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景文帝從密室接到消息,丟下話說到一半的影三,就匆匆往回趕。
內室剛開始生產,景文帝便趕到了外間。
「參見陛下,陛下萬安。」眾奴僕行禮,景文帝坐在了外間的椅子上,略抬了抬手。
「謝陛下。」眾奴僕謝恩後各司其職又忙開了。
陛下的到來,無異於讓所有人都安了心。
秋菊和張太醫一同上前回話。
「陛下,皇后娘娘本就因為昨日坤和院走水一事心悸受驚,胎象不穩。」
「今日勞累又有一些中暑,加上心緒不寧,這才導致早產。」
「但請陛下放心,皇后娘娘一貫身體康健,龍胎也沒有不妥,相信不久皇后娘娘一定能為陛下平安誕下皇嗣。」
張太醫跪在景文帝面前回稟着。
他沒有說真話,也不敢說真話。
只希望沈皇后能夠吉人自有天相。
若是生產過程中當真難產,也是精奇嬤嬤的事,而非他的責任。
秋菊跪在一旁,不住地流淚,但又怕觸陛下霉頭,只能假借低頭來掩蓋。
「皇后娘娘有孕,怎麼會勞累中暑呢?你們這些人怎麼伺候的?」
景文帝身旁的汪公公看着陛下面色不好,率先開口責問下人。
秋菊心頭一酸,她家皇后娘娘本來是沒有一點不妥的,雖然是有些胎象不穩,也不至於早產。
都是陛下來說什麼微兒被處死的事情,來刺激皇后娘娘。
還讓皇后娘娘跪了那麼久,才動了胎氣要早產。
微兒一事是她的自作主張,並未和皇后娘娘說過。
皇后娘娘乍然聽到,肯定會擔心憂慮,這才影響了皇嗣。
可是這話她只能在心中偷偷想想,是決計不敢說出來的。
「奴婢有罪,請陛下息怒。」秋菊只能磕頭重複這一句話。
「只要皇后娘娘平安誕下皇嗣,奴婢願意去掖庭受罰。」
汪公公打量着陛下的神色,嘴上依然呵斥道:「你去掖庭受罰有什麼用?」
「耽誤了皇后娘娘和皇嗣,你死一百回也不夠抵的。」
「罷了。」景文帝揉了揉發緊的額角。
只覺得他們聒噪得他心煩。
「奴婢知錯。」秋菊磕頭道。
汪公公也在一旁躬身,收斂了氣勢。
「若是皇后平安誕下皇嗣,坤和院上下所有人免罪,賞一年月例。」
「若是皇后或者皇嗣有一點不妥,貼身伺候者杖殺,其餘人貶入暴室服苦役。」
景文帝面不改色,仍舊微微合眼揉着額角。
但這話一落,讓四周的人都被嚇破了膽子。
尤其是一個剛端熱水進來的小宮女,熱水盆一個沒拿穩摔在了地上,水花四濺。
「放肆!」汪公公立刻呵道。
小宮女趕忙跪地磕頭請罪:「奴婢知罪,請陛下恕罪。」
她強壓着哭腔,不敢露出半分來,生怕再惹怒了陛下。
她不是貼身伺候的人,但也不想去暴室服苦役,暴室的苦役…據說是整日運送屍體,與腌臢為伴。
據說在那服苦役的,沒有人能安生活過一年的。
若是真去了,她嚇都要嚇死了。
「陛下,皇后娘娘一直都是身體康健的,奴婢等人都是兢兢業業的服侍,不敢有半分差錯啊。」
「都怪那個不知何處來的孔明燈,這才驚擾皇后娘娘以至於日夜難安,奴婢等人是無辜的啊。」
這小宮女被心中的害怕激得反而膽子大起來,求生本能讓她開始辯白。
「奴婢懇請陛下徹查,那孔明燈到底是何人所放,為皇后娘娘和皇嗣主持公道!」
秋菊才在陛下的命令中回過神來,又猛然聽到小宮女的話。
立即回頭呵斥道:「落霜放肆,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屋內吵吵鬧鬧,一直守門的小伍子突然進門,拱手對景文帝說道:
「陛下,敏昭儀娘娘聽說皇后娘娘生產,特來拜見。」
景文帝聽到是敏昭儀,眸子一暗:「讓她進來。」
「是,陛下。」小伍子退下,將敏昭儀帶了進來。
敏昭儀的衣冠整潔,穿着一身低調的凝脂色輕薄上衣、配上焦月色下裙,顯得整個人柔順而謙虛。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敏昭儀恭恭敬敬地行禮。
「坐。」
「多謝陛下。」
一旁小海子為敏昭儀搬了一個紅木圓凳。
敏昭儀本想去景文帝身旁的空位上落座,看着小海子的舉動,表情微微一僵。
很快也恢復正常。
「陛下,皇后娘娘平日是最重規矩禮儀的,怎麼方才臣妾在門口聽見裏面吵吵鬧鬧的。」
「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臣妾願意替陛下、皇后娘娘分憂,保證皇后娘娘平安產子。」
敏昭儀這話明面上是擔心沈皇后,想為沈皇后分憂解難。
但是仔細聽起來,又覺得有兩分挑撥之意。
秋菊眉頭微皺,看了敏昭儀一眼。
敏昭儀平時不聲不響地,巴結皇后娘娘。
如今皇后娘娘正在生產,乃是危急時刻,她跑來明里暗裏地說皇后娘娘治下不嚴,想替皇后娘娘分憂。
皇后娘娘現在還沒事呢,她就急着要分宮權了?
景文帝淡淡看了敏昭儀一眼,轉而對汪公公說道:
「將那個宮女帶下去,等皇后平安生產,再做發落。」
「是,陛下。」汪公公頷首,又對小海子努了努下巴。
小海子動作利索躬身上前,要拽着那個名叫落霜的小宮女走。
「請陛下恕罪,奴婢是冤枉的。」
「對了!陛下,請陛下查查微兒,奴婢曾經在她身上看見過火種,沒準就是她火燒坤和院。」
秋菊眼見落霜越說越不像話,沒忍住,上前甩了她一耳光。
「落霜,皇后娘娘還在裏面生產,不要大放厥詞!」秋菊眼中帶着濃濃的警告之意,看着落霜的眸子裏也有些殺意隱藏在深處。
落霜不可置信地捂着臉。
她如今冒着觸怒陛下,被處死的風險,也要說這些話,不就是為了給大傢伙爭求一線生機嗎?
為何秋菊還要打她!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了什麼。
「陛下!奴婢看到秋菊和微兒走得很近!秋菊一定是想袒護微兒。」
「走水那日,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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