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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裏突然起了一陣風。
陸明思遍體寒意,覺得蘇青珞臉上的笑瘮得慌,不覺後退一步。
蘇青珞盯着陸明思,聲音慢條斯理的像貓作弄老鼠。
「陸妹妹好像很失望?」
陸明思被她盯得不自覺後退一步。
蘇青珞聲音微冷:「你是不是覺得進來應該能看一場好戲?覺得三哥應該把持不住,覺得玉竹應該衣衫不整,跪着求我給她開恩?」
陸明思:「你、你胡說什麼?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蘇青珞定定看着她,「你還真以為自己跑得了啊?」
她笑了,吩咐人搬幾張椅子來給老太太和幾位夫人坐下,「玉竹,你來對祖母說。」
玉竹連忙跪直身子,磕頭道:「老太太,夫人,請你們替玉竹做主啊。」
「前些日子,我跟着夫人搬到西府,大姑娘身邊的采白突然叫奴婢過去玩。
「奴婢雖然跟她是同鄉,但平日裏都是各人忙各人的活兒,沒什麼功夫湊在一起玩兒,奴婢一開始就推辭了。
「結果她三番四次來請,奴婢實在抹不開面子,只好去了。
「去了剛開始還沒什麼,後來大姑娘知道奴婢認識字,便叫奴婢過去說話,跟奴婢一起看什麼話本子。什麼公子佳人春風一度,小姐書生私定終身之類……」
在場眾人都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頓時皆面色尷尬。
陸明思臉色一紅。
柳氏急道:「賤人,你簡直胡說八道,少來攀咬我兒。」
「什麼攀咬,聽完再說。」錢氏看向玉竹道,「你撿要緊的說。」
「這就是要緊的。」玉竹正色道,「大夫人您往後聽便是。」
「說實在的,奴婢起先有點子膽戰心驚的,因為都知道大姑娘跟我們夫人過往有些誤會,奴婢怕大姑娘要吩咐奴婢做什麼害夫人的事。
「結果這麼看了好幾日,大姑娘也沒說什麼,所以奴婢也沒再擔心,接着每日過來看話本子,畢竟那話本子還是挺有意思的——」
眾人:「……」
玉竹也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忙繼續說,「結果這話本子看着看着,就越來越過分,什麼夫人爬灰,丫鬟爬床之類的越來越多。」
老太太也撐不住了,沉聲:「說要緊的。」
「就到了。」玉竹一凜,聲音快幾分,「前日我再過去時,大姑娘給奴婢講了一個話本子,說是丫鬟騙已經成親的狀元郎喝下合卺酒,最後被納為妾的故事。」
「奴婢哪裏知道什麼是合卺酒,不免問了大姑娘,大姑娘說是男女成親時歡好喝的酒。
「大姑娘還誇獎那話本子裏的丫鬟,說她有膽識,有謀略。問奴婢是不是喜歡大人,讓奴婢也試試。
「還說我樣貌不輸夫人,大人一定也會像疼愛夫人一樣疼愛奴婢。」
玉竹說到這兒,忍不住看了陸明思一眼,「奴婢又不是瞎的,奴婢樣貌、出身、性子哪點兒比得上夫人?」
在場許多人沒忍住笑了,想不到玉竹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玉竹繼續道:「大姑娘還說只要大人碰了我,夫人菩薩心腸,肯定會給我名分。還說到時候會想法子引老太太和夫人們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大人一定賴不掉,最後給了我一包藥粉。」
玉竹從袖中將藥粉包掏出來,雙手呈上,「就是這個。」
月娥忙伸手接過來,遞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冷冷看了眼,說:「叫人來分辨分辨。」又對玉竹道,「你接着說。」
「是。」玉竹脆生生道,「奴婢又不是傻的,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幹。夫人待我一向很好,奴婢的爹娘生了病都是夫人給銀子治的,連哥哥娶親夫人都給了賞銀,我拿着夫人的銀子再做這種對不起她的事豈非餵不熟的白眼狼?」
「何況——」她頓了頓,道,「我就在夫人身前伺候,大人眼裏只有夫人,根本就沒有旁人。別說我了,就是公主來了恐怕大人都不會多看一眼。何況夫人和大人那麼恩愛,奴婢看着他們都喜歡。」
她長相清秀,口齒伶俐,一件事來龍去脈被她說得清晰瞭然又生動有趣,老太太都不覺有些喜歡她。
「後來,奴婢自然是去把這些告訴了夫人。」玉竹低頭,「夫人說那便將計就計,最近叫我讓大人那裏跑得勤快些,然後再告訴大姑娘騙她說我要行事,看看會如何。」
「果然今日這一大家子就都被引過來了。」
玉竹斂眉,道:「事情就是這樣,奴婢不敢撒謊,還請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冷眼看着陸明思:「你還有什麼話說?」
陸明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我不知為何玉竹要如此無中生有……」
「陸妹妹,你想清楚再說話。」蘇青珞聲音清澈微冷,「你房裏有沒有話本子一搜便知,這藥從哪裏來的總尋得到蛛絲馬跡,你一定要掙扎嗎?我倒是不介意慢慢陪你玩。」
陸明思嘴唇發抖,想起上次的事,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青珞又道:「上次你便打扮成我的模樣,帶着媚香趁夜裏蓄意勾引三哥,我念着親戚情分沒有聲張此事,不想你竟變本加厲,誘導我手底下的丫鬟來勾引三哥,你真當我是好惹的嗎?」
她目光比庭院的霜還要冷上三分。
在場除了幾位夫人還有不少跟着的丫鬟僕人,頓時皆是一驚——陸明思假扮成蘇青珞勾引陸衡之?
這是什麼驚人的八卦?
大姑娘竟然如此不堪嗎?
蘇青珞轉頭看向柳氏,道:「還有你,今日將外祖母、母親和三舅母聚在一起引過來,恐怕費了不少功夫,對嗎?我的二舅母。」
她說「我的二舅母」四個字時加重語調,刻意拉長,臉上的笑容格外冷,竟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個溫順軟弱的表姑娘,任她拿捏的小女孩,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生這樣大變化的呢?
柳氏辯駁:「怎麼可能?我只是看今日天氣好——」
聲音被打斷。
「天氣好?」蘇青珞聲音冷極,「要我問問母親和三舅母為什麼平日下午基本不來外祖母這兒今日卻來了嗎?你剛才攛掇着大伙兒往這兒走的話需要我再幫你回憶一遍?」
她眉眼間皆是厲色:「我倒要好好問問你,我從十歲到陸府以來把你當成親人,敬你讓你,鋪子裏的銀子叫你貪着,好東西緊着送給你,連親事也順你的意跟陸衍定親,你是怎麼對我的?」
「佔了我的鋪子每年幾萬兩進項還不夠,圖謀霸佔我的嫁妝,我還未進門就默許陸衍和你的外甥女廝混,想着將柳嫣然納入府中為妾,被我發現後用外祖母的身體威脅我不准退親,我退親後又命人在聖安寺給我下媚香意圖毀我清白——」
蘇青珞每說一句,便走近柳氏一步,說到「清白」二字時,她已經站在了柳氏的面前。
柳氏還在椅子上坐着,她居高臨下地望着柳氏,「你倒是說說,我究竟哪裏對不起你?」
柳氏面色蒼白,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蘇青珞看向老太太:「抱歉,外祖母,青珞這次一分也不想忍讓了。」
陸衡之一直未曾出聲,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始終微冷。
待蘇青珞說完這句話,他便緩緩抬步走到蘇青珞身後,似無聲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