了安全還是得拉人下水,咬了咬牙語氣比剛才強迫了些:「總之這事定下了,這個人選變動的事,明天我會跟局長親自匯報的。」
電話那頭的有馬貴哉沉默了下。
似乎內心仍處於掙扎之中。
但過了半響後還是長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
......
霧靄成絲的雨水傾斜而來,細密的更像水汽,雨傘擋不住衣服被浸濕。
瀧谷澤離開風間家走了挺遠。
但由於今天在他家裏本來就等的時間足夠長,這會兒出來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再加上下雨,似乎晚間巴士的最後一班已經提前發車過了站台。
雖然屬於同區,但從這打車到家裏的話恐怕還是很貴,更何況他看了眼周圍昏暗的居民區,覺得打車也難。
「話說這次把我給榨乾了啊。」
瀧谷澤撐着傘,站在街邊停下了腳步,打開手機看了眼銀行軟件通知。
【三菱銀行:交易提醒轉賬金額:2000000.00円交易時間:5月13日16:24賬號:****7876交易類型:賬戶餘額轉出餘額:374262.38円】
只有數字不會騙人,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寧願喜歡這一串冰冷的數字。
這次差點就把他給掏幹了。
本來他有一百七十多萬存款,後來從阿姐身上斷斷續續薅了一些,還有清伊肥羊,不過大頭是石川里美那位業界大拿的四十萬円,要是沒薅這些羊毛,估計他連二百萬都拿不出來。
很多人並不貪圖物質生活,也認為能自給自足,從來不為錢財而折腰。
但誰能一輩子過的古井無波?
親人的生病贍養,孩子與妻子的生存和期望,朋友間的攀比炫耀,任何一個因為壓在身上,都是將少年催熟為男人最有效,也是最靈驗的藥水。
如果他這次沒再準備一百萬。
可能事情就真辦不成了。
這次差一點,那次也差一點,每個人多少會因為自己的差一點而遺憾。
用錢買不來愛情,這句話無論從廣義還是狹義上來說都是對的,但沒有物質支撐的愛情,也未免太過考驗另一半的人性,而人性最經不住考驗。
所以為了避免傷害到自己。
再說一萬遍!
男人不能沒有什麼?
「財富自由啊,我的努力可不只是為了成就別人,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目的,但願做的後手也能起效吧。」
瀧谷澤搖了搖頭,對乘晚間巴士回家已經不抱希望,用手機導航了下家的方向,發現距離不算遠,略微沉吟後便決定走回去,權當是鍛煉身體。
看着柏油路邊時而竄過的車子在雨幕中前行,他攥着傘的力氣大了些。
走路的過程無疑很枯燥,他不喜歡做低頭族,因為會對頸椎不好,所以邊走邊觀察着這座城市的容貌氣息。
在雨中晃晃悠悠的醉漢,昏黃路燈光輝下的雨絲,垃圾桶旁的流浪貓。
相比於幾十公里外全亞洲最大的不夜城,即便受其侵染,琦玉也仍舊是一座小城市,梅雨再加上時間的漸晚也讓它猶如嬰幼兒般容易晚起早睡。
他的視線隨意掃着周圍,然而下一刻卻在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停下了。
在空無一人的街面邊緣。
一道穿着透明雨衣的嬌小人影正雙手往垃圾桶里翻找着什麼東西。
大概是臂展不夠,又或者是垃圾桶的更深處才有這人想要的東西,對方只能用力的踮起腳尖,然後把上半身都探進裏面,從遠處看像是被綠色垃圾桶吃了一整個頭,倒是有點嚇人。
甚至由於上半身傾斜幅度太大,垃圾桶被壓的太狠,晃悠兩下還真差點一頭栽進去,不過這人連忙蹬着腳亂擺,跟個被鱷魚咬住頭的幼鹿一樣。
對方並沒有真一頭栽進去。
反而還從裏面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兩個...易拉罐?」
瀧谷澤手裏撐着傘,就站在七八米之外,但雨水太密也看不太清,只見對方一把將手裏的東西直接塞進腳邊的大麻袋裏,然後又熟練的扛起來。
流浪者也不算太罕見,東京新宿街頭多的是,還有不少神侍少女蹲着。
人家也是用自己的方式活着,而且不偷不搶,沒必要瞧不起,更何況靠自己生活的流浪者,說不定比許多穿西裝打領帶人模狗樣的貨色還要強。
他本來看了兩眼就準備走了。
但那嬌小身影頓了下,又扭過頭在垃圾桶旁猶豫,似乎裏面還可能有一兩個瓶子,只不過對方拿不到而已。
然而就是這無意間的轉頭。
卻露出了一張有些熟悉的側臉。
「清伊小泉?」
瀧谷澤驚疑不定的喊了句。
那道嬌小身影愣了下。
然後略顯迷茫的開始四處張望。
這是正常人的下意識反應。
然而等披着透明塑料雨衣的對方看見幾米開外打着傘的瀧谷澤後,頓時低聲啊了一下,只是兩三秒的愣神之後,麻溜的抗起麻袋撒開腳就開跑!
「嗯?」瀧谷澤有點懵了。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就遠遠聽見對方背後的易拉罐和瓶子清脆的碰撞聲,之後又眼睜睜的看着對方過路口時在斑馬線邊上滑倒。
「啊!!!」
對方響徹雲霄般的痛呼傳至耳邊。
嬌小人影身體扭了下,整個人朝前撲了過去,一下摔跪在地上,還好是雙手着地,但一對屁股卻撅了起來。
背後的大麻袋直接飛了,袋口沒箍緊,嘩啦啦一堆瓶瓶罐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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