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問劍 第336章：公羊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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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墨色龍紋古劍，靜靜插立在眾人眼前，其上隱隱散發着王者之氣，那是一種絕對的震懾。

    當這柄劍出現後，楊牧之的咫尺物中，劍匣中的那柄狹路劍輕輕一震。

    楊牧之或許認不出這柄墨色古劍，但沈少君與陸子都何許人也，他們心中自然十分明白，這柄墨陽龍淵的出現，代表着什麼。

    「原來是公羊前輩的大駕到了，失禮了！」

    陸子都早早收起了那張金色符籙，恭敬行了一禮。

    固然可以說他是不想在一位前輩出面阻攔之後還要大打出手，但不如說他委實不願意用這張金色符籙來抗衡沈少君那一擊，其實結果如何，他心裏很清楚。

    兩道人影從天而降，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楊牧之定睛望去，嘴角微微跳動，眼神里的驚訝與熱忱也很快就消散，自以為掩飾得不錯。

    從不修邊幅的老男人，還是穿着那件黑羊皮裘，鬚髮不再蓬亂，身板好像也硬實了幾分，不復之前那副乾癟瘦弱、神情落寞的模樣。讓人異訝的是，這個老頭是抱着那位美人降落下來的。

    生有一雙桃紅色瞳孔的美人，恰如一朵輕搖香草，從她看向老男人款款溫情的眼神中，就知這是一對老夫少妻無疑。

    蓬萊島主沈少君也收回了拳勢，朝來人作了一揖，恭敬叫了一聲：「公羊前輩。」

    看不出黑羊皮裘老頭臉上的表情如何，他微微點了點頭，掃視了場中四人一眼，緩緩道：「真熱鬧，這是誰要殺誰？」

    陸子都打了個哈哈，道：「公羊前輩，我們只是故人偶遇，一時技癢便切磋了兩招，並沒有誰要殺誰，是吧？」，說最後這句話時，他有意無意瞥了一眼呆呆立在樹下的呂南笙。

    公羊屈似笑非笑道：「第一風流的符絕陸子都，還有丹王沈少君，你們與老夫也算半個故人，今天更是偶遇，那麼你們現在是不是也有點技癢了？」

    一臉笑嘻嘻的陸子都趕緊正色道：「公羊前輩說笑了，晚輩哪裏夠格作您的半個故人，這不是往我臉上貼金嗎？說起來晚輩好像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一下，就不打攪前輩了，告辭。」

    陸子都果然說走就走，毫不停留，只是走出幾步後還回頭笑望了一眼楊牧之，不明所以。

    沈少君有些猶豫不決。

    公羊屈一手握住墨陽龍淵，眼神微眯，「哦？原來是沈島主技癢了啊……」

    沈少君的眼皮跳了跳，快速瞪了一眼樹下的呂南笙，俯身作揖告辭。

    呂南笙又不傻，很快就讀懂沈島主那個眼神的意思。同時也明白了，沈少君之所以猶豫着沒走，是因為這位與自己師父交好的沈島主，不希望他這個小輩出事。

    呂南笙恭敬行禮道：「前，前輩，得見前輩風采，實乃三生有幸，不敢多作打攪，在下也告辭了。」

    見公羊前輩輕輕頷首，呂南笙不敢再多停留，拔腿就走，甚至連狠狠看一眼楊牧之都不敢。

    身後忽然傳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回龍吟宗告訴賈旻，就說我公羊大直想掂量掂量他這天下第一劍的分量。」

    呂南笙渾身一僵，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老老實實答道：「晚輩一定將這話傳達給家師，告辭了。」

    原本熱熱鬧鬧的山林，一下子就清淨了。

    從一開始，楊牧之就一直在猜測那位女子的身份，此時已大概猜出，或許她就是公羊老頭之前在葫蘆鎮礦山石洞裏說的那位「一生一世一雙人」，花費十數年光陰煉製靜心丹也就是為了她。只不過，這個如香草一般的美人，好像並非我浩然之人？

    楊牧之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與公羊屈相認。

    「嘿嘿！原來到最後是你小子技癢了，想與老夫切磋兩招？」黑羊皮裘老頭怪笑一聲，一雙精光閃現的眼睛卻盯在楊牧之手指上帶着的那枚白色指環。

    楊牧之尷尬笑道：「天下排名第三第四的人都被你嚇走了，我拿什麼與你切磋兩招？」

    「你小子皮囊生得好看啊！就憑這一點，我公羊大直就絕非你的一合之將。」

    那位一直在打量楊牧之的美人，聽到這句話時，抿嘴一笑。

    公羊屈走到楊牧之跟前，左右看了幾眼，忽然正色道：「你小子之前抒發出來的那道劍意，不妨再施展一次，老夫倒是真的很想見識見識那一劍之威。」

    楊牧之苦着一張臉，千萬里之外遙遙祭劍，哪裏是說施展就施展的？

    公羊屈緩緩抬起劍尖，陰森道：「是不是要老夫先出劍，你才肯出手……」

    「好啦好啦！大直你別嚇他了。」

    那位香草美人按下自己男人的劍尖，盈盈走到楊牧之跟前，毫無徵兆的握住他的手，笑吟吟問道：「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公羊大直收回劍，故作嘆氣道：「果然，男人還是要皮囊生得好才行！」

    楊牧之將手從美人的掌心裏掙脫出來，靦腆道：「我叫……楊牛文。」

    美人再度握住他的手，這次乾脆在他手背上撫摸起來，「楊牛文？姓楊……嗯，這雙眼睛……」，美人抬起一手，捏了捏楊牧之的臉，仔細端詳着，特別是他那雙迷人的大眼睛，注視了很久。

    公羊屈怪聲道：「秋筠啊，你再這樣我就生氣啦！」

    程秋筠沒好氣的白了自己男人一眼，「你還會吃醋？以前我沒少與那些男妖貼身肉搏，也沒見你眨一下眼睛啊！當初是誰明明煉製出了定顏丹，卻一顆都不肯吃？」

    「男妖？這位桃紅雙眸的姐姐，果然是洪荒妖族麼？」楊牧之咽了一口口水。

    「你的眼睛，很像一個人！」程秋筠伸指輕輕颳了一下楊牧之長長的睫毛，「在你身上，我還能感覺到一點點的妖族氣息，雖然隱藏的很深，微不可察，若不是我有這方面的天賦，還真的發現不了呢！難怪一見你，就覺得特別親切。」

    「妖氣？」楊牧之嚇了一跳。

    公羊屈瞥了一眼自己媳婦，程秋筠以眼神肯定，自己不會錯。

    「姐姐是……開玩笑的吧？」楊牧之弱弱問了一句，這件事情一定要分個清楚，浩然人族和洪荒妖族，向來就不和睦，不要搞到最後，一向慶幸生而為人的自己卻是個妖族，那就難堪了。

    瞅見自己男人快速變換的眼神，程秋筠格格笑道：「當然是姐姐開玩笑的啦！小傢伙，你生得這麼好看，身上又哪裏會有妖氣呢！」

    楊牧之總算舒了一口氣，差點驚嚇出冷汗來了。

    程秋筠忽然一把抱住楊牧之的肩膀，「小傢伙，乖乖告訴姐姐，靜心丹是不是你替姐姐煉製出來的？」

    楊牧之在驚訝於這位好看姐姐如此大方隨意之餘，多少也有些臉紅，像這種親熱的舉動，並非與他心愛的女子在做，才會有些難為情和彆扭。

    這是一個很好區分君子和偽君子的細節體現。

    公羊屈恫嚇道：「小子，你不會告訴我，是你殺了楊牧之，奪取了他的咫尺物吧？」，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住楊牧之左手無名指戴着的白色指環。

    作為這枚指環曾經的主人，他佩戴過的時間比現有主人要久遠得多，加上他飛升境的實力，可以很清楚的知道指環里都存放着一些什麼。

    「這一座大克鼎，是我當初在山洞裏贈送給楊牧之那小子的……」

    事已至此，楊牧之知道再也瞞不住了，便老老實實叫了一聲「公羊前輩，牛文為牧，楊牛文就是楊牧之，我又沒有騙你，是你自己笨而已。」

    「哎呦，你小子換了一副皮囊，也懂禮貌多了嘛！以前不是叫我老妖怪就是死老頭，如今還能叫一聲前輩了，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如此說來，當初替你和楚玉那丫頭做媒人，讓你們順利洞房，看來都是值得的嘛，嘿嘿！」

    楊牧之紅着臉阻止道：「老哥，就別提我那些糗事了嘛！」

    公羊屈用力一拍楊牧之的肩頭，哈哈大笑道：「兄弟，這就對了嘛！」

    楊牧之差點沒被這老頭這一巴掌拍個赤身裸體出來，將自己身上僅剩不多的布料好好扎束了一番，朝程秋筠赧顏道：「見過秋筠姐姐，不然還是叫你嫂子吧！」

    程秋筠笑着點頭道：「牧之，你還是叫我姐姐吧。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靈犀洲的？我和大直可是找了你好久呢。」

    不等楊牧之回話，公羊屈打斷道：「你小子還是先說說，你這皮囊是怎麼回事吧？」

    楊牧之只得又重新醞釀一番措辭，簡略說了他戴着心之一面在葫蘆鎮生活那幾年的事情，至於為什麼戴面具，就忽略而過了。接下來，替楚家贏下煙雲峰之爭，被人擄至萬花谷，差點被當成人體丹鼎爆鼎而亡……

    說到這裏，公羊屈夫婦皆是又驚心又後怕，特別是程秋筠，她能有今天這般幸福快樂的日子，都是靠楊牧之煉製的那枚靜心丹。想起當初循着蛛絲馬跡找到萬花谷，卻不知這位恩人就被藏在萬花谷水底地牢，白白錯過了。

    程秋筠心有不平道：「想不到蕭玫還是隱瞞了我們，真是可惡。她對我怎麼樣，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欺負我弟弟，就不能輕易饒她！」

    不得不說，洪荒妖族就是比浩然之人爽利，在程秋筠心底，早已將楊牧之這個恩人的角色轉換成親弟弟了。

    楊牧之解釋道：「也不能怪那百花夫人，我被擄至萬花谷水牢這件事，她其實並不知道情的。這件事情，是我前不久從萬花谷嫡傳弟子，以及孫聞寂的千金孫慕兒那裏得到的證實，因此我也不會去恨他們，也不打算再找萬花谷的麻煩了。」

    提到萬花谷時，公羊屈就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此刻才插了一嘴：「前不久是多久？你見過孫慕兒？」

    楊牧之微訝道：「就是這兩天的事，萬花谷千金一直就跟我在一起？」

    公羊屈眼睛一翻：「除了楚玉那丫頭之外，你小子將孫慕兒也禍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