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興季漢 第12章：衛所制
翌日，晴。
即便是太陽高照，但風颳在身上，還是有刺骨的寒冷。
蜀道難，蜀道難。
崎嶇的小路上，是密密麻麻幾萬人馬，有些地方連馬車過去都很是困難，還需要不少人抬着。
這就是劉備回歸成都的隊伍。
劉禪沒有選擇乘坐馬車，那太顛簸了，感覺坐久了，肯定會吐。
騎着小馬，雖然也是有些抖，但勝在舒暢。
「禪兒，若是累了，就到馬車上歇會吧，你都騎了快一個時辰了。」
馬車上的吳夫人對劉禪喊道。
「母后，我不累呢，騎馬可要暢快多了。」
「我去前邊瞧瞧父王。」
劉禪輕輕夾了夾馬腹，小馬便懂得了意思，歡快的揚起馬蹄，不斷越過人群。
前面，是劉備等一行人。
包括諸葛亮在內，基本上都是不坐馬車的，至少在成都這附近不會乘坐。
世家長大的文士們，幾乎沒有不會騎術的。
文官們也是騎馬而行，只有女眷幼童，才會乘坐馬車。
「禪兒長大了，會騎馬了，這馬駒倒是不錯。」
劉備還是第一次見到劉禪騎馬，他知道這馬駒是馬超送的，顯然不是什麼普通血脈，算是比較珍貴。
「父王，孩兒想去前方看看，還請父王准許。」
劉備這裏是中軍所在，軍隊主要集中在前邊。
「行，自己小心一些。」
劉備囑咐了句，並沒有太過在意。
劉禪得了應允，便就繼續超前趕去。
劉備身邊法正瞧了瞧，想起聽到的一些消息，便開口道：「世子雖年幼，但已然有了幾分大王風範。」
「只是世子尚且在學習階段，容易受到好或壞的引導，大王還是要多加注意些才是。」
法正的話，顯然是在點劉禪跟馬超的關係。
畢竟劉禪作為世子，他的一舉一動，很容易就會受到關注。
之前劉禪去往馬超那裏，有心人自然記下，然後就傳到了法正的耳朵里。
對於世子，不管是哪個派系，都是爭取的對象。
劉備年邁，這往後的蜀漢，世子便是最為正統的繼承人。
所以法正當然不想看到劉禪跟馬超太過要好。
劉備聞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諸葛亮。
諸葛亮無奈，其實他不想參與進去，但大王都這麼暗示了，他也只能站出來。
「子初所言極是，昨日論事後，大王便已讓世子拜機伯為師，以機伯之才華，定是能讓世子學得經綸大義，聖賢道理。」
機伯便是伊籍的字，諸葛亮直接打了個馬虎眼，不扯劉禪跟馬超的關係，反正法正也沒明確點出。
原本這事也就這麼糊塗過去了，但法正不想結束。
從黨派上來說，伊籍屬於荊州派系，跟諸葛亮同一個陣營，這讓法正有些不爽。
他是東洲派的領頭羊，不管是從黨派還是個人層次考慮，都不能讓世子太過親近荊州派了。
「機伯才華自是了得，只是在武藝上，尚且還是有幾分欠缺。」
「如今天下雖說戰事減少許多，然終歸戰爭不減，世子除文韜外，武略亦是不能減免。」
「子遠乃王后兄長，跟世子是一家人，大王何不讓子遠教授世子武藝，軍陣之道。」
法正口中的子遠，便是吳懿。
吳懿初隨劉焉入蜀，劉璋時任中郎將。後歸降劉備，任討逆將軍、護軍、關中都督。
他的妹妹便是吳夫人，也就是現在的王后，算起來也屬於外戚。
從派系上來說，吳懿是屬於東洲派，也算是法正這邊的人。
劉備眉頭微皺。
法正的用意他是清楚的，這是想通過吳懿來使得世子遠離馬超。
可劉備更清楚，這樣的做法恐怕沒什麼用。
自己那兒子，心裏頭早就已經有了想法，在這方面，其實劉備並不想太過於去干涉劉禪。
除了劉禪外，劉備並沒有其他合適的繼承人了，而且劉備的年紀也大了。
之所以會同意劉禪拉攏馬超，也是劉備想對劉禪有所歷練，對於劉禪的想法，他也比較支持。
只是法正這裏，也不好拒絕。
看到劉備為難，諸葛亮順着說道：「孝直有所不知，大王對於世子可是在乎得很，在此前就已經拜託過雲長，於世子及冠後，教授武藝。」
要說在劉備集團里，誰的武藝最為高強，關羽要稱第二，怕是沒人敢稱第一。
不管是個人戰還是軍隊戰，這個時期的關羽都是名聲響亮。
吳懿跟關羽相比的話，太過於遙遠了。
而且關羽作為跟隨劉備起家的心腹，由他來教導劉禪武藝，誰也沒得說。
「是我孟浪了，大王勿怪。」
聽到是關羽，法正也沒話說了，只能就此斷了這個話題。
劉備向着諸葛亮微微頷首。
眼神中的意思分明是軍師懂我。
實際上劉備並沒有說過讓關羽教導劉禪武藝這樣的話，不過這裏解了圍，往後劉備也會讓劉禪拜關羽為師，算是落實這個說法。
法正默不作聲，心裏是有些不甘心的，只是暫時也沒其他好的辦法。
另一邊。
劉禪騎着小馬，來到了馬超的軍隊這裏。
「見過世子，這是吾弟馬岱。」
「馬岱見過世子。」
馬岱是馬超的堂弟，現在他們這一支馬家族人，顯然就剩這兩兄弟了。
馬超很顯然是把跟劉禪的關係，跟馬岱也一同講述了。
馬岱也為兄長開心不已，對於劉禪也很是恭敬。
到了你馬超這裏，劉禪的心情舒暢許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馬超算是劉禪心腹，這跟其他人不一樣。
他作為王太子，其他軍隊將領或文官會對他恭敬，但並不會聽從他的命令，馬超則不同，很大程度上來說。
劉禪對於馬超，已經是相當於『主公』。
到了馬超這裏，天色也逐漸晚了，正好是吃飯睡覺的時候。
劉禪也不打算回去，就讓馬超安排人去告訴老劉，他今晚就在馬超這裏休息。
《武經總要·卷五》：「凡軍行在道，十里齊整休息，三十里會乾糧，六十里食宿」。
行軍正常情況下，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全靠雙腳，而且軍隊還有很多輜重要攜帶，這都是人力運輸。
正常行軍下，走十里地，軍隊就要修整歇息。
三十里地就要吃一頓飯食，乾糧指的是乾糧。
六十里地，大軍就要埋鍋造飯，準備休息了。
從漢中到程度，大約有八九百里地，也就是需要十多天的路程。
這段路是屬於劉備管轄的地界，所以沿途可以進行補給，不需要帶太多糧草，因此行軍會稍微快些，但一天也就是八十里地左右，至少需要十天才能抵達。
古代趕路，便是如此樸實無華。
馬超這裏並沒有上萬人的軍隊，總共在三千之數。
之前軍營里的其他人，多數是留在了漢中，由魏延統帥。
對此劉禪也不在意，他也知道老劉不可能給他太多軍隊。
晚間。
營帳內升起篝火，馬超跟馬岱為劉禪『炙』肉。
「世子，不知我等這番抵達汶山郡後，可是要如何作為。」
馬超雖然也猜到劉禪的一些想法，但具體要怎麼做，或者他會被怎麼安排，並不是太清楚。
大王那邊送來的詔令，也只是吩咐駐守汶山郡，也沒有給他別的職務，比如汶山郡郡守的職位，大王也沒給他。
劉禪接過馬岱送來的烤肉咬了一口，味道還算不錯，雖然沒有什麼調味料，但勝在純天然。
「父王那邊沒開口，但汶山郡郡守的職位，大概是不會給的。」
「不過郡守的官職對於我們來說，倒是沒有太大的作用，我先前的想法，也不是說駐守在汶山郡中，而是要向外開擴。」
「不知左將軍麾下，對於羌人部族，可還是有一戰之力。」
雖然知道馬超的戰鬥力還是有，但劉禪對於羌人部落的情況並不是太清楚。
從漢朝時期的地圖上看，羌人似乎有着很大的地盤，然而羌人並沒有形成國家，依舊是屬於較為零散的部落制。
大片的羌人地盤裏，實際上是許多大大小小的部落，馬超曾經便是其中最為強大的一支。
現在馬超就剩下三千兵力，這裏頭戰兵也就一千餘數，對上汶山郡附近的羌人部落情況如何，劉禪還是要詢問下的。
聽到這話，馬超笑着說道：「汶山郡附近的羌人部落，先前有所耳聞，莫說尚且有千餘騎，便是數百騎，亦是能輕鬆取之，不足為慮。」
馬超很是自信，打曹操的虎豹騎打不過，但打羌胡這些部落，那就是橫推了。
東漢三國，哪怕是打得再是混亂，也沒有外族敢於入侵。
自從漢武帝北伐匈奴後，外族基本上就被分化，各自為政，散亂不堪。
而且就東漢來說，對於外族的打壓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東漢時期大部分的將領，都是外出征戰，拿異族練兵，然後回來升官。
「既是如此，那就簡單許多了。」
劉禪心裏有了底，便繼續說道：「父王那邊沒有詳細的交代，自然就是我們這邊便宜行事。」
「如今咱們手裏也就剩下三千兵馬，這自然是太少了，我們想要擴充兵馬，就從羌胡這邊入手，對於羌胡，我想沒有人比左將軍更為了解了。」
「不過這次並非是以練兵為主，除了擴充之外，包括羌胡部落的老少，也是要一併整合起來。」
「我意招募一些工匠過去，修建水利，開墾荒田，除此之外，還會開設學堂，教導他們簡單的知識。」
「這些人我不會把他們進行遷徙，要是要向曹操那樣，進行屯田，但跟曹操的屯田有所不同。」
「他們將會被列為軍戶，實行屯田，屯田所種植的糧食，不會用於上繳，而是留在軍屯之中，自給自足，並且供養戰馬，兵士所需。」
「跟現在的所行軍制不同，我將重新設立制度，屆時左將軍只管是配合我便是。」
沒錯，劉禪想要搞的，便是後世明朝，朱元璋創立的衛所制。
衛所制有着大量的缺點，但這其中最大的優點，便是實現新地區的最快實際佔領。
在古代，不管是現在的漢朝亦或是其他王朝，是很難開戰後世著名的游擊戰爭的。
所以戰爭的通常情況下，往往是針對城池的攻堅戰，然後對當地地主豪紳，世家貴族的拉攏。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統治數十年上百年，連自己麾下到底有多少人口都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皇權不下鄉。
脫產的情況下，保持士兵的戰鬥力，這是相當費錢的事情。
物資的轉運，這就更需要消耗大量的糧食了。
軍屯就不同了，可以極大的緩解這個難度和壓力，劉禪的想法，就是以衛所制的方式，進行對羌胡的改造同時，還能擴充軍隊跟糧食。
而且只要第一個衛所建立起來，就能夠快速的進行複製，馬上建立起更多的衛所。
衛所就是對地區進行蠶食的最好方式。
這對於如今的劉禪來說，也是最為快速的發展方向。
因為劉禪手裏可以說除了馬超一無所有，老劉那邊肯定不會說給他太大的支持。
他的這些想法，就現在的時代來說，還是有些過於超前了。
其實最大的好處，還是衛所制暫時可以避開世家的侵蝕。
這些開墾出來的荒地，都是屬於劉禪個人，而不是世家貴族們，名義上劉禪也可以給一些給馬超，但這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至於衛所制的缺點，就現在看來倒是有些無關緊要了。
如果劉禪能夠奪取天下，到時候自然有時間來慢慢進行改造。
如果不能，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從衛所制這裏開始，就跟曾經的商鞅變法那樣，算是改革制度的第一步。
而且有了自己的地盤，劉禪在其他方面的想法，也可以一步步的開始實施起來。
老劉的基本盤，並非是屬於劉禪的基本盤，有了自己的地方，劉禪就能更加大膽的施展拳腳。
逐漸的把後世先進的生產力，帶到這個時代來。
這邊馬超跟馬岱聽完劉禪的講述，兩個人都是懵的，對於這些制度上的事情，他們完全不懂。
但他們能夠感覺到，世子，好像真的很厲害。
用後世的話來說，便是不明覺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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