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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傢伙在一旁嘻嘻哈哈,一臉壞笑。
但很快就被彤姨拉走了,只是賀頜有些心中不服,被倒拉着的小傢伙張嘴不停嚷嚷。
「喂,那個麻臉的,你昨天抱我魏紫姐姐,今天又抱着這位漂亮姐姐不肯放手……你,你,你可真是夠花心的。」
楚玉輕輕推開這個花心的麻臉傢伙,一雙美目瞪起,似笑非笑。
楊牧之揉了一下鼻子,尷尬一笑,隨即轉移話題道:「好玉兒,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楚玉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腳,蹙眉道:「重明聞了你的……臭鞋子,就帶我找到這裏來了。」
她身旁的大公雞興許就是重明,聽到主人在夸它,驕傲的伸了一下脖子,一臉好不得意的樣子,接着又低頭作出一副要嘔吐的模樣來,惹得楚玉忍俊不禁,掩嘴竊笑。
楊牧之伸手去摸那隻大公雞,若是賀蠻與賀霸在,定然會明白姑爺的眼色,烤公雞味道一定不錯。
可惜這隻大公雞並不待見這傢伙,它躲開了那隻明顯不懷好意的魔爪。
楚玉輕撫重明的羽毛,忽然認真道:「眼下有件很急的事情,你能幫幫玉兒嗎?」
楊牧之點頭嬉笑道:「好玉兒,什麼急事我都會幫你的呀,不過你得叫我一聲好哥哥先……」
楚玉白了這個傢伙一眼,沒好氣道:「你的魏紫好妹妹才走,你就又要做人家的好哥哥了嗎,你果然是個花心的大壞蛋……」
小狐狸……走了?
雖然早就有預感了,但是沒有想到分離會來得這麼快,快到連一句告別的時間都沒有……
短暫的相遇,長久的離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離緒千種,下一次重逢,會是何時,又在何方?
小狐狸走了,真的就這樣走了。
楚玉幽幽道:「她說,族裏有些事情需要她去做,只是有點忙而已……不需要擔心什麼,讓你別掛念她,也不用去找她……」
看着失落與擔憂的他,正如她早上剛來的時候,那個一身素布衣裙的少女,也是如此的一臉失落與不舍……
「她,真的很漂亮……」
楚玉一臉淡然,緩緩說了這麼一句。
楊牧之苦笑一聲,不敢答話。
……
兩人與彤姨還有那兩個小傢伙告辭了一聲,就離開了白堤,是騎着那隻大公雞飛走的。
起先重明是不願意讓楊牧之坐在背上的,是楚玉抱着它的脖子親昵了好久,才讓這傢伙爬到自己背上的。
當貼坐在楚玉身後的那個傢伙一雙爪子開始不安分的時候,大公雞就突然拔高了一下身形,差點沒把那個在自己主人身上動手動腳的傢伙摔下雲去。
有了這一次不小的警告,楊牧之低頭看了一下腳底呼嘯後退的雲彩,暗暗咂舌,飛得這麼高,這麼快,被它甩下去的話,怕是連骨頭渣都撈不到了。
於是一路上楊牧之都是老老實實的坐着,不再敢有任何小動作了。
……
早上從白堤出發,黃昏時兩人就飛抵了雲頂城,相隔三萬里,不到一天。
其間有好幾次,楚玉回頭想問問身後的人,可那一句話到了嘴邊,終究是說出不口。
「這麼久來,你有沒有……想過我?」
「牧之,你……喜歡我嗎?」
直到重明鳥從九天雲外落下,雙腳踏在雲頂城被雪覆蓋着的白玉石地板上,這句話都沒有說出口來。
楊牧之一臉奇怪的問道:「玉兒,你不隨我一起去嗎?」
楚玉搖搖頭,沒有回答他。
她很清楚的記得,那天風雪崖上,姐姐楚虞瑤的那句話,「若是有人能替我煉製出火龍丹來,我便與他結定今生姻緣,一年之後,在這風雪崖上,我楚虞瑤便與他完婚,從此以後……相夫教子、誓死相隨、忠貞不渝!」
楚玉心中一陣酸楚,自己不遠幾萬里把他找來,最後卻把他送給了別人,兩人的距離也就如這雲頂城到白堤一樣,遙遙幾萬里。
從此以後,他就成了自己的姐夫了……
楚玉轉過頭去,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楊牧之正要走過來時,楚玉趕緊道:「你快去吧,子松的寒症不能再拖了……」
楊牧之止住腳步,道:「哦,那你先回家吧,等我煉出火龍丹來,馬上就去你家找你,等我哦,很快的呢!」
楚玉淚水如線斷,等你煉丹成功,就是人家的姐夫了,還來找我,又做什麼?
……
其實,楊牧之對楚子松是很有好感的,當楚玉告訴他,子松的寒症只能再堅持幾天了,他內心也是很焦急的,所以他毫不猶豫的跟着楚玉回來了,至於會不會暴露他會煉丹的事情,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剛近黃昏的雲頂城,大街上就看不到幾個人影了,除了風聲,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楊牧之抬頭看看風雪呼嘯中巍然聳立的天機宮,想想還是早點上去吧,畢竟早點煉製出火龍丹來,心裏也會安然幾分。
路過一家酒館時,傳來了打罵聲,楊牧之本來不想再生事端,只是見到那個被一腳踢飛在雪地里的乞丐,他的心裏就隱隱有些難過。
楊牧之進去要了兩壺酒,五斤上好的熟牛肉分成兩半,他走到雪地中扶起那個鼻青臉腫,滿身凍瘡的乞丐,攙扶着她坐到酒館的屋檐下,遞給她一壺熱酒,半邊牛肉。
那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女乞丐不敢伸手去接那酒肉,直到楊牧之陪她一同坐下時,她才飛快的接過酒肉,狼吞虎咽起來。
楊牧之伸手與她輕碰了一下酒壺,輕輕喝了一小口酒,暖暖的熱酒流入腹中,心中卻有淡淡的憂傷涌了上來。
倒不是他楊牧之有多大善心、有多慈悲為懷,他只是簡單的在想,假如自己或自己在意之人,某天不慎淪落街頭,在這風雪交加的夜晚,會有一雙手,遞來一份熱氣騰騰的食物。
這份從未想過回報的舉手之勞,即便只是一朵小小的火苗,也能夠照亮這無盡的黑夜,溫暖着人心。
只是酒館裏的人卻不是這樣想的,看這麻臉的傢伙一身不合身的簡樸裝扮,又是一張陌生的新面孔,還與那乞丐如此熟絡親熱,不少人都忍不住要懷疑他們就是失散多年的姐弟了。
店小二暗罵一聲,真是晦氣,碰到兩尊破爛的守門神,就坐在大門口,這讓其他客人還怎麼進來。
這家酒館叫做盧家老酒館,一看招牌就知道是家老字號的酒館了。
事實上這酒館的確在這雲頂城也經營了幾十年了,生意一直都是很興隆的。
除了與老盧家獨具一格的釀酒手藝有關,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盧家有一位千金小姐在天機宮拜師學藝,據說不但長得非常漂亮,修煉天賦也很高,年紀輕輕就已經有陸地神仙的修為了。
是以雲頂城大多數人來盧家老酒館喝酒,多半是想來瞻仰一下這位年輕的陸地神仙的。
這種美貌真仙子,一睹芳容也就很知足了,順帶粘些仙氣也是好的。
這兩年來,盧家老酒館因為出了個陸地神仙,聲望自然是水漲船高,就連酒館裏的幾個打雜的都是狗仗人勢,一個個端茶上菜時都是眼睛看着屋頂的,平日裏更是沒少做那些欺軟怕硬的事情。
比如今天這個精瘦的店小二就忍不住要發飆了,這兩個骯髒的叫花子堵在門口,叫我雲頂城第一酒家如何做生意?
店小二撈起衣袖,走到店門口的屋檐下,嘴裏罵了一句,「臭要飯的,給老子滾遠點,剛剛那一腳沒有踢死你是不?」
抬腳就將坐在屋檐下喝酒吃肉的那個女乞丐踢翻了出去,那倒霉的女丐被這一腳踢得翻了兩個滾,磕在一塊石頭上,門牙都掉了幾顆,她髒亂的臉上滿是鮮血,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店小二嘿嘿一笑,又來到麻臉背後,見那傢伙還在悠哉悠哉的吃着牛肉,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抬腳就朝那傢伙的背心踢去,這傢伙雖然不像一個標準的乞丐,但是這種貨色踢死了也就踢死了,這對盧家來說,不算多大的事。
只聽「哎呀」一聲,這一次不是那個麻臉傢伙被踢飛出去,而是那個店小二雙手抱着自己的右腳,痛得滿地打滾,站都站不起來了,看來右腳是骨頭斷了。
酒館裏其他幾個打雜的聽到同伴的痛呼聲,紛紛抄起傢伙跑了出來,對着這個麻臉乞丐就砸了過去。
店裏的酒客不由得閉上眼睛,一些心善之人更是暗自嘆息一聲,唉,這傢伙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
一陣板凳與木棍折斷碎裂的聲音傳來,其中還夾雜着幾人的慘痛哀嚎聲,酒客們紛紛站起身往店外瞧去,倒地痛嚎的居然是那幾個凶神惡煞店小二,而那個麻子卻毫髮無損,他走過去扶起那個女乞丐,一臉誠摯的歉意。
「真對不住,是我讓你多挨了一腳……」
女丐用破碎的衣袖胡亂擦掉了臉上的血,她的臉上滿是凍瘡與傷疤,但是從輪廓依稀可以看出,她之前的容貌應該是很不錯的,特別是她的那雙眼睛,寫滿了故事。
她對楊牧之露出了一個笑臉,這絕不是一個瘋子,一個乞丐能有的笑容。
楊牧之嘆道:「快走吧,離這裏遠遠的,這個世間,壞人還是太多了!」
從某種程度來說,即便是自己,未必也就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