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和唐逍都是第一次參加拍賣會,不免有些好奇。
只見黃小妮手上拿着一張紙,看了幾眼,揚聲笑道:「好了,各位客官,拍賣會現在就開始了。首先是我們的第一件拍品,《霸王槍》,這是一部凡級上品槍法,既可以自己修煉,也可以留在家中做傳家之寶,可謂實用無比。不過此槍法只能是力氣大的武士修煉,諸位可得慎重考慮。好了,《霸王槍》,凡級上品功法一部,底價五十兩黃金,請諸位出價!」
唐逍忍不住咂了咂舌頭。
炎漢帝國的物價並不算貴,一個白面饅頭兩文錢,一套粗布衣裳四五十文。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如果不用租房,三兩銀子就能維持一家人的基本開銷了。
但武士與普通人是兩個概念,特別是山上之人修煉,那開銷,簡直可以讓普通人絕望!
這部《霸王槍》不過凡級上品,單是底價都夠一村人用一年了。
他雖然有四千兩黃金,但對這部槍法沒有興趣,只是靠在座位上,冷眼旁觀。
不過偷偷望向數丈外的方柔,卻發現她柳眉微皺,似乎這兒的消費水平令她有些震驚。
這妮子,怕是沒有帶多少錢來吧?
唐逍知道她在下山時只帶了幾塊下品靈石,如果全賣了,應該能換一兩千兩黃金。
看來,如果在必要的時候,得幫她多拍一點東西啊。
唐逍想着,便聽到旁邊一個壯漢叫道:「三百兩黃金,這槍法歸我了!」
原來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拍賣已經進入了高潮,《霸王槍》的價格已翻了六倍!
唐逍轉頭看去,就看到站在壯漢身邊的青衣女子,將座位前桌子上的一塊黃色牌子舉起來,朗聲道:「第一槓九號客人,出價三百兩黃金!」
很奇怪,台上的黃小妮、台下的這些青衣女子,她們的修為其實都並不高,說話的聲音也不大,更沒有灌注什麼真氣,卻總能讓大廳里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甚至,就算在喧鬧的時候,也能把喧鬧聲壓下去。
當然也不是所有競拍者都像這壯漢,下一個出價的就很溫和。
那是一個用黃紗蒙面的女子,身段柔和,頭上插着一朵璉玉珠花,顯得十分恬靜。她悠閒地舉起一塊淡藍的牌子,旁邊的青衣女子立即叫道:「第一槓七號客人,出價三百二十兩。」
唐逍看向面前的牌子,一共有五塊,紅黃藍白黑,都只有巴掌大小。
他身邊的青衣女子見了,微笑着解釋道:「公子,這就是我們的加價牌,您舉起哪一塊牌子,就表示您要加相應的價格,它們分別代表着加價兩百兩、一百兩、五十兩、二十兩、十兩黃金。剛才那位一槓九號客人,原價兩百五十兩,他加了五十兩,就是三百兩了。」
唐逍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問道:「小渝姑娘,一槓九號是什麼意思?」
小渝笑道:「就是客人您的座位號。那個『槓』字,是因為我們在標記時,在排號與座號之間用一條短橫線表示,讀作『槓』,比如您的座位號是一排七號,就是一槓七。」
「那你們說的話,為什麼能讓全大廳的人都聽見呢?」
「這就是一個小玩意兒的功勞了!」小渝撩開腮邊的秀髮,一抹淡淡的風情,唐逍便見她耳邊有個拇指大的黑色物品,圓形的,上面有兩個按鈕。
小渝指着那東西解釋道:「這叫做『耳蝸』,能將我所說的話收集起來,傳到大廳頂部再外放出來,就能讓大廳里所有人都聽見。當然這耳蝸是有開關的,就是這個按鈕,我一按,開了,就能傳音;再按這一個,關了,我說話就只能您聽見了!」
真是個有趣的小玩意。
唐逍不由得有些讚嘆,這皇家拍賣行真是有點東西啊。
此時《霸王槍》的爭奪已經落下帷幕,最終還是「一槓九」笑到了最後,四百一十兩黃金買下了這部凡級上品槍法秘籍,喜滋滋的,一副志得意滿的模樣。
而效率極快的拍賣師黃小妮則已拿起了第二張紙:「下一件拍品,韻極丹一瓶,三階丹藥,底價一百兩黃金,每次加價不少於十兩,各位朋友,請出價吧?」
但這件拍品卻遭到了冷遇,因為很多人都不知道,這韻極丹有什麼用。
唐逍也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韻極丹?我怎麼沒聽說過這種丹藥?」
小渝笑道:「待奴婢幫公子打聽一下!」
卻在此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叫了起來:「我可以……加價十兩嗎?」
大廳里眾人都笑了起來,唐逍卻眉頭一皺:這是方柔的聲音。
難道她需要這瓶丹藥?
主席台上,黃小妮微笑道:「這位妹妹無需窘迫,你自然可以出價的。各位朋友,這位五槓十一號客人出價一百一十兩黃金,請問還有要出價的嗎?」
沒有人回答,黃小妮也不着急,只是安靜地等待着。
許多客人身邊的青衣女子都走出了大廳,想來都是去打聽韻極丹的作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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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小渝回來了,輕聲道:「公子,這韻極丹是一種奇特的丹藥,很偏門,它對其他人沒什麼作用,卻能讓喜愛音樂的人更好地領悟樂理,同時還能鎮靜心靈,輔助修煉。」
唐逍沒有看到方柔在孫家莊那一戰,忍不住皺着眉道:「那她買這個做什麼?」
「啊?」
小渝沒有聽清楚,問了一聲,唐逍連忙擺擺手:「沒什麼!」
既然方柔需要這丹藥,他自然不會與她競爭,於是又打算看戲。
不過他不出價,不等於別人也不心動,一個粗獷的聲音便笑道:「既然小妹妹想要競拍,不如哥哥陪你玩玩兒,我也不出多了,就加二十兩黃金吧!」
黃小妮立即笑道:「三槓二十五號客人,出價一百三十兩黃金,小妹妹,你要跟嗎?」
方柔漲紅了臉,叫道:「那我再加二十兩……」
一看這女孩要跟,別的客人也來了興趣,兩三個客人都叫起了價,那價格一下子就漲到了兩百二十兩,驚得方柔眼睛嘴巴一齊瞪圓,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了。
唐逍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抓起面前那塊黃色的牌子。
小渝一驚,卻還是很敬業地打開耳蝸,叫道:「一槓七,加價一百兩!」
其實對於拍賣,唐逍也沒任何經驗,不過他很聰明,一進拍賣行就給了小渝五兩銀子的小費,請她幫他辦卡、買儲物戒指,又讓她得了不少提成,所以小渝對他簡直是感恩戴德。借着這份人情,唐逍就打聽了不少關於拍賣的知識,包括如何壓價、如何震退競拍者。
拍賣,在很多時候是一場心理戰。人都有從眾心理,一旦哪樣拍品受到追捧,就算有人對它不怎麼感興趣的,也許也會被引得悍然參戰,於是那價格就噌噌噌直往上漲了。
拍賣品的定價,一般是按照真實價格的三成來確定底價,但好的拍賣師都善於調動氣氛,一旦形成追捧,價格翻個五六倍都是常事,就比如剛才的《霸王槍》。
就像這瓶韻極丹,明明很多人都對它不感興趣,就因為方柔這怯生生的,讓人們覺得有趣,抱着「逗一逗她」的想法,就有好幾個人出價了。
他們只是覺得好玩,反正幾百兩黃金對他們而言也不是大事,萬一拍下了買了就是。可是這樣一來,就很容易形成受追捧的局面,也許方柔原本只需要兩三百兩黃金就能拿下的,最後多花了一兩百兩,還不一定能拍得下來,自然就成了冤大頭。
所以唐逍認為,現在就必須要壓住這種勢頭。
他一下子加價一百兩,就是要震退那些湊熱鬧的傢伙。
當然他也知道,同樣的,方柔也會被震住,也許就不敢出價了。不過不要緊,大不了他把韻極丹拍下來,送給她就是了,反正他也要送一大堆東西給她。
他這一加價,韻極丹的價格就來到了兩百五十兩,還真把其他人都震退了。那三槓二十五的壯漢沮喪地嘟囔道:「真是倒霉,還真有人想要這丹藥,沒得玩了!」
一次性加價一百兩黃金,顯然就是對它志在必得了。這時候如果他還要搗亂,那就是和唐逍結仇了。他只是個巔峰大武師,也看不出唐逍的修為深淺,自然不敢做這種傻事。
連他都不出價了,其他人自然也乖乖地閉了嘴。
只有方柔還在掙扎,小臉憋得紅紅的,看上去有幾分惹人憐愛,又有些讓人疼惜。
黃小妮等了一會兒,雖然還想再等一等她,無奈規則不允許,於是拿起了拍賣錘:「韻極丹一瓶,當前價格兩百五十兩黃金,如果沒人加價,我就落錘了!」
「等一下!」
方柔終於考慮好了,舉起面前的黑色牌子:「我再加價十兩!」
沒辦法,別人也許只是玩玩,她卻必須要得到這瓶丹藥,能夠幫助領悟樂理的,對她而言太重要了,因為她已經決定,要沿着「劍融樂生」這條路走下去。
也不知道是誰煉製的這種丹藥,居然有這麼奇怪的作用。
她一出價,唐逍自然就閉了嘴,環抱着雙臂,只要沒人搗亂,他就不會再出手了。
前兩件拍品只能算開胃小菜,調動一下客人的情緒而已。
接下來,一件件拍品絡繹不絕地拍賣出來,時不時會激起一陣小高潮。
不過唐逍和方柔的錢不多,除非特別感興趣的東西,不然他們都不敢輕易出手。可是就算偶爾有他們看上的,那價格也貴得離譜,足以讓他們望而生畏了。
關鍵是這些東西都不是他們所急需的,性價比不高,貿然出手不值得。
可是他們到底需要什麼呢,恐怕他們自己都不太清楚。
時間慢慢過去,大概已經到子夜時分了,唐逍一直關注着方柔,發現她又要打瞌睡了。
卻在這時,黃小妮的一句話,又把她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里驚醒過來。
「接下來是我們本場拍賣會的三件壓軸物品,希望各位客人能夠喜歡!」
黃小妮換了一張紙,面帶微笑:「倒數第三件,仿製焦尾琴,附《廣陵散》一曲!焦尾琴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仙家異寶,琴帶風雷之聲,那種無上至寶當然不會出現在本拍賣會。但這仿製焦尾琴也是高手製作,下品靈器,據說有人曾在裏面感悟出劍意。加上輕易不會出現的《廣陵散》,若是有喜歡音樂的客人,買回去無論自用還是收藏,都是極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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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手:「仿製焦尾琴,底價一百兩黃金,每次加價不少於二十兩,諸位請出價吧!」
她這一番介紹,真可謂舌綻蓮花,可惜應者卻是寥寥。
武士修煉,其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每個武士都會覺得自己的時間很緊張,全用來修煉都不夠,哪還有時間學其他的,所以能夠分出精力去研究樂理的武士,簡直少之又少。
如果只是買來附庸風雅,除非錢多到用不完,或者家族老祖、一宗之主,其他人都沒那個財力和興致;而老祖一類的人物,又怎麼會出現在這種最低級的拍賣會上呢?
所以整個大廳幾百個客人,對這焦尾琴感興趣的卻沒幾個。
在唐逍側後方,第二排座位上,一個女子略帶興奮地道:「焦尾琴?雖然是仿品,但也不算差,倒可以買回去,閒暇時候彈一彈,師尊一定會很喜歡的!」
她舉起白色牌子,卻聽一個還有些怯生生的聲音叫道:「我加二十兩!」
又是第五槓十一號,方柔。
唐逍微微皺眉,仿焦尾琴一拿出來他就有種預感,方柔多半又要出手了。
她剛剛拍下韻極丹,就說明她對樂理感興趣,別說仿焦尾琴,哪怕只是《廣陵散》,她多半也是要競爭一二的,畢竟,那也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十大名曲之一,樂譜早已散佚,不容易看到一本,方柔豈有見面錯過的道理?
第二排的女子嘀咕一聲,還是舉起了牌子:「我再加二十兩!」
「一次只加二十兩有什麼意思?現在的年輕人,為了喜歡的東西一擲千金的勇氣都沒有,太摳門了!扭扭捏捏的,還能有什麼出息?」
一個老人自第一排站起來,冷笑一聲,舉起了黃色的牌子:「老夫加一百兩!」
剛有人驚嘆出聲,卻又聽另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道:「堂堂郡主府的教師爺,怎麼也學起小孩摳門了,一百兩黃金你也加得出來?老身加兩百兩!」
主席台上,黃小妮興奮地道:「好,第四槓六的客人加價到了四百四十兩!」
唐逍問道:「如果我想加的價格,這幾塊牌子表達不出來,怎麼辦?」
小渝笑道:「公子可以給我說,由奴婢來通知台上的拍賣師。公子打算出價多少?」
「六百兩!」
全場大嘩,有人不敢置信地問道:「六百兩?他不會以為用的是白銀吧?」
方柔咬着牙,好不容易遇到了仿焦尾琴這麼合適的寶貝,她如何敢輕易放棄?正要舉牌,站在一旁的小莉說了句什麼,她遲疑一下,伸手舉起了那塊紅色的牌子。
八百兩!
唐逍皺了皺眉,這小妮子有點富有啊,竟然敢叫出這麼高的價格!
不過他也很清楚,方柔本質上屬於「山上之人」,不是一般的武士,而應該叫做「修士」,即修煉者。修士與武士的「富裕」,純粹是兩個概念。
修士用的貨幣,其實應該是靈石,而不是金銀。
一枚完整的下品靈石有拳頭大,就能換五百兩黃金,方柔下山的時候把東寧別院的靈石都帶上了,應該不會太多,但這八百兩黃金,她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當然,想要只用八百兩黃金就買下仿焦尾琴,還是想多了。
這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才是四人火拼的時間(唐逍沒有參與了),價格也像坐火箭一般,迅速飆升到了一千七百兩黃金,那老者、老婦人和第二排的女子,卻都還沒有放棄的模樣。
倒是方柔苦起了小臉,望着眼前四塊牌子,卻沒辦法下手。
唐逍一直都在關注她的動靜,見狀不由嘆了口氣,他知道她沒錢了。
幸好他把那頭四階豹妖給拽了回來,換了幾千兩黃金。
他朝小渝說了一句,頓時驚得她臉色一變,又確認了一次,才為他報價道:「兩千兩!」
那老者皺皺眉,冷笑道:「小子挺有錢!好,老夫不和你玩了!」
老婦人則不為所動,淡淡地道:「老身是買給孫女玩的,賣個面子吧?兩千二百兩!」
二排的少女看着唐逍的背影,忽然問道:「你能不能轉過來我看看?」
唐逍一皺眉,見那少女所坐的方向與方柔是反的,於是轉過頭,掀起斗笠。他雖然臉色灰白、雙眼血紅,但在燈光照耀下,臉上其實是一片陰影,倒也不怎麼能看出來。
「原來是你!」
那少女一笑,揚起素白的小手:「我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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