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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肆抬着她的臉,以防長時間的歪頭姿勢傷到她的脖頸。
視線瞥見地上爬動的黑紅昆蟲,他目光一凌,將洛煙抱起來遠離樹幹。
小姑娘因為動靜驚醒了,帶着點軟綿綿的語調喊他:「祁肆……」
「嗯,」他把她放下來,下巴往樹邊微抬,「我晚醒兩分鐘你今天就被它咬了。」
洛煙打了個呵欠,順着看過去,發現樹底的蜈蚣後頭皮發麻。
心跳吵醒了那點惺忪睡意。
「天哪……」
「以後別在野外睡覺了,不安全。」
說完,祁肆意識到是自己先帶的頭,頓了下,「你的風箏呢?」
「跑了。」
「嗯,」他撿起那本書,「以後重新買一個。」
因為祁肆給撐腰,劉小胖那伙人見到洛煙後不敢挑釁惹事了,乖的不行,遇見她都笑眯眯的。
陸安和清柏知道事情原委後還說有大哥哥罩着真好。
「祁肆哥看着冷冰冰的,沒想到他對你這麼好啊。」
清柏坐在鞦韆上,任由陸安和洛煙推她。
前面來了輛黑色的轎車,車上下來的男人穿着工整的西裝。
看見她們,他上前問:「小朋友,前面是春水鎮嗎?」
「對呀。」
「鎮上是不是有戶姓祁的人家?」
洛煙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打量幾秒,他面容俊朗,氣度謙和,看着讓人很有親近感。
「你找姓祁的人家做什麼?」
「我是那家人的朋友,來探望老友,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既然是朋友,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朋友家在哪兒?」
男人微微嘆了口氣,「發生了一點事,走散了,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兒的。」
即便如此,洛煙還是搖頭,「我們都是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姓祁的人家,你去問問別人吧。」
等車子走遠了,陸安才湊上來,「那車是寶馬,露姨有這樣的朋友嗎?」
「不知道。」
「不過看着不像壞人。」
洛煙牽着小羊,「我要先回家了。」
到家門口時,發現剛剛那輛車就停在門外,抬腳進門,大堂里露姨和男人在聊天,氣氛祥和,看起來倒真的像是她的朋友。
觀察着男人的長相,洛煙慢吞吞地想,這人不會是祁肆的爸爸吧?
男人發現了牽着小羊進門的姑娘,臉上笑意溫和,「在外面遇到她給她問路時,小姑娘還不說呢,這孩子很聰明謹慎。」
祁露抬眼看去,唇角微彎,「他是露姨的朋友,你要叫周叔叔。」
「周叔叔好。」
小姑娘舔舔嘴角走過來,周矜禮給了她一盒小蛋糕,「你叫什麼名字?」
「洛煙。」
「名字很好聽,人也機靈。」
周矜禮跟祁露好像聊的差不多了,他收拾袖口要起身,露姨留他吃晚飯他都以還有事為由走了。
「小傢伙,下次再來看你,叔叔走了。」
「周叔叔再見。」
「露姨,周叔叔找你有事嗎?我先前在村口遇到他,以為他是壞人就沒給他指路。」
祁露收拾茶几上的茶果點心,嗓音輕柔,「他是我大學時期的學長,一名很出色的醫生。我們快十年不見了,他順道來看望我,沒什麼事。」
「噢,原來是醫生,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自從那次來過之後,周矜禮又來看了祁露幾次。
每一次的氣氛都祥和寧靜。
直到一天放學,洛煙剛踏進門就聽見男人略帶緊澀的聲音道:「你怎麼這麼固執呢,待在這兒你的身體……」
「我知道,」祁露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我也是醫學專業出身,清楚自己的情況。我有我的打算,你不用為我擔心。」
周矜禮面色微凝,看着祁露嘆了口氣,「我說的話你好好考慮一下,想清楚了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我讓人來接你。」
他要走,抬眸,看見了門口的小女孩。
祁露看見洛煙時神情頓了一瞬,轉瞬即逝。
「煙煙回來了?」
「嗯。」洛煙看向每次來都要給祁肆他倆帶很多東西的人,「周叔叔又要走了嗎?」
「對,」周矜禮摸了摸她的頭,「小傢伙想吃什麼?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買。」
她彎唇,「我什麼都喜歡吃的。」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洛煙發現露姨清早梳頭時躺在手心的落髮分量明顯變多,祁露看着那些烏黑的髮絲,眼尾無奈地微彎,「看來最近護髮做的不到位。」
她一直都是跟露姨睡,晚上祁露睡不着會起身一次,後來她覺得自己這樣影響小傢伙的睡眠,便讓洛煙單獨睡在一間。
端午節的時候,露姨做了七彩粽子讓她送些給小夥伴,洛煙提着小籃子走到季清柏家附近,遠遠地便看見幾輛車停在路口,除了穿制服的五六個人,周圍站了一圈鄉親們。
只見穿白色大褂的人用擔架抬着什麼人上了前面一輛車,季清柏上了後面的車子。
車子啟動,幾輛車排隊離開。
洛煙有預感,季清柏好像要去很遠的地方了。
她撒腿追着車子跑,邊跑邊在後面喊:「清柏!季清柏——」
車子看着速度不快,可她卻怎麼也追不上。
季清柏好像聽到了,從車窗探出頭來看她。
離得太遠了,不知道季清柏是不是說了話,視線里只見她揮了揮手,那張白皙的臉上似乎有笑意,又似乎在哭。
「你的粽子——」
洛煙舉着那串沉甸甸的粽子,車尾消失在田野轉角的綠意里,再也看不到那個留飄逸短髮的姑娘。
聽圍觀的鄉親們說,季清柏的奶奶去世了,她成了孤兒被福利院接走。
「這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紀沒了爹娘,還要照顧一個精神失常的奶奶。」一位大叔搖着頭,「她那奶奶以前就重男輕女,孩子父親走後更是不把她當人看,小姑娘過的什麼日子。」
「唉,人各有命,希望她以後在福利院過得好吧。」
季清柏走了,洛煙和陸安在一起玩時總覺得什麼都沒勁。
陸安比她更難過。
兩人從小就一起長大,感情很深,季清柏這一走,陸安哭了好幾次。
他一哭,洛煙也忍不住會跟着哭。
端午節的前兩天大家還說要一起去挖葛根,她和陸安挖到很粗一根的時候少了個人分享喜悅,葛根在嘴裏嚼了幾遍還是感覺不到甜味,只有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