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局大樓。
接線中心二十四小時輪值,一位接待員在閒暇之餘,隨意的目光投向了旁邊的詭防院。
夜色之中,那座大樓燈火通明。
隱約間,她看到了大樓內部的白色身影行色匆匆,步履飛快,仿佛在追趕時間的步伐。
那個接待員心裏無比感慨。
詭防院的醫務工作者真是辛苦啊。
日復一日的投入到救治工作中,可就是這些白衣天使默默的付出和努力,還總是被那些異能者誤解和詆毀,將他們的堅守和奉獻當成理所當然。
退一萬步說。
楚院那麼如沐春風,每次都會微笑着回應大伙兒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他們口中的魔鬼呢。
誹謗,肯定都是誹謗。
穿堂風如刀子,從阿金的臉上刮過。
心臟的位置破了一個大洞,嘩嘩地漏風。
好冷,好冷
寒意從四肢蔓延至心口,阿金打了個寒戰。
黏黏的液體從胸膛里流出,他卻感覺不到太大的疼痛,只有流動的聲音在他的耳邊清晰迴蕩。
小女孩眨着那雙清澈無邪的大眼睛。
無比天真的歪着脖子望向他。
細細的脖子呈現出扭曲的弧度,和阿金在照片裏看到的畫面驚人的相似,怪異又驚悚。
是她
小茉才是真正的詭異。
精神力感受到了危機,不受控制地流散到心臟處,努力修補那巨大的缺口,但依然於事無補。
阿金用盡全力,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卻因體力不支掉下來,落在了小茉的腳邊。
徹骨的冷意襲來,阿金無力的摔倒在地。
「好可惜啊,大哥哥,就晚了那麼一點點,你就猜到我啦。」小茉的聲音帶着一絲調皮和得意。
「余餘裕德。」
阿金已經全都想明白了。
那些參與過餘毒任務的守夜人前輩一直告訴他,那些混入人類社會的詭異的能力莫測。
它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干擾他的判斷。
——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儘管阿金之前也曾把這一批小孩子列入了可疑的名單,但他也僅僅是付出一點薪火值,拜託老妖大人去挖掘了所有疑似目標的背景資料。
詭異即使踏進人類社會,頂着人類的皮囊,也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家人」視為首選的獵物。
余茉,今年六歲。
父親餘裕德,在她剛出生沒多久就去世。
小茉從小和媽媽邱成燕相依為命。
但如果,再往上追溯呢?
餘裕德死時年僅二十三歲,往前倒推十年,剛好和豫樟書院畢業的最後一批學生年齡吻合。
他的父母,也是在他14歲那年雙雙去世。
阿金拔出心臟上的尖刀,以手肘為支撐,努力揚起頭顱,將餘下的話說完:「糖果」
「桀桀桀桀沒錯!」原本稚嫩的聲音,此刻也粗獷嘶啞,赫然是成年男子的聲音。
它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阿金。
「很久很久以前,你們人類稱我為『借命』。」
「我可以用一顆糖,向你們借走最寶貴的東西命,只要你伸手接過,你的命就將被我支配。
我可以讓你生,也可以讓你死。
我知道,人類異能者一直在尋找我,所以我用這副皮囊找了個愚蠢的女人結婚生子。
將我的命,延續到了那個孩子的身上。」
「你們人類總說,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續血脈的芬芳,果然叫人念念不忘啊」
那張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不符合年齡的迷醉神情,舌頭舔動嘴唇的姿態,看得阿金寒意更甚。
在余茉出生的那一刻,
借命鬼就扔下舊皮囊,套上了嶄新的皮囊。
若不是還需要邱成燕照顧它,麻痹異能者的視線,他早將她拆吞入腹,化作純粹的血肉精華。
本來,借命鬼真正的目標是應淮,是楚修寧。
後者從它入院至今都沒露過面,極度瀆職。
而前者它那天差一點就成功了!
都怪那個該死的女人!
沒有成功借來那兩人的命,
借命鬼只能挑兩人不在的時候動手。
「桀桀桀」它的陰笑聲迴蕩在過道上,「沒能殺死應淮,能借來那個女人的命也不算虧。」
阿金渾渾噩噩地聽到了對方的話。
誰?江霽嗎?
不、不可以他不允許。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讓阿金再次咬緊了牙關,努力伸長了手臂夠到匕首,掙紮起身。
阿金用上雙手,才能勉強握緊刀柄。這次,終於成功將匕首深深地捅入了小女孩的身體。
「咣當!」
匕首滑落在地,借命鬼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她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
「沒用的,沒用的。」她嘲笑阿金的不自量力,「我借了那麼多條命,你們殺不死我。」
阿金的力量徹底耗盡,不受控制地倒下。
他感覺到生命的流失,意識開始漸漸模糊。
他真的要死了嗎?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阿金的精神力深處傳來「咔嘣」的一聲,仿佛某根弦突然崩斷。
他的眼前出現了許多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倒在地上身首分離的薛力,被掛起來搖來晃去的晴天娃娃,攤平在桌案上的彩繪人皮。
他似乎還看到了
頭也不回沖入火海的自己。
恍惚之間,他聽到借命鬼不可置信的叫喊。
「怎麼可能?不,這不可能竟然沒有」一筆閣 www.pinbige.com