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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牧之遠遠望向華燈初上的稻香城,似乎想在黑夜裏再多瞧一眼那株梧桐樹,可事實上,此時他眼裏只能看到一片夜色。
在秦禕可的催促下,三人連夜向西行去。
由於擔心那條龍形黑影再次追來,所以三人走得比較急也比較快。楚虞瑤和秦禕可御風在半空中飛行,楊牧之則是騎着他那頭雪白的狐狸。名叫風丹白的白狐,在夜間奔行倒是絲毫沒有影響。
一口氣跑離稻香城千餘里之後,三人才在大道旁一座驛站門口停下來歇氣。
楊牧之感概道:「如今稻香城裏有我好多熟人,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秦禕可撇嘴道:「是呀!特別是沈念汐姑娘,還有那個慕容小丫頭,你這樣不辭而別,她們不知會多傷心呢!」
楊牧之閉住嘴巴,揉了揉白狐的腦袋,默念口訣將她變回面具,開始徒步行走。
秦禕可叫道:「你幹嘛,生氣啦?又沒有說錯你。」,快走幾步跟上楊牧之,不依不饒追問道:「你還沒有說,小筱是誰呢?」
楊牧之緩下腳步,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說道:「小筱,她姓納蘭……」
「納蘭……小筱?難道是?」
秦禕可用一根手指不停撓着自己的下巴,忽然驚道:「難道小筱就是納蘭楠姐姐?」
楊牧之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
「難怪總覺得你和納蘭姐姐都是怪怪的,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呀!」秦禕可氣呼呼說道:「丑八蓋,你快說說,你和納蘭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牧之立定腳步,雙眼望着遠方怔怔出神,像是懷念了一段曾經的美好之後,嘴角微微帶着笑意。
「納蘭小筱,小時候挺瘦的,吃得比我還多,可就是不長肉。所以我給她起名叫小竹子,她就叫我小白羊。那時候,只知道她有一對很好看的酒窩,笑起來格外的香甜。我們總是形影不離,我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秦禕可插了一嘴:「你睡覺她也跟着你睡覺?」
楊牧之楞了楞,紅着臉小聲道:「小時候,睡一張床有什麼要緊的嘛!」
秦禕可腦袋一偏,生悶氣了。
「哦,原來她就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馬……」楚虞瑤輕輕說了一聲。
「那時候我們的家,就住在梧桐山高高的梧桐樹下。我的師父,就是小筱她爹,他是一位很嚴格的師父,記得最多的就是他經常黑着一張臉打我的手板心,小時候覺着很痛,很怕,但那種感覺卻是我現在最懷念的。師父即便是對小筱,一年到頭都沒有什麼笑臉。因此小筱最喜歡我娘親了。其實我知道,娘親不光是拿她當兒媳婦來看的,只是後來……」
楊牧之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後來在我十歲那年,不知小筱怎麼得知了她娘親之死與我有關,所以不聲不響就負氣離家出走了。」
「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孤苦一人又能走去哪裏?誰都不會知道,她那些年吃過什麼苦?偏偏她又不與我說,如果她要殺了我來替她娘親報仇,我也是願意的。也好過她現在不肯與我相認……」
楚虞瑤搖頭柔聲道:「牧之,正是因為她無法下定決心殺你,才會如此難受的啊!」
雖說秦禕可很不願意接受楊牧之有這樣一位青梅竹馬,但她還是滿臉關切的問道:「那到底,納蘭姐姐的娘親之死,和你有沒有關係嘛?」
「這件事情,我娘親知道,我師父知道,胡爺爺應該也知道,唯獨我不知道。」
楊牧之苦笑道:「少年時不知滋味愁,到如今,不管小筱怎麼想,我都願意接受是我害死她娘親這件事,根本就不用去計較實情……」
秦禕可大聲道:「大笨蛋,如果調查清楚了,她娘親的死與你無關,你們的心結打開了,不就可以和好了嗎……」
才說完,秦禕可就趕緊捂住嘴巴,我說的什麼嘛!他們兩人和好,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楚虞瑤知道楊牧之的娘親下落不明,她很怕提起這些會讓他難過,只不過她還是問了一聲:「你師父既然知道,那咱們可以去找他問問?」
「師父他……為了不讓仇家抓到我,以他最後的精氣神架構出一座古老傳送陣,將我送到了葫蘆鎮。被這種傳送陣送走,沒有人能追查出蛛絲馬跡來。就是那個冰寒的黃昏,梧桐山楊家破亡、我與娘親從此天各一方……」
楚虞瑤伸出手來,默默攬住楊牧之,滿眼都是憐惜。
「那胡爺爺呢?」秦禕可問道。
楊牧之緩和了一下情緒,嘆氣道:「那些過往,胡爺爺一個字都不願與我說……」
楚虞瑤有意岔開話題,「牧之,是葫蘆鎮寒鴉江邊那位胡爺爺麼?」
楊牧之點點頭。
楚虞瑤輕輕說道:「在過來靈犀洲之前,我沒少去找過胡爺爺和香燭鋪子的李爺爺,的確不是個好說話的。每每問起你的消息,他們都是橫眼看我……」
秦禕可不停轉動着眼珠,她對楊牛文和虞瑤姐姐的過往,以及他為什麼會被人打得金丹碎裂總是充滿好奇和疑問。曾經問過多次也沒有得到答案,回想起楊牛文和楚虞瑤見面時的各種不正常舉動,便忍不住再次問道:「虞瑤姐姐,你和丑八蓋是因為什麼才鬧彆扭的?他又是被誰打傷的?」
認識她這麼久,在楚虞瑤心中,其實早已默認了秦禕可這位妹妹。
她當然看得出來,秦禕可有多麼喜歡楊牧之。相處的時間越長,她對這位秦家千金的醋意也就越來越淡。當然了,平日裏兩人明里暗裏的爭風吃醋,還是必不可少的。
楚虞瑤輕輕放開楊牧之,嘆道:「說起來,真正傷了牧之的人,其實是……我啊!」
心情早已平靜了的楊牧之笑道:「虞瑤你將我們的事都說出來給可可聽吧,讓她來評評理,看看以前是不是你錯了。」
楚虞瑤白眼道:「不管我以前對錯與否,在可可眼裏必定都是錯的。」
秦禕可厚着臉皮道:「那也不一定啊,我還算是比較講道理的一個人。」
三人嬉笑着開始徒步行走,穿過亮着幾盞燈火的驛站,前面就能看見一座小鎮,楊牧之提議到前面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個客棧住一晚。
一路上,楚虞瑤果然將她和楊牧之的過往種種簡略說了一遍,說到她刺傷楊牧之那幾次時,不由感到心驚膽顫和後怕。當然她也會撿一些現在想想就很甜蜜的事,故意說來給秦禕可聽。
當然也會說起這色胚,到處勾搭人家姑娘,其中有個人的名字,她刻意強調了幾遍。
小狐狸姚魏紫。
聽到這裏,秦禕可就有一種直覺,那位小狐狸往後必定是她強力的對手。
楚虞瑤打趣楊牧之:「喂,你的那位小狐狸呢,怎麼不見帶在身邊?」
走在前頭的楊牧之沒有搭腔。
秦禕可閉着眼瞎猜道:「小狐狸?會不會就是他剛剛騎着的那隻?」
越想越覺得有理,難怪楊牛文那麼喜歡那頭白狐,又親又抱的,就從來沒見他對我這樣過。
我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胭脂譜排名第四,就連一隻小狐狸都比不過?
走了沒一會,前面的小鎮果然有一家不大的客棧,進去一問,卻只剩一間客房了。看來這個坐落於驛道邊的小小客棧,生意還是不錯的。
正猶豫間,秦禕可一拍櫃枱,「這房間我們要啦!」
客棧掌柜不動聲色的帶着三位客官去了房間,年近半百的男人除了感慨這傢伙的艷福之外,也會感嘆自己果然真的老了麼?可是仔細想想,這位年輕男人生得如此俊美,同睡兩位絕色大美人也就並非什麼稀罕事了。
這家客棧的客房並沒有天地人字號的等級劃分,其精緻程度也就是一般寬裕家庭臥房的樣式,正好應了賓至如歸那句話。房裏只有一張床,還算寬大,睡三個人顯然不是問題。
楊牧之一個大男人,忽然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秦禕可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因為床沿太高,屁股落空後乾脆就倒在被褥上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長「嗯」了一聲之後,一骨碌爬起來叫道:「楊牛文,還不過來睡覺,你不累麼?」
楚虞瑤紅着臉站在床榻一側,心道可可這丫頭果然膽子大,換作是我,就斷然說不出這些話、作不出這些事來。一想到等會真的有可能三人同睡一床,楚虞瑤就像是喝醉了桃花酒。此刻的她,已能接受那個傢伙睡在自己身旁,卻斷然接受不了與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身邊還睡了另外一個女人。
秦禕可要過來拉楊牧之,驚得他兔子一樣跳起來,「可可,你別亂來啊!」
秦禕可笑嘻嘻道:「屋裏就一張床,我們連夜跑了這麼遠,不該好好睡一覺麼?你放心好啦!我保證不會亂來的。至於虞瑤姐姐會不會對你動手動腳,我不好保證的。」
「你……」滿臉通紅的楚虞瑤哭笑不得。
這種平日裏看着色色壞壞的,但暗地裏卻很正經的一個男人,最能激發起女人的挑逗欲。相反,那些表面上一本正經,實則道貌岸然的下流真色胚,卻是女人最反感的。
楊牧之抹了一把冷汗,「你們兩個睡床上,我在凳子上打坐一晚就好了。」
又拉拉扯扯了好一會兒,秦禕可才悻悻爬上床去睡覺。
楚虞瑤小心瞥了一眼某人,紅着臉和衣鑽進被窩。
秦禕可側過身來,看了盤坐在一張椅子中的楊牧之好一會兒,提醒道:「虞瑤姐姐,我睡覺很死的,雷打都醒不來,要是一會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記得踹醒我哦!」
楚虞瑤不懂其意,問道:「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啊?」
「兩位大美人睡着後,會發生的事情多了去啦!比如某位色膽包天的壞傢伙,嘴裏說着不要不要,其實心裏卻巴不得我們早些睡熟,他好鑽進我們被窩裏來呢!」
原本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的楊牧之,一聽這話後,沒來由臉上一紅,他想起了還在葫蘆鎮的時候,一次醉酒後與馬胖子吹過的一個牛皮。
那時候,練體、鍊氣、煉虛三個最初境界都不是的他,勸馬胖子與他一起修煉,省得老是被彩雲城那幫地痞欺負。可馬應元說練武又累又難,他完全不是那塊料子,學不來學不來,搞不定搞不定。
當時的他,吹着酒氣:「我楊牧之,還沒有同時睡過兩個女人,要是真有那一天到來了,我也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