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
警車穩穩的停在了大門外的停車場,一男一女兩個警察走了下來。
男的四五十歲的樣子,平頭,國字臉,身材健壯。此時看起來很疲憊,很猶豫。
他拿出軟盒的黃鶴樓,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敲了敲煙盒開口的一側,就有一支煙跳了出來。
像是他抓過的那些罪犯。
拿起放入口中,從兜里摸索火機的同時,含糊道:「小李,刮東風呢。」
二十四歲的李胥麗,容貌秀麗,身材較好,波波頭配着一身警服,有些英姿颯爽的氣質。
她微微皺眉,挪動到了上風口。
「師父,咱們怎麼不直接進去啊,是要等你說的那位高人出來接咱們進去嗎?」
雖然她不明白,一個精神病院為什麼取名叫做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但想來精神病院的出入管理肯定很嚴格。
駱民偉點煙的動作頓了一下,微微搖頭的同時。
噠的一聲。
火苗出現,伴隨着吸溜的聲響,煙霧繚繞了起來。
「他出不來。」
「?」李胥麗很是不解:「就算精神病院管的嚴,醫生也不能一直待在裏面啊。」
「他不是醫生。」又緩緩吐出煙氣的駱民偉,語氣無奈:「是病人。」
「!」李胥麗震驚了。
他們最近遇到了一個很棘手的案子,束手無策的情況下,駱民偉突然說要來請高人幫忙。
聽說目的地是青山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也是申城第一精神病院的時候,她還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心理醫生應該是會心理側寫的吧?
結果沒想到,竟然是來找病人幫忙。
「是罪犯?」
李胥麗的反應很快,表情奇怪的道:「因為有精神病,所以被關在這裏而不是監獄?」
讓罪犯從罪犯的角度來幫忙破案,有些罕見但並不稀奇。即便是有精神病精神病也有輕重緩急之分。
駱民偉的表情更糾結了。
「算,也不算。」
只說了這一句話,他就沉默了下來。
「師父。」李胥麗很年輕人的道:「謎語人不得房子。」
「什麼不得房子,我有房子啊。」駱民偉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解釋了起來,語速有些緩慢。
「七年前,我們接到了一個報警電話,說有一個年輕人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青山公墓里盜墓。」
「當時就覺得奇怪,公墓有什麼好盜的嘛。」
「到了現場之後發現,不是盜墓,是有人在埋屍,而且」
「一個死者,被分成了十七塊!」
駱民偉看向表情再次震驚起來的李胥麗,語氣有些奇怪的問道:「如果是你看到了這樣的現場,第一反應是什麼。」
「人贓並獲!」
「是的,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但是」
駱民偉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然後撿了起來走向一旁的垃圾桶,扔進去之後走回來的路上,又點了一根煙。
情緒平復下來,他繼續講述。
「那個年輕人說人不是他殺的,也不是他分屍的。」
「他說他有陰陽眼,能看到鬼。」
「他看到了死者的鬼魂,在死者的指引下從十七個地方,挖出了全部屍體之後,送佛送到西的,要把死者埋在死者生前購買的墓地里。」
李胥麗察覺到了重點:「死者生前購買的墓地?」
「恩,是真的。」駱民偉深吸了一口煙氣又緩緩吐出。
「他還說,是死者不希望我們抓住兇手,所以他沒有報警。」
「?」李胥麗不能理解:「被人殺了還分屍了,怎麼會不想我們抓兇手呢?」
駱民偉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會變成鬼,也沒有任何想法。」
「」
「他還說,死者答應教他炒股,可以讓他成為股神。但我們查到了他新開的股票賬戶,發現他沒有購買任何股票。」
「我們問他為什麼不買,他說是因為不喜歡死者推薦的股票。」
「我們問為什麼不喜歡,他說是因為顏色。恩,他不喜歡紅色。」
李胥麗楞道:「但我記得,紅色是漲,綠色是跌啊。炒股這種事情,正常都是買漲不買跌啊。」
「他說紅色是血的顏色,他害怕。」
「???」
李胥麗懵了:「他從十七個地方,挖出了被分成十七份的屍體,然後大半夜跑到公墓里挖墳埋屍他害怕血的顏色?」
「對啊。」駱民偉嘆了口氣:「所以他是精神病。」
「他當時就是精神病?」
「恩,當時就是。」駱民偉點頭道:「因為這個,我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他還有死亡時間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案件陷入了僵局。」
「那之後?」
「四年前,你還在大學那會吧。他聯繫我們說,死者很生氣,所以要讓我們把兇手給抓起來。」
「」李胥麗整個人都不好了:「意思是說,那個被分成了十七塊的死者,死了之後在他身邊待了三年?」
「恩,他是這樣說的。」
駱民偉想到當時的情況,整個人的狀態也有些不好了。但沒辦法,但凡他有一點辦法,也不至於來精神病院找辦法。
「他說殺人兇手是死者的私生女,還說出了兇器的位置。我們找到了兇器,查到了死者女兒的購買記錄,在兇器上發現了死者女兒的指紋,還發現了」
「總而言之破案了,死刑覆核通過,去年槍斃的。」
李胥麗聽懂了,但一時之間有些不能接受。轉念想想,給她更多的時間她好像也不能接受。
因為這世上沒有妖魔鬼怪,也沒人能飛天遁地,全世界最厲害的拳王也怕槍。
她想了半天,終於提出了一個問題。
「死者為什麼很生氣?」
注意到駱民偉的眼神不對,她趕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那個人,給出了什麼樣的理由?」
「他說,是因為死者的私生女,要和死者的兒子結婚了。」
「???」
「這是真的,我們在訂婚宴上抓的人。」
「」
什麼狗血劇情。
李胥麗好奇心爆表:「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不知道。」
「不知道?」
「對,從證據的角度來看,他和死者、死者的女兒、死者的兒子以及其他的涉案人員,還有第一現場、第二現場和埋屍的時間節點,沒有任何關聯。」
「我草!」李胥麗大驚失色:「真有陰陽眼啊。」
「沒有!」駱民偉語氣堅定的正色道:「這個世界沒有鬼,也沒有陰陽眼。還有,你不要說髒話,特別是穿着警服的時候。」
「是!」李胥麗應了一聲又道:「那總得有個解釋吧。」
「沒有解釋,就像是什麼雙縫干涉實驗。」
「師父,你還知道雙縫干涉實驗啊。」
「是當時請來的省廳專家說的,他還說了什麼量子力學巴拉巴拉的。我雖然聽不懂,但卻感覺很神奇,就像是我們今天要找的這個精神病人一樣。」
李胥麗產生了猜測:「所以在那之後,遇到解決不了的案子,咱們就來找他?」
「之前確實來找過他一次。」
「他又破案了?」
「沒有。」駱民偉語氣複雜:「他說,不是所有人死了之後,都能變成鬼。」
聽到這句話的李胥麗沉默了片刻,見駱民偉又點起了第三根煙,忍不住道:「師父,師娘說了,你一天只能抽七根煙,這已經是我親眼看到的第五根了。」
駱民偉不為所動,抽了兩口之後,安排道:「你去跟門衛說一下,我們進去找他。」
李胥麗有些拒絕,哪怕是知道對方有些神奇——因為這意味着一個殘酷的可能。
「要不咱們回去吧,肯定能查到新線索的。」
「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啊,你還有什麼好辦法嗎?」
「雖然我沒有,但是」李胥麗轉頭看了一眼大門上的招牌,又看了一眼大門一側的招牌。
青山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和申市第一精神病院。
之前看起來還行,此時看起來格外的扎眼,扎的腦子疼。
「找一個精神病人幫忙破案,這也太精神病了吧。」
駱民偉當然知道這很精神病,但還是堅持。
「子不語怪力亂神,試試嘛,萬一成了呢?」
李胥麗又猶豫了一陣,才抬腳就走向門衛室,走到一半才想起來,轉頭問道:「師父,那人叫什麼啊。」
「驥二郎。老驥伏櫪的驥,二郎神的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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